第158章、血染天地

蘇珏卻笑著，就那樣平心靜氣地微笑著，從馬身上跳了下來。

他向前邁了一步，立刻，黃德恩噗通一聲跪下下去，扯住蘇珏的袍子下擺哭著說，「皇上啊，不可以啊！奴才求求您了，求皇上不要一意孤行啊！魅醒意在取了皇上的性命，他可是心狠手辣啊！皇上啊！」

「皇上！」所有將領都震動了，紛紛下馬，單膝跪地，單手放在左胸膛，請求著蘇珏，「請皇上三思啊！」

我哽咽了，微微晃著頭，對著蘇珏喊道，「蘇珏！我不配你這樣對我！我早就是一個破敗的女人了，我不配做你的妃子！我是個殘敗之體，早就屬於別的男人了！請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受不起啊！」

蘇珏眯了眯眼，傷感地說，「莫提這話，曉雪，我早就知道，我說過的，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心痛，但是我不嫌棄你，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那個你。都說帝王無情，我也想做到無情無義，可是我對你再努力，都做不到輕鬆放下。等著我曉雪，我這就過去救你。」

「不！你傻嗎？你過來，也救不下我，他這是引誘你過來，送死！你死了也是白死，他依然會殺了我！你傻嗎？」我吼叫著，眼淚紛飛。

蘇珏也含著淚微笑，「我都懂，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眼看著你，喪命在我的視線里。」

蘇珏義無反顧地一步步向船走來。

他身後，黃德恩嚎啕大哭。

我渾身抖著，嘴唇也顫抖，唇齒碰撞。

「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一個影子晃動，魅影站在了我身邊，冷笑著對著蘇珏招手，「來，來啊，皇上，只要你過來，我就把梅曉雪交給你。」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蠱惑和得意。

「等著我曉雪，我來救你。」蘇珏咬牙漸漸走近了船。

五米，三米，一米。

蘇珏挺胸昂頭，杵在船頭，直視著我，「走吧，曉雪，我抱你回去，你的腳不能動彈了。」

他向我招手。

魅醒就那樣背著手，冷冷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蘇珏。

「不！蘇珏你快點走！我求你了，皇上，笨皇上，你走啊，走！」

我搖頭，身子向後縮。

蘇珏猛一吸氣，抱住了我的身子，而與此同時，他的後背，完全送給了魅醒。

我看到，那一刻，魅醒凜冽地笑著，從身後抽出來一把匕首，向蘇珏刺去。

「不！」我尖叫一聲，狠狠一推蘇珏，把他推倒在沙灘上，然後在那一刻，我竟然站了起來，用頭去撞向魅醒。

我的腿，因為著急而能夠動彈了。

嘭！

我撞到了魅醒，阻礙了他匕首刺殺蘇珏的勢頭，他罵了一句，朝著我肚子就是一腳，咕嚕嚕，我從船上被他踢到了船下水窪里，疼得我齜牙咧嘴。

「曉雪！」蘇珏驚呼一聲，撲了過來，一身泥土，卻拍著我的臉，緊張地問，「你怎麼樣，他踢到你哪裡了？哪裡疼？」

「去死吧，狗皇帝！」魅醒大喝一聲，飛身而起，朝著蘇珏刺了過去。

我狠狠推開蘇珏，卻發現，魅醒的匕首已經擊到，萬般無奈之下，我左腿橫了過去，噗嗤一聲，我啊的尖叫起來，血液頓時飛濺四周，魅醒的匕首深深刺入了我的小腿里。剛剛蘇醒的雙腿，又遭重創。

「曉雪！」蘇珏紅了眼眶護住我。

「有情人就一起死去吧！」魅醒咬牙切齒地吼叫著，從我腿里狠狠一拔，噗一下，隨著一汪鮮血的奔流，魅醒拔出了匕首，然後朝著我心口窩刺來。

「不要傷害曉雪！」蘇珏大叫著，用他的後背護住了我。

笨蛋蘇珏，你不知道嗎，魅醒刺向我這一刀，本就是嚇唬你的。你擋了過來，在魅醒的意料之中，笨蛋蘇珏啊，說你傻，你還真的好傻。

噗嗤！

那把匕首被魅醒狠狠刺入了蘇珏的後背，「你死去吧！」魅醒卻發狂般，尤不解氣，拿著匕首把手，狠狠地轉了轉。那匕首又向蘇珏身體里深了幾許。

「混蛋！你這個大混蛋！我跟你拼了！」我心如刀割，不管不顧地跳了起來，撲到魅醒身上，張開嘴巴狠狠咬住了他的后腰。

「啊！放開！在不鬆開嘴，我就殺了你！把你劈成兩段！」魅醒暴怒地大吼著。

我偏不放開！你要劈我就劈吧！

「快點去救皇上！」黃德恩他們一窩蜂地向這邊衝來。

從四周竄出來一群雅月閣的手下，阻住了官兵，立刻，叮叮噹噹的打鬥聲響了起來。

我要咬死你！我發了狠地一門心思地抱著魅醒的后腰，狠狠地咬著，不管他如何打我，用掌心劈我，我都誓不鬆口！

地上的蘇珏沒有了生息，倒在了血泊里。

「啊！」我大喝一聲，竟然生生從魅醒身上咬下了一大塊肉！

「噗嗤！」一聲，魅醒竟然化作了一縷青煙，消失了。

連我嘴裡的血肉也化成了虛無。

「那是魅醒的假身！」有個將領對著我喊，「剛才那個不是魅醒本人，而是魅醒做法的虛幻影子！雪美人咬了他的命門，破了魅醒的法術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一直在船上的這個魅醒，是假的！是做法做出來的假的！

「蘇珏！笨蛋蘇珏！蘇珏你醒醒啊！蘇珏！」我撲到蘇珏身邊，搖晃著他。

久久，蘇珏才緩緩睜開眼，看了我一眼，艱難地微笑一絲，低聲說，「曉雪，我的妃子，一輩子……」

然後，一口氣沒有提上來，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我掉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傷心欲絕地大叫著，「蘇珏！蘇珏啊！你不要死啊，蘇珏！」

「皇上！」魅醒一消失，所有的雅月閣手下也都散失了鬥志，紛紛戰敗而退。

黃德恩他們都圍了過來，落著眼淚看著我懷裡的蘇珏。

他後背一個大大的血口子，汪汪的，向外涌著鮮血。

我哭著吼，「你們怎麼做人手下的？你們就是死，也不能讓皇上過來啊！你們這些笨蛋！」

黃德恩哭著說，「雪美人，你不知道，我們皇上對你的那份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啊！」

「嗚嗚，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快點救蘇珏吧！」

天地間，傳遞著我的哀號。

馬車連夜往京城趕。這裡的大夫對於蘇珏，都無葯可醫，說是治不了了，必死無疑。這是非常時期，看不好皇帝的傷，也沒人去追究大夫的無能，但是黃德恩卻含恨地讓人把幾個庸醫都殺了。

小染染被送回了金府，有陶莉娜守護著他，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陶澤良護駕返京。

馬車裡，蘇珏發起了高燒，他後背的傷口不停地向外散發著膿血，陶澤良估計，是那匕首上有毒。

「為什麼我的腿卻沒有事了？」那匕首刺殺在我小腿上，我包了紗布，早就沒有感覺了。

「因為你服用了楚不煥的那顆靈丹妙藥。」陶澤良如是說。

「蘇珏，笨蛋蘇珏，你真是一個大笨蛋啊，你做事情都不動動腦子嗎，你還什麼一個皇帝，哪有皇帝像你這樣笨笨地親自涉險？我都告訴你了，不要過來，可是你為什麼那麼傻，非要過來呢？笨蛋蘇珏啊，我不讓你這樣沉睡不醒，你給我立刻醒過來！我要你給我幹活去，你給我去買辣辣的帶著油條的燒餅去！去啊！你怎麼不聽我的話了？你不是什麼都聽我的嗎？你不是被我指使得樂此不疲嗎？那你給我起來啊，起來！」我哭得稀里嘩啦，不停地罵著他。

再次咬開了自己的小手指，艱難地擠出了鮮血，喂入蘇珏的嘴裡。

陶澤良不讓我再次這樣做了，他說，我已經為金淮染流了好多血，不能再放血了，會危及我的生命。

可是看著命懸一線的蘇珏，我又如何做得到熟視無睹，置若罔聞？

天亮時，我的手指放在蘇珏嘴巴邊，咕咚一聲，昏迷過去了。

「曉雪！梅曉雪！天哪，你到底放了自己多少血？不是告訴你不能再這樣了嗎？怎麼辦，怎麼辦啊，曉雪，曉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不要死，不要死……」陶澤良抱著我大哭起來。

這是一場異常慘烈的戰鬥。

皇帝受傷，我受傷。

一片煙氣之中，我飄飄搖搖地混沌地走著。

這是哪裡啊，猶如瑤台仙境。

「喂，有人嗎？誰告訴我怎麼回家啊，我好像餓了呢。」我圈起手，大喊著。

「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動情嗎？你都忘記了？梅曉雪？」突然，前方突兀地變出來一個長鬍子的老爺爺，頭髮花白，鬍鬚好長好長，一看他，整體都是雪白的了。

「你是誰啊？」

「我是誰並不重要，可是你卻忘記了我曾經交代你的話。不是說過嘛，不要動情，做個無心的人，才可保住你的一世幸福和小命長久，你都忘記了？」

無心？

我詫異，「做個無心的人。我現在已經有心了嗎？我怎麼不知道？我是個很自私的人啊！老爺爺，你不了解我的，我極其自私自利，刁鑽鑽營，偷雞摸狗，我不會有心的。」

那老爺爺嘆息一聲，身子坐著一團雲彩，漸漸升騰起來，看著我搖頭，「唉，你呀，你已經有心了。注意啊，不能再用心了，危險，小命會不保的。切記切記！」

「喂！你別走啊，說話說清楚好不好？喂……咦，哪裡去了？」我有心了嗎？我對誰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