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君之死
帝國曆1314年。
咆哮的火焰吞噬了古老的建築,歷史悠久的帝國首都羅馬被一片戰火籠罩。
在戰爭之前,不論這座城市有多少的文化結晶、歷史遺迹都是徒勞的,它必將被踐踏被摧毀,彷彿它們也是帝國的象徵般,被憤怒的聯盟軍隊們拔除。
一座座雕塑被推翻,不論那是軍事將領,還是開國功勛,亦或者是貴族雕塑,吟遊詩人,傳奇導師……如此徹底的清算在古往今來的歷史上少之又少。
這顯然可以證明,這場戰爭本身並非是正常的政權交替,而是一次由下而上的階級革.命。
曾經高高在上十幾個世紀的貴族階級們已經喪失了最後反抗的力量。
恐懼與血與火灼燒著城市。
戰鬥是一邊倒的。
被期許以眾望的皇家禁軍的平均素質簡直令人覺得可笑。
足足三萬有編製的軍團在反抗軍短短三次衝鋒下就一潰千里,相較於對方空地一體協同的成熟戰術體系,只懂得發動騎兵衝鋒步兵槍陣的帝**隊早已在戰爭理念中全面落後。
更遑論在數千米之外就噴出烈火能擊碎牆壁的鋼鐵之口,以及從天而落的天基審判之劍。
不會有任何的奇迹發生。
被冠以聖母瑪利亞之名的牆壁終於迎來了它的破碎之日。
在千年以降不曾委身於人的純潔瑪利亞之壁被血與火貫通之時,這場戰場就已經結束了。
餘下的僅僅只是掃蕩。
殺光不肯投降的貴族;清算他們的罪孽;推翻腐朽的王朝。
來自不同種族的反抗軍們的咆哮聲傳遍了帝都的每一個角落。
「殺暴君!」
「殺暴君!」
「殺暴君!」
怒吼聲震耳欲聾,彷彿要血染蒼天般不死不休。
……
皇家宮廷建築群落,冠以開國皇帝凡爾賽之名。
凡爾賽宮廷建築儼然成了一種流傳歷史的獨特風格。
純白色是這裡的基調色,遠遠的看去,就如同一座盛開於大地上的白百合。
花費了足足七個世紀,用了無數人力財力構築而成的這座宮廷建築本身就是建築歷史的一座豐碑。
在用途上,它更是被打造成了碉堡般建築的城塞,是一座城中之城。
一百九十七條密道貫穿其中,讓它上下錯落的結構,最大化利用了空間,也提供了最短的布兵路線,只需要不到一個小時,就能讓軍隊佔滿城牆上的每個角落,堵住每一個可能被視作突破口的門道。
數百年前的戰爭學家和建築學家的才華在設計之初就展現的淋漓盡致。
可惜它根本派不上用場。
因為再實用的設計的前提,也得是有人才行。
要守住這麼大一個凡爾賽行宮,最少也得有三千名騎士。
如今的凡爾賽宮廷里,只剩下不到五十個近衛士兵了。
「什麼垃圾的建築構造……有個ass用。」
「直接火力覆蓋就行了,這種建築物的承重結構再堅固,只要連續炮擊三天,肯定要垮塌。」
「再不行,就上地動術和天基……龜縮在城壁后就是挨打的靶子,分分鐘就給你埋了,挖都不用挖,等個兩三天,一邊吃著火鍋唱著歌,一邊等裡面的人被活埋死光。」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以上的這些看法,全部出自帝國的掌權者,皇帝白維之口。
他註定在帝國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作為末代皇帝,不僅敗光了所有家業,還被人打光了整個帝國,甚至引發了階級革.命,推動封建制度的落幕。
很難有臉面下去見列祖列宗。
然而,此時末代皇帝正樂不可支,笑容健康的如同坐在敞篷車上的肯尼迪。
他坐沒坐相的靠在皇位上,對著近衛騎士們翻出來的古老圖紙一通好笑。
即便已經再三驅散了凡爾賽行宮裡的所有人,唯獨這群曾經拔劍發誓過效忠於皇帝的士兵們不肯走。
該說是為了榮譽,還是說太過於愚忠呢……
白維不欣賞,但也不厭惡這群人,繼而揮了揮手,打發走了這群忠心耿耿的騎士們,讓他們去守著門外。
他將手裡的圖紙丟到一旁,打了個響指,火焰將智慧結晶的圖紙燃燒一空,而他連一絲心痛也無。
「往後的時代,就不需要這些了。」
他從皇位上起身,回頭看了眼座椅,正準備一起燒了。
這時,腳步聲傳來,在偌大宮廷的圓柱的陰影中走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她有著銀灰色的長發,披著寬厚的防塵長袍,並不華麗,只綉著紫羅蘭的花紋。
高挑的女子摘下斗篷的頭罩,腳步聲從微不可聞變得清晰可見,高跟鞋敲打著晶瑩剔透的地磚。
頭罩下的女子身材極佳,黑色緊身服和束腰勾勒出身材,高跟鞋更是讓她身高接近一米九,大長腿在反光玻璃上行走,致命誘惑,一頭銀灰色的性冷淡短髮,加上臉頰上紫羅蘭紋樣和淡紫色的眼影,進一步強化了這又純又欲的御姐魅力,像是刺客又像是特工。
不過她的實際身份,是白維麾下的秘密組織,『黑薔薇』的頭號密探。
更是早該被帝國和聖教過聯手驅逐殺到絕種的混沌魔女的後裔。
女巫微微欠身,單膝落地,臣服的跪在了青年身前。
「見過陛下。」
「啊,我親愛的夏綠蒂,你可終於回來了,我真想用我那狗熊一樣的手擁抱你楊柳般的細腰,給你一個告慰辛勞的親吻,以免你用那過於柔情的視線盯著我,啊,這該死的翻譯腔,要知道自從你離開后,我想你想到黑夜白天三天三夜不能停歇……」
「……陛下,請您正經點。」
「很難啊,你看,我馬上就要死了誒。」白維拍了拍王座。
「如果陛下不想死,我可以立刻帶您離開。」夏綠蒂抬起翡翠色的眸子。
「那可不行,我等這一幕可太久了,哪有正餐到來而客人跑了的道理?」白維坐回王座,露出純粹如少年般的清澈笑容:「跟我說說吧,灰貓,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很順利……幾乎沒有變化。」
「幾乎?」
「他們比我猜想的還要剋制些,以至於多了幾條漏網之魚。」
「無妨,幾條魚也不可能扭轉大勢,貴族的立身根本可不是什麼高貴血統,而是既定的那套規則,一旦帝國垮塌,沒了金錢財富,也沒了那套規則,他們就徹底完了。」白維托著腮幫:「該燒的都燒乾凈了吧?」
「是。」
「該殺的呢?」
「雪豹、錦鯉、夾竹桃正在處理。」
「等反抗軍打進來就讓她們撤吧,做到這一步也差不多了,你們女巫也已經忙活的夠多了。」
「我會通知她們。」
「灰貓。」
「請吩咐。」女巫謙卑的低頭。
「你們自由了。」
青年不知何時已經從王座上走下,抬手輕撫女巫的臉頰,觸碰的位置有黑色的薔薇花瓣散落,散落在地,碎裂成一地晶瑩的光點。
「黑薔薇誓言將會終結。」
「按照承諾,汝等女巫一族的詛咒會消失,混沌魔女的惡名將被洗刷。」
「這份莫須有的罪責,將由帝國皇帝白維親手赦免。」
「你們會在公國一隅獲得休養生息的家園,如果不喜歡公國少變的天氣,也可以去極東的櫻島看看,以現有蒸汽輪渡,小半年即可抵達,還有據說極地有不會飛鳥的胖鳥,會讓人充錢,也可以去看看,但別打賞……」
「總之,一直以來,辛苦你了,也辛苦你們所有人了。」
「為了我這麼個任性至極的暴君四處奔波。」
「抱歉啊,以這件事作為把柄,要挾了你們那麼久。」
女巫驚訝的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青年,他的眼神那麼清澈,言語那麼懇切,一如當初初見時的少年。
她輕輕的咬了咬嘴唇,沒有退開,而是將臉頰更加貼合的緊了一些,感受這份體溫和溫存。
像只被摸著頭髮的乖巧黑貓。
直至青年收回手掌,灰貓才再度開口。
「恕我直言,陛下……還沒結束。」
「是啊,但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先退吧……我要等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可不能讓她撞見你啊。」
「那請允許我僭越,我將在會在預定的地方……等候陛下蒞臨。」她仍固執的不想退去。
青年只得應下,輕鬆詼諧的說:「那你得去墳頭前把我挖出來了。」
女巫露出極為淺淡的笑容,瞬間魅惑,傾國傾城。
她化作斑駁的灰霧,重新潛入陰影。
戒備森嚴的帝都城堡,實際上四處漏風,早已任由誰來去自如。
白維靠在王座上,仰起頭看向挑高空間接近五十米的大殿頂端。
收回目光閉上眼,富麗堂皇又彷彿泡沫易碎的華美大殿中央,青年最後一次拾起了作為當權者的威嚴,漆黑的眸子被代表力量和尊貴的黃金色所覆蓋。
大殿盡頭的門扉傳來轟鳴雷音,喊殺聲和衝擊聲不絕於耳。
恐怖的聲浪襲來,最頂尖的聖域法師和宗師武者都在外拼殺,當真是華麗的大舞台。
在並不漫長的數分鐘后,大殿的門扉開啟了一道縫隙,陽光穿過陰影的大殿投射進來,光芒如同一把筆直的利劍一直刺至皇帝腳下。
落入眼中的,是雷霆,是火焰。
是駕馭著龍與風暴與隕星的神庭劍主。
是人世僅有的上位英靈。
是殺穿了封魔深淵十三層的活史詩。
是反抗軍同盟的精神領袖和聯盟最高執政官。
莉莉安奴·槐爾特
龍裔揚起手中利劍,她一路殺來,渾身早已被血色浸染,被風暴和隕星眷顧的上位英靈的眼瞳分別倒映著不同的顏色,一者青藍,一者殷紅。
她隔著很遠的距離,凝視著王座上的帝王,露出諷刺的笑。
如今這個距離,她只需要一步就能觸及,一路上,她從未如此靠近過。
面對這名有著血海深仇的大敵,她不論如何告誡自己冷靜,都無法平息內心燃燒的怒火。
憤怒的龍息在胸腔蓄積,火焰填滿了龍裔胸膛的火焰袋,衣著都被胸膛下方的火焰灼成滾燙。
她吐出一口炙熱火焰。
堂皇的大殿眨眼間化作一片焦土。
火光一剎,宮廷被摧殘的不成模樣,而王座安在。
皇帝眼中象徵力量的黃金瞳意味著他本也是此世罕見的至強之一,絕非一碰就碎的擺設品。
「一路殺到余的跟前來了么……低賤的雜碎們,混血種,還有異種……」
皇帝安坐不動,只是嗤笑:「莫不是以為集合一群烏合之眾,就能傾覆了余的帝國?」
「低賤?」
「雜碎?」
龍裔咬住獠牙,怒火燃燒胸膛,她從未如此痛恨過一個人,哪怕是當初年幼被奴隸主捕獲並鞭打時,她也從未感受到如此強烈的羞辱。
「等著,等著我把你從那張椅子上拖下來,把你撕成碎片時,你才會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莉莉安奴咆哮著沖向了皇帝的王座。
她最初只是一無所有的奴隸,所以才膽敢殺了擁有一切的尊貴帝王。
憤怒到極致的神庭劍主,便是神祗也難攖其鋒芒。
上位英靈的劍光將天地化作一掣純白。
賭上全幅的劍鋒艱難的突破了黃金色籠罩的領域,一寸寸的逼近,虛弱的彷彿隨時都會潰敗。
可它還是堅定不移的往前,一點點的貫穿了帝王的軀殼,連通那看似神聖的王座。
龍裔的利劍刺穿了帝王的肉身,看著青年眼中的金色光芒逐漸黯淡,她內心的每一寸都充斥著高昂和狂喜。
她贏了。
暴君,終於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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