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捏
3
大反派穿一身黑,面容冷峻,氣勢強盛,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小崽崽也穿一身黑,長得和大反派一模一樣,簡直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看也不是什麼好崽。
至於醫生們,他們剛才都拿了賀行缺的獎金,余年都看到了。
左看右看,還是老管家比較面善。
余年挨了一針,在老管家懷裡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余年躺在柔軟的病床上,拽著被子,睜開眼睛,悄悄觀察四周。
余年基本能夠確定,他是穿進了《校園蜜戀》里,穿成了那個和他同名同姓的小炮灰。
可是他還不確定,自己穿到了哪個時間點。
他想不起來,小炮灰在什麼劇情點進了醫院。
他也想不起來,大反派和小炮灰什麼時候結了婚,還有了小崽崽。
他更想不起來,這甜蜜的竟然是一篇「男男生子」文!文章標籤上根本沒有「生子」!
原書里,大反派至死是單身。他和小炮灰,就是純粹的金大腿和小狗腿關係。
高興的時候,大反派會賞給小炮灰一些零花錢;不高興的時候,他就一腳把小炮灰踹翻。
最後他一槍崩了小炮灰,也沒有任何猶豫。
這是一個極度反社會的經典反派。
所以大反派和小炮灰到底為什麼會結婚?
余年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嗚嗚嗚,他的腦袋好疼,肯定是被大反派揍的,疼死了!
這時,老管家推著餐車走進來,驚喜地喊出聲:「先生,您醒了?」
余年「噌」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想要捂住他的嘴:「沒有,我沒醒,你別喊,別把『大小反派』招來……」
跟在老管家身後的「大小反派」:???
余年背對著門口,沒有看見他們。
「大小反派」對視一眼,後退半步,離開病房。
臨走前,賀行缺朝老管家使了個眼色——
讓年年先吃飯。
老管家會意,微微頷首,訓練有素地把餐車停好,打開床上的摺疊桌:「這麼晚了,先生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他把雞肉粥從保溫桶里舀出來,又把幾樣清爽小菜擺在桌上:「阿姨在家裡煮好送過來的,都是先生以前愛吃的。記憶變了,口味應該不會變吧?」
余年彷彿有所察覺,回頭看看門口。
賀氏父子已經把門關上了,沒有讓余年看到他們。
老管家無奈:「賀總和小賀總暫時不會進來了,先生放心。」
「那就好。」余年鬆了口氣,端起碗,舀起一勺雞肉粥,送進嘴裡。
余年眼睛一亮,明顯放鬆許多,臉上也有了笑意。
好吃!
老管家在他身邊坐下,拿起筷子,給他夾菜。
余年乖巧捧碗:「謝謝。」
吃了半碗粥,肚子里有了東西,余年舒服許多。
他笑著看向老管家:「爺爺,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老管家慈愛地看著他:「先生,我只是管家,喊我『管家』就好了。」
「哇!」余年驚訝,他第一次見到活著的豪門管家,燕尾服、紳士胡,和文里寫的一模一樣!
所以……
既然是管家,那他應該會知道一些有關大反派的事情吧?
余年吸了吸鼻子,試圖從他嘴裡套出一些消息:「爺爺,我之前見到的那位賀總,是我的……老婆,啊,不是,老公……伴侶……嗎?還有那個小崽崽……」
老管家端起碗:「先生再吃一些吧。這些事情,您還是去問賀總和小賀總吧。」
余年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爺爺,別嘛,我不敢問他們。」
「爺爺,你就告訴我嘛,我是不是和大反派結婚了?那個小崽崽是我的孩子嗎?他們和我的關係好嗎?」
「我已經落後了,別的穿書者都是隱瞞劇情、利用劇情,走上人生巔峰。只有我一來就被大反派騙了,全都招了,連書名都告訴他了。我會死掉的,你忍心看著我死掉嗎?」
「求你了,爺爺,拜託拜託……」
老管家具有良好的專業素養,不會隨意透露僱主家的事情,可是……
他喊我「爺爺」耶。
老管家無奈地嘆了口氣:「先生和賀總都結婚五年了,你們感情很好,賀總不會讓先生有事的。」
余年問:「那小崽崽呢?是他生的吧?我怎麼生啊?」
老管家看著余年,余年哽住,手慢慢探向自己的肚子:「我生的?」
老管家點點頭。
余年失去力氣,倒在床上,難過得要融化成一灘。
他還能生崽,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老管家安慰他:「小賀總很懂事,和先生的感情也很好,先生不必擔心。」
老管家端著雞肉粥,遞到他嘴邊:「先生才吃了半碗,再吃一些吧?」
余年悲傷地搖了搖頭:「我要餓死我自己。」
老管家放下碗:「先生又在說胡話,不吃就不吃了。那先生再休息一會兒,我去準備洗漱用具,時間不早了,洗漱完好睡覺。」
余年抱著被子,可憐地點了點頭:「好,謝謝。」
老管家嘆了口氣,把東西收拾好,推著餐車離開病房。
賀氏父子就守在門外,見老管家出來,都轉頭看向他。
老管家低聲道:「先生還是很害怕,賀總和小賀總暫時還是不要進去了。」
賀氏父子不舍地看了一眼病房門,賀行缺摸了摸袖口,吩咐老管家:「照顧好他,我和醫生都在隔壁,有事情隨時喊。」
「是。」
*
隔壁房間。
醫生們正針對余年的情況,緊急召開討論會。
賀氏父子旁聽。
「余先生的身體各項數值都很正常,失憶或者記憶錯亂,初步判定是由車禍撞擊引起的。具體情況,還要等明天做進一步檢查。」
賀行缺支著手,寬厚的手掌搭成一個金字塔的形狀,專心聽醫生們說話。
賀小鶴坐在旁邊,和他一模一樣的動作。雖然聽不懂,但也很認真。
半個小時后,醫生們發言完畢,但是……
醫生們轉頭看看賀氏父子,對上他們深邃的目光,倍感壓迫:「賀總和小賀總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賀行缺正色道:「我還是那個要求,記憶不要緊,就算年年一直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他的身體最重要。」
「是。」
賀行缺看了一眼手錶:「會議暫時開到這裡,夜宵應該好了,你們都去吃吧。」
眾人眼睛一亮:「謝謝賀總。」
醫生們都出去吃夜宵了,會議室里只剩下賀行缺和賀小鶴兩個人。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
「簡單開一個小會。」賀行缺看向賀小鶴,解釋道,「你要知道,爸爸不理你,不是他不愛你,他只是生病,不記得你了。你不要難過,要一起陪著他,陪他好起來,嗯?」
賀總還是比較關注兒童心理健康的,畢竟是親生兒子。
賀小鶴點了點頭,認真的表情和賀行缺一模一樣:「我知道。爸爸又沒有死掉,只是忘記我了,我們還可以重新認識,有什麼好難過的?」
三歲小崽崽的思想境界還蠻豁達的。
賀小鶴想了想:「爸爸以前說,我和爸爸有血緣關係,血緣關係就是小拉鏈。大爸爸,我覺得你應該擔心一下你自己。」
畢竟你和爸爸沒有小拉鏈耶。
賀行缺眉心跳了跳:「多謝你的關心,我會擔心一下的。」
賀氏父子經過簡單友好的交流,達成共識。
——余年忘記他們不要緊,反正可以重新認識。
賀行缺道:「你該去洗澡睡覺了,家裡的阿姨已經過來了,就在隔壁,去找她。」
賀小鶴問:「那你呢?」
賀行缺正色道:「我還要找醫生了解一下情況。」
賀小鶴滑下椅子:「知道了。」
小霸總蹬著小皮鞋,拽著背帶褲的「背帶」,酷酷地走出房間。
隔壁房間,阿姨已經幫他把洗澡水和睡衣準備好了。
「阿姨就在外面,有事情隨時喊阿姨。」
「嗯,謝謝阿姨。」
浴室門被關上,賀小鶴脫掉衣服,爬進兒童浴缸。
我們霸總都是自己洗澡的!
被別人看光光有損霸總英明!
當然了,幼年期霸總有時會需要爸爸的幫忙。
可是現在爸爸生病了。
賀小鶴沉重地嘆了口氣,抓起小毛巾,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他們都認識三年了,爸爸竟然說忘記他就忘記他,真是的!
大爸爸說,爸爸會忘記他,因為爸爸生病了。
但賀小鶴覺得,肯定有其他原因,比如——
他交的錢不夠多。
賀小鶴在西城醫院用兒童手錶交完錢之後,看了一下手錶上顯示的數字,才兩個零,太少了。
肯定是因為他交的錢還不夠多,爸爸才會忘記他。
賀小鶴這樣想著,就從兒童浴缸里爬起來,裹上浴巾,走出浴室。
「阿姨,快給我穿衣服,我要去找醫生。」
阿姨疑惑:「小賀總要找醫生做什麼?」
賀小鶴理直氣壯:「我要給爸爸多充點錢!」
阿姨失笑,幫他把身上擦乾,給他穿上睡衣,溫聲哄他:「小賀總不用擔心,賀總有很多錢,會給爸爸充錢的。」
「但是……」
「好了,快睡覺吧。」
賀小鶴癟了癟嘴,不情不願地走回去。
阿姨準備得很周到,怕他在醫院睡不著,還特意把家裡的兒童床給搬過來了,枕頭床單都是他睡習慣的。
可是……
黑暗中,賀小鶴躺在小床上,翻身x100
他睡不著。
賀小鶴拽著被子,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思念爸爸。
賀小鶴從床上坐起來,伸出手,把放在床頭的兒童手錶拿起來,調了一個早上六點的鬧鐘。
他要早起給爸爸充錢。
他不難過,他只是有一點擔心而已。
他擔心爸爸一直害怕他和大爸爸,爸爸一看到他就很害怕,怎麼辦?
沒關係的,他和爸爸有血緣關係、有小拉鏈,快睡覺吧。
賀小鶴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過了一會兒,賀小鶴睜開眼睛,從小床上坐起來。
不行!他睡不著!
賀小鶴爬下小床,拿上自己的兒童手錶,抱著小枕頭,繞開睡在外間的阿姨,溜出房間。
已經很晚了,醫院裡很安靜,只有走廊上還亮著燈。
兩個保鏢和老管家還守在余年的病房門口。
賀小鶴從隔壁房間探出腦袋,趁著他們轉過頭,迅速跑到門口,踮起腳,扒住門把手,整隻崽掛在門上,把門打開。
兩個保鏢回過頭,老管家朝他們擺擺手:「算了,讓他進去吧。」
於是三個人都轉回頭去,假裝沒有發現。
賀小鶴順利潛入病房,跑到床邊。
房間里很安靜,爸爸已經睡著了。
他怎麼睡得著?他的小可愛都不在他身邊,他是怎麼睡著的?
賀小鶴磨了磨小乳牙,迅速做出判斷。
床很大,足夠他和爸爸一起睡。
床不算高,他也能爬上去。
但是,爸爸現在不記得他,要是爸爸醒了,把他趕走,那怎麼辦?
不管了,他就要和爸爸一起睡。
賀小鶴踮起腳,把自己的小枕頭擺在爸爸的枕頭旁邊,然後雙手扒在床邊,使勁蹬著小短腿。
咦——
賀小鶴咬著牙,憑藉霸總的超強意志力,在空中蹬了一會兒,順利爬到床上。
賀小鶴在余年身邊躺好,摸摸爸爸的衣角,偷偷和爸爸貼貼,一邊在心裡祈禱——
爸爸不要趕我走,不要趕我走。
忽然,余年翻了個身。
賀小鶴屏住呼吸,睜大眼睛。
余年翻過身,面對著他,一隻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啪嘰」一下,正好搭在他的身上。
賀小鶴整隻崽都僵住了。
完蛋,他才剛爬上來,爸爸就發現他了!他要被趕走了!
余年全程沒醒,熟練地提起賀小鶴的衣領,讓他也翻了個身,把他揪進懷裡,順手捏捏他的小屁屁。
一些肌肉記憶。
小霸總:???
爸爸的記憶雖然死了,但是爸爸的手還活著,還會捏他的小屁屁,可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