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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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爸爸捏屁屁的羞恥<不能和爸爸一起睡的痛苦
賀小鶴忍住羞恥,鑽進余年懷裡,調整好姿勢。
他選擇和爸爸一起睡!
余年的懷抱溫暖又熟悉,本來睡不著的賀小鶴一鑽進他懷裡,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余年睡得香甜,熟練地捏捏他,從頭到尾沒有睜開眼睛,全靠本能捏捏。
深夜,賀行缺和幾個醫生從會議室里出來。
賀行缺走到余年的病房門前,輕輕推開門,朝裡面看了一眼。
嗯,年年睡得很香……
不是,旁邊那個小凸起是什麼?
賀行缺定睛一看,低聲問:「他怎麼進去了?」
老管家回答:「小賀總很晚了還睡不著,偷偷跑過來,只能讓他進去了。」
賀行缺問:「年年沒有反應?」
「先生沒醒。」
「嗯。」賀行缺微微頷首,「那就讓他們一起睡吧。」
賀行缺輕輕關上房門,來到隔壁房間。
時間不早了,他簡單洗漱一番,就上了床。
黑暗中,賀行缺平躺在床上,枕著手,靜靜地望著天花板。
年年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年年失憶了,還很害怕他。
他怎麼睡得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行缺從床上坐起來。
賀行缺披上外套,走出房門,又一次來到病房門前,瞧了一眼關上的房門。
老管家低聲喊了一聲:「賀總?」
「嗯。」賀行缺收回目光,「我忘了說,去訂兩個年年愛吃的草莓蛋糕。」
「您說過了,已經訂好了,蛋糕明天會送來。」
「好。」賀行缺頷首,走回隔壁房間。
十分鐘后,賀行缺又披著外套,走到病房前。
「賀總?」
「嗯。」賀行缺看看房門,「我擔心小鶴睡著了不乖,碰到年年的傷口。」
「那您要進去看看嗎?」
「嗯。」
賀行缺微微頷首,輕輕推開病房門,走到床邊。
黑暗中,余年蜷著身子,裹著被子,睡姿看起來沒有什麼安全感。
賀小鶴也很乖,平躺著,雙手放在身前,沒有亂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行缺總感覺自己一進來,余年就皺了皺小臉,睡得不安穩起來。
賀行缺後退半步,走出病房,回到隔壁房間。
他對老管家說:「我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老管家點頭:「好的,賀總。」
又十分鐘——
老管家一臉瞭然:「賀總,您又來了?」
賀行缺點了點頭:「嗯。」
「我剛才核對過了,草莓蛋糕會在明天中午十二點準時送來。小賀總睡相也很好,沒有碰到先生的傷口。」
「嗯。」
「您要進去和他們一起睡嗎?輕一點,應該不會吵醒先生的。」
賀行缺一連三次來病房門口晃悠,就是為了這個。
他也想和余年一起睡!
他也想像賀小鶴一樣,抱著枕頭,偷偷溜進去,爬上余年的床!
可是……
賀行缺想了想,最後還是克制住了。
「算了,年年好不容易才睡著,小鶴體型小,爬上去不會被發現,我一定會被發現。」
賀行缺最後望了一眼病房門,轉身回了隔壁房間。
*
病房裡的余年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一會兒夢見他被大反派一槍崩了,一會兒夢見他被小反派一槍崩了。
一會兒又夢見他被大小反派「混合雙崩」。
一晚上下來,他身上全是彈孔,跟個小水瓶似的到處滋水。
早上六點,余年放在床頭的鬧鐘「叮鈴鈴」地響起來。
昨天晚上臨睡前,余年特意向老管家要了一個鬧鐘,定在早上六點,然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養精蓄銳。
因為——
他準備六點跑路。
趁其他人都在睡覺,跑!
穿成小炮灰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和大反派結了婚,還有了小崽崽。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所以,余年一聽見鬧鐘響,「噌」的一下從床上爬起來,按掉鬧鐘。
跑路計劃!現在……
叮鈴鈴——叮鈴鈴——
余年皺起小臉,使勁拍了拍鬧鐘。
這鬧鐘壞了?怎麼關不掉?
下一秒,一隻小崽崽從被子里鑽出來,伸出手,從另一邊的床頭拿起正在響的兒童手錶,把手錶鬧鐘關掉。
余年:???
這小崽崽怎麼從被子里鑽出來的?他又生了一個?
賀小鶴揉了揉眼睛:「爸爸……」
他頓了一下,看見余年複雜的表情,改了口:「叔叔。」
余年迷惑:「啊?你到底該喊我什麼?」
賀小鶴看著他:「爸爸。」
「那幹嘛又喊我『叔叔』?」
「爸爸忘記我了,先喊『叔叔』,慢慢認識,然後再喊『爸爸』。」
「……」余年抽了抽嘴角,「你想的還蠻周到的。」
賀小鶴看了一眼時間,早上六點,好早。
對了,他昨天晚上調了鬧鐘,要早點起來給爸爸充錢。
那……爸爸也調了鬧鐘,也這麼早起來,是要幹什麼呢?
賀小鶴疑惑地看向余年:「爸爸,你一般九點才起床的,你這麼早起來幹什麼?」
余年朝他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當然是要跑路啊。
不過不能跟小崽崽說實話。
余年試圖掩蓋:「爸爸早起鍛煉。」
賀小鶴一眼看穿:「爸爸,你從來不早起鍛煉的。」
「爸爸早起吃飯。」
「爸爸,你以前說,就算早飯吃牛排海鮮,你也不早起。」
「……」
余年哽住,他好像比我還了解我的樣子。
這時,賀小鶴想起什麼,驚訝地看著他:「爸爸,你是不是要丟下我和大爸爸?你要逃跑!」
他回過頭,朝門外大喊:「大爸爸……」
余年撲上前,捏住他的嘴,把他抓回被窩裡。
「給我進來!」余年一手抱著小崽崽,一手拽著被子,把兩個人蓋起來,「沒有,我沒有要逃跑,只是……」
賀小鶴看向他:「只是什麼?」
「只是……」余年想了想,「我想尿尿,尿尿憋不住的,所以早起。」
「噢。」
好像有道理。
賀小鶴勉強接受了這個回答。
余年捏著他的嘴巴,把他捏成小鴨子扁扁嘴:「說,你怎麼跑到我的床上來了?」
賀小鶴有些說不出口:「我……」
余年反客為主:「快給我從實招來!」
賀小鶴捂著小臉:「我一個人睡不著,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余年說:「那你要跟我說,怎麼能偷偷跑到我的床上?」
賀小鶴理直氣壯:「我給爸爸捏我的屁屁,爸爸和我一起睡,這是交換。」
「我哪裡有捏你屁屁?」
「就有,爸爸睡著了偷偷捏我。」
余年低頭看看小崽崽。
嗯,看起來是很好捏的樣子。
余年收回目光,認真警告他:「反正你下次上來得跟我說,否則我一個翻身把你壓成紙片小孩。」
「知道了。」賀小鶴點點頭,「爸爸,還有下次嗎?下次我還可以和爸爸一起睡嗎?」
「……」
邏輯縝密,專抓漏洞,不愧是你,小反派。
「沒有下次了!」
余年摟著小崽崽,倒在床上。
算了,小崽崽在這兒,他今天早上是跑不了了,不如多睡一會兒。
余年閉著眼睛,捏捏小崽崽的屁屁,隨口問:「你和我關係好嗎?」
賀小鶴窩在他懷裡:「好啊,我最愛爸爸了。」
余年又問:「那賀總和我的關係好嗎?」
賀小鶴點點頭:「嗯,大爸爸也最愛爸爸了。」
余年癟了癟嘴。
他才不信呢,他就是個小炮灰,大小反派不給他「混合雙崩」就好了,還最愛他。
他不說話,賀小鶴睜開眼睛,伸出手,抱住他:「爸爸,是真的噢,我和大爸爸都最愛你了。」
賀小鶴抱住他的時候,余年忽然感覺,一股奇怪的電流從他的身體里竄過去。
余年一激靈,睜開眼睛。
他的心臟跳得好快。
余年儘力平復心情,看向賀小鶴:「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賀小鶴自信回答:「爸爸,我叫『賀小鶴』。」
余年點點頭:「小鶴?這應該是小名吧?大名叫什麼?」
賀小鶴繼續回答:「大名叫『賀鶴』!」
余年迷惑皺眉:「啊?這誰給你起的名字?呵呵?」
賀小鶴抬頭看向他,自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
余年哽住。
該不會是他起的吧?
「就……挺霸總的。」余年試圖補救,「賀鶴,以後你去幼兒園,別人問你,你叫什麼名字,你就可以雙手插兜,酷酷地回答:『呵呵。』」
賀小鶴眼睛一亮:「爸爸,你以前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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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鶴,再跟我講一些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好!」
兩個人躲在被子里,嘀嘀咕咕地說話。
小霸總一遇到爸爸,就會變成話嘮小崽崽。
賀小鶴覺得,失憶之後的爸爸,和以前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嘛。
兩個小時后,老管家輕輕敲了敲門,推著餐車,走進病房:「先生、小賀總……」
被子里一大一小兩個凸起,正嘰里呱啦。
老管家倍感欣慰,果然是父子連心,看看,先生和小賀總這麼快就熟悉起來了。
他笑了笑,提高音量:「先生、小賀總,可以洗漱吃早飯了。」
余年和賀小鶴掀開被子,回過頭:「好。」
余年坐在床上穿鞋,賀小鶴戴上手錶。
賀小鶴忽然想起什麼:「爸爸,你六點就說你要尿尿,現在八點了,你一點都不著急嗎?」
「……」余年穿鞋的動作一頓,他隨口騙崽的,誰知道崽還記得。
不愧是你,記憶力超強的小反派。
余年躲進浴室,假裝自己很著急。
*
洗漱完畢,余年和賀小鶴坐在桌前吃早飯。
老管家把牛肉粥舀出來,放在他們面前:「賀總給先生預約了上午九點的全身體檢,吃完早飯就可以去做,賀總已經在外面等了。」
余年捧起碗:「嗯……幫我謝謝賀總。」
病房門上有一塊透明的玻璃,余年一抬頭,就能看見賀行缺站在外面。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裝,背對著門口,身材高大挺拔,很有壓迫感。
余年只看了一眼,就連忙收回目光。
他小聲問老管家:「賀總吃過早飯了嗎?他要不要也去吃一點?吃完了再過來。」
老管家笑著道:「賀總已經吃過了,知道先生見到他會緊張,所以特意在外面等。」
余年低下頭,攪了攪牛肉粥。
門外的賀行缺勾了勾唇角,年年在悄悄關心他,他聽見了。
*
賀小鶴吃完早飯,擦了擦嘴,對余年說:「爸爸,我先去準備一下。」
余年抬起頭:「你要準備什麼?」
賀小鶴理直氣壯:「爸爸等一下要去做檢查,我也要準備一下。」
「噢。」余年捧著碗,抬頭看看站在門口的那個背影,叮囑賀小鶴,「那你要早點回來啊。」
他不想一個人面對大反派。
賀小鶴應了一聲:「好。」
余年目送小崽崽走到門前。
小崽崽踮起腳,雙手扒在門把手上,把門打開。
站在門前的賀行缺聽見動靜,回過頭。
賀小鶴抬起頭,跟他說了一聲:「大爸爸,我去準備一下。」
賀行缺微微點頭:「嗯。」
賀小鶴又問:「你準備好了嗎?」
賀行缺頷首:「準備好了。」
賀小鶴認真地對他說:「對了,大爸爸,你不要忘記給醫院充錢。如果你沒錢了,可以找我付錢。」
賀行缺眉心一跳:「我有錢,你不用擔心這個。」
房間里的余年捧著碗,偷聽他們說話。
大小反派好像在說黑話,什麼「準備好了」?什麼「充錢」?
聽不懂。
不過,單論這個畫面,還是很不錯的。
一扇門,西裝革履的男人,和穿著背帶褲的小崽崽,面對面站著,矜貴自持,很符合余年對「豪門父子」的幻想。
忽然,老管家輕聲提醒他:「先生,粥要涼了。」
「啊?」余年回過神,正巧和站在門前的賀行缺對上目光。
小反派已經去準備了,只有大反派一個人站在那兒。
余年慌張地端起粥碗,擋住賀行缺的目光:「在吃了,我在吃了。」
賀行缺沒有說話,伸出手,搭上門把手,輕輕地把門關上。
余年幾乎把臉埋進碗里,不經意間抬起頭,看見賀行缺還站在門口,就和剛才一樣。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余年總覺得,他的背影和剛才相比,有些落寞。
余年眨巴眨巴眼睛,他是不是表現得太害怕了?
余年拍拍自己的臉頰,冷靜點。
大反派很落寞,又有錢又有商業帝國,寂寞得只剩下錢。
小炮灰不落寞,天天被打臉,最後被打死,生活豐富多彩。
想著想著就不難過了。
余年把粥碗刮刮乾淨,抬頭吃掉:「啊——」
吃窮大反派!
賀行缺回頭看見他的模樣,笑了一下。
*
賀小鶴在醫院住,家裡的阿姨把賀小鶴的東西收拾了一部分,帶了過來。
賀小鶴挑了一個黑色的小書包,又精心挑選一些自己最愛的玩具,裝進書包里。
他剛把書包拉鏈拉上,就聽見外面傳來余年的聲音。
「嗷!」
「爸爸?」賀小鶴回過頭,直接拖著書包出去。
他推開門,只見爸爸扒在門上,身邊圍著好幾個醫生。
余年跟冰箱貼似的,牢牢地黏在門上:「為什麼我要坐輪椅啊?我摔的是腦袋,又不是腳,我不要,我自己走……」
老管家耐心地跟他解釋:「先生,檢查項目有點多,坐著會舒服一些。」
余年搖搖頭:「那也不要。」
晨間逃跑計劃失敗后,他打算趁檢查的時候逃走的。
要是他坐在輪椅上,目標這麼大,還怎麼跑?
老管家和幾個醫生都束手無策,他們總不能把余年從門上撕下來。
這時,原本站在最外圈的賀行缺推開人群,走上前,趁余年不注意,從身後抱住他,松一松他的手,把他從門上抱下來。
余年一整個僵住:???
賀行缺把他放在輪椅上:「坐好,走了。」
賀行缺想要幫他推輪椅,低頭看見他獃獃的樣子,後退半步,對老管家說:「你來推吧。」
為了不嚇到余年,賀行缺又退到了最後面。
賀小鶴從書包里拿出一隻小羊玩偶,小跑上前,遞給余年:「爸爸,給你。」
「謝謝。」
余年摟著小羊玩偶,生無可戀地靠在輪椅上。
小反派背著書包,綳著小臉,邁著小短腿,跟在他身邊,誓死效忠爸爸。
老管家穩穩噹噹地推著輪椅,一眾醫生拿著病歷資料跟在他們身後,迎面而來的風吹起白大褂的衣角。
大反派雖然走在最後面,但是憑藉優越的身高,足夠俯瞰全局。
一行人氣勢洶洶。
余年把自己的臉埋進小羊玩偶里,不願抬頭。
這到底是體檢,還是黑。道老大出行啊?
為什麼其他人都一副「這很正常」的表情?
是他見的世面太少了嗎?
余年用小羊玩偶擋著臉,回過頭。
賀行缺走在最後面,一身黑西裝,總是盯著余年,所以余年一回頭,目光就和他撞上了。
余年被賀行缺強盛的氣勢一嚇,腦子裡忽然有了聲音——
大反派駕到!統統閃開!大反派駕到!統統閃開!
余年轉回頭,救命,他的腳趾好累。
他馬上給這家醫院挖一棟新大樓,自己住進去。
*
賀行缺動用了一點金錢的力量,給醫院這幢大樓五層以上清了場。
余年被老管家推著,先去給額頭上的傷口換了葯,然後輾轉各個科室,從頭到腳檢查一遍。
余年本來是很抗拒坐輪椅的,直到他從第五個科室出來。
余年拖著疲軟的身體,從檢查室里走出來:「我的輪椅呢?我的輪椅在哪裡?」
高中生余年以為的體檢:身高、體重和視力。
實際上的體檢:昂貴的儀器、藥劑,還有像菜市場的小白菜一樣、被翻來翻去的余年。
賀行缺笑了笑,朝老管家使了個眼色。
老管家立即推著輪椅上前,余年癱在輪椅上,靠在靠背上,看見賀行缺唇角的笑意。
賀行缺道:「快好了,為了你的身體健康。」
余年頓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好吧,他承認,賀行缺的安排是合理的。
這時,賀小鶴背著小書包,擠到余年身邊:「爸爸,我的腿酸了。」
賀小鶴也跟著他們跑了好幾個科室,已經堅持很久了。
余年捏捏他的小短腿:「腿酸了就撒點糖。」
暗示沒成功。
小霸總眼巴巴地看著他:「太酸了,酸溜溜。」
余年朝他張開手臂:「那來吧。」
「耶。」賀小鶴鑽進余年懷裡,和他擠在一個輪椅上。
賀行缺的體貼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嗯,他準備的是加寬加長加大的輪椅。
好久好久,余年癱在輪椅上,走累了的小崽崽窩在他懷裡,推輪椅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賀行缺。
賀行缺解開袖扣,挽起襯衫衣袖,寬厚的手掌握著輪椅把手,平平穩穩。
余年靠在輪椅靠背上,腦袋正好靠在賀行缺的手邊。
賀行缺抬了抬手指,輕輕碰一碰他柔軟的頭髮。
余年沒有發現,賀行缺暗自勾了勾唇角,滿足之後,剋制著,再沒有其他動作。
一家三口穿過走廊,來到會議室。
幾個權威醫生已經在會議室里等著了,他們把上午的檢查報告遞給賀行缺:「賀總。」
「辛苦了。」
賀行缺接過報告,輪椅上的余年抬起頭。
他也想看看,折騰了一上午,他到底有什麼毛病。
賀行缺迅速掃了一眼報告,確認余年身體沒問題后,看見余年期待的目光。
賀行缺把報告遞給他:「你想看?」
「嗯,謝……謝啦。」余年接過報告,賀小鶴也湊過來看,「小崽崽,你看得懂嗎?」
賀小鶴指著報告上的病人名字:「爸爸的名字。」
余年追問:「後面呢?」
賀小鶴小小聲:「看不懂。」
余年更小聲:「我也看不懂。」
醫生們看得懂,他們解釋道:「根據各項結果來看,除了額頭上的傷,余先生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失憶是由車禍撞擊引起的。最好的情況,可能過幾天,大腦自動調節好了,記憶也就自動恢復了。」
這只是最好的情況,還有最壞的情況。
賀行缺不想讓余年知道最壞的情況,於是看了醫生一眼,讓他先停一停。
賀行缺看了一眼時間,低下頭看向余年:「管家訂了草莓蛋糕,馬上就送到了,你和小鶴先去吃。」
余年聽見「草莓蛋糕」,眼睛一亮:「可以嗎?」
「可以。」賀行缺頷首,「我先推你過去。」
「不用,不用。」余年把報告還給他,看看輪椅上的按鈕,戳了一下。
哧溜——
輪椅往前滑出一大段路。
賀行缺跟著他,往前邁了一步:「年年。」
輪椅在會議室門前停好,賀小鶴從余年腿上滑下來,踮起腳,把門打開。
「爸爸,請出。」
「好。」
又是一聲哧溜——
余年滑出去了。
賀行缺叮囑余年:「注意安全。」
余年點點頭:「好。」
賀小鶴爬回余年懷裡:「放心吧,我會保護好爸爸的。」
余年和賀小鶴「哧溜哧溜」地滑走了。
等他們都進去了,保鏢把門關上,賀行缺才轉回頭,看向醫生們:「最壞的情況?」
醫生道:「最壞的情況,當然就是余先生徹底失去這十年的記憶,無法恢復記憶。」
「還有更壞的情況,余先生可能會時不時頭疼、做噩夢,這些後遺症現在可能看不出來,還需要長期觀察。」
賀行缺聽他們這樣說,神色有些凝重。
他冷靜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鋼筆,翻開一頁,低聲問:「有哪些注意事項?」
「當然還是要注意休息,不要勞累。平時可以跟他說一些以前的事情,注意觀察他的狀況,如果出現疑似後遺症,一定要及時來醫院。」
「余先生的身體狀況不錯,隨時都可以回家。我們的意見是,余先生回到熟悉的環境,可能對他的傷勢更有好處。」
「賀總,您看,先生是不是要準備出院?」
賀行缺筆尖一頓。
就年年現在害怕他的樣子,要把年年帶回家,恐怕不太容易。
賀行缺合上筆記本:「先準備吧。」
「是。」
賀行缺走出會議室,來到病房外面。
病房裡,草莓蛋糕還沒送到,余年坐在輪椅上,賀小鶴打開書包,把自己精心挑選的玩具拿出來,給無聊的爸爸打發時間。
「拼圖。」
「泡泡機。」
「小雞公仔。」
「這些都是我最愛的玩具,可以借給爸爸玩。」
「謝謝啦。」余年捏了一下賀小鶴的小肉臉蛋,忽然覺得,這個小崽崽很不錯。
又可愛又霸道又貼心。
賀小鶴甩了甩腦袋,把爸爸的手甩開,捧起玩具:「爸爸,玩玩具,不要玩我。」
余年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崽,我帶你玩更好玩的。」
賀小鶴疑惑:「是什麼?」
余年按了一下輪椅按鈕。
咻——
漂移!打圈!單輪轉圈!
蕪湖!
病房裡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病房外,老管家推著剛送到的草莓蛋糕:「賀總,蛋糕……」
他定睛一看,紳士胡抖了兩下,無奈道:「十六歲的先生比二十六歲還愛玩,要是再摔一下,又倒退十年,直接變成六歲……」
賀行缺眼裡帶著笑意:「不要緊,挺可愛的。」
他話音未落,病房裡的余年忽然「嗷」了一嗓子。
賀行缺心道不妙,猛地推開房門,快步上前,雙手按在輪椅扶手上,手背上青筋微凸,牢牢地控住輪椅。
賀行缺身形高大,微微彎著腰,投下來的陰影,將余年完全籠罩住。
余年被堵在輪椅上,驚魂未定地抬起頭,先看見賀行缺的喉結,再抬抬頭,看見他的下巴。
嗯,再再抬頭,看見中巴。
再再再抬頭,上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