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周公八子
閔沃一聽這話也是愣住了，這年頭夫妻的地位相等更多是因為夫妻身後的家族地位相當。
叔孫氏是三桓之中能和老大季孫氏掰手腕的存在，叔孫豹作為當時家主叔孫僑如的弟弟，去齊國的時候娶的正妻是國姜。
那是齊國老牌頂尖大夫國氏的女兒，其地位相當於魯國的郈氏和臧氏。
那麼問題就來了，面對女婿叔孫豹聽信庶長子豎牛讒言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外孫，齊國的國氏為啥從頭到尾沒有出現？
這個問題太龐大了，閔沃手頭上的消息太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是叔孫豹的個人原因魯國的政治原因？
要說個人原因的話可能是當年叔孫豹逃亡時候落魄被老丈人家瞧不起？
可國氏是在叔孫豹最落魄的時候嫁女兒。
要說是整個魯國的政治原因是不允許有一個和齊國牽扯這麼大的三桓繼承人？
也不對啊？多少代魯侯都是齊國的外甥，齊國又有多少代君侯是魯國的外甥。
之前閔沃一直對「叔孫豹偏聽偏信豎牛的話，殺死自己的兩個嫡子」是因為「豎牛自己相當叔孫氏家主」的邏輯深信不疑，這可是歷史書上的蓋棺定論。
可如今看來叔孫氏一直和季孫氏掰手腕的情況下，不可能為了一個庶子再得罪齊國的大貴族。
叔孫豹本人和季孫氏的較量沒有他的兄長叔孫僑如那般的激烈，但是從他繼承人叔婼對季孫氏依舊抗爭來看，叔孫氏不可能在中間的這一代人變成對季孫氏的綏靖派。
甚至閔沃的思維還能再發散一點，豎牛誣陷兩個嫡弟的過程實在是太順利，沒有家臣勸阻不說，同樣的招式兩個親兄弟接連中招，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而在歷史之中豎牛把繼承順序排在他前面的所有人全都殺死之後，最後卻擁立了庶次子叔婼繼位，惡人做盡好處卻給別人？
那一切就說不通啊？
眼見苦思不得結果，閔沃求助的眼神看向閔子馬，這位老大夫兵不強馬不壯，可看事情通透，又是大夫圈子裡的老資格，這一次主動提問，肯定是知道其中的緣由。
「我要說我不知道你信嗎？」面對閔沃徵詢的眼神，閔子馬卻是笑著說道。
閔沃搖了搖頭，表示一點不相信。
「你啊，就是太聰明了，什麼都要刨根問底，你只需要知道叔孫氏的繼承人時叔婼就行。」
閔子馬說完這話之後揚長而去，一點沒有給閔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機會。
閔沃直直的站在哪裡很久，到最後也琢磨不透閔子馬到底知不知道其中的關竅，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瞎猜的還是「盡信書不如無書」，是歷史書上的錯誤？
想不明白的閔沃最後常常的嘆了口氣，人生有太多的不明不白，也不差這麼一個。
魯國公室的嫡系軍隊快馬加鞭的帶著三桓的軍隊來到了茅國故都的城下，閔沃作為先鋒自然是看到了這一路上茅國的慘烈。
三邾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也不考慮所滅民聲後事，到了茅國之後就開始瘋狂的在茅國收集民脂民膏，做著最後的享樂。
一般人看史書都會覺得魯國很弱小，但是如果結合地圖來看就能看到魯國周邊有一大幫子加起來都沒有魯國一半大小的小國。
周公旦三子茅國在後世地圖上的面積更是乾脆就等於老大魯國的一個城邑。
這不符合情理但是符合常理，《左傳·魯僖公二十四年》中周襄王的大夫富辰曾經就對天下的姬周諸侯國做出了分類：
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
管、蔡、郕、霍、魯、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
邘、晉、應、韓，武之穆也。
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
魯國是周文王的兒子周公旦的封國屬於第一類，又是攝政王位，自然是能名正言順的給魯國安置起龐大的封國。
可到了周公旦給自己的餘子安排封國的時候，首先這事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其次不能比周文王周武王子弟的封國大。
這就導致除了魯國這個老大伯禽繼承的諸侯國外，周公旦剩下的兒子所建立的諸侯國都是相當的弱小。
算下來長子伯禽，繼承於魯；
次子伯羽（《尚書·周書》、《汲冢竹書》稱君陳），襲周公爵，三十年前周公楚奔晉；
三子伯瞵，封凡，春秋初期就滅亡；
四子伯齡，封蔣，六十年前為楚國所滅；
五子伯羿，封邢，八十年前被魯國的老鄰居衛國所滅；
六子伯翂，封茅，如今慘遭毒手；
七子伯翅，封胙更是壓根連滅亡都沒有記載；
八子伯翔，封祭，春秋初期就被鄭國所滅。
如今茅國滅亡，周公旦給自己子孫安排的封國除了魯國全滅！
「全軍停止前進，先把這路上的屍體收斂一下。」作為前鋒的閔沃這個時候卻是主動放棄了前進，命令手下收拾其屍體。
一邊的閔子馬也沒有多說，也是吩咐手下收斂屍首。
這兩位如此行徑的原因很簡單——茅國人實在是太慘了。
這一路看過來，閔沃見到但凡是村莊內鬥是屍首遍地，各種死法不一而足，唯一的相似點就是死的都是太慘了！
男的很多身上傷口都不是致命傷，是被一點點折磨慢慢死去；女的更是遭受了各種凌辱。
「三邾人這是把被魯國欺壓數百年的怨氣都發泄在茅國身上，可這些不過是東夷人，何必如此在意？。」
閔子馬的一句話卻是讓閔沃再一次的沉默，這西周都過去多少年了，馬上春秋都要過去了，怎麼還是逃不了姬周、殷商和東夷的界限？
隊伍很是收斂了一陣茅邑附近黔首的屍首才是繼續前進，閔沃也是根據手下同濟的結果說了一句話讓閔子馬沉默了：
「根據那些黔首的衣物來看，茅國附近的黔首大部分也是姬周後裔。」
這很正常，像是緩慢擴張的魯國都跟不上子弟繁衍的速度，齊國遷移牟國之流沒有幾年，魯國的姬周後人就硬是在根牟發展出了姬姓根牟氏、牟氏之流。
茅國完全得不到擴張，稍微遠些的旁支庶子成為黔首是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