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冰釋前嫌

接天關丟失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絳州。

絳州守將張公瑾知道消息后，驚疑終日，不知為計。他知道，宋軍連克兩關，過關斬將，勢如破竹。下一個目標，毫無疑問，便是絳州了。

他的女兒張氏，本是澤州守將袁希烈的老婆。澤州在宋軍的大兵壓境之下，不但失守了，就連守將袁希烈也身首異處。張氏無家可歸之下，便帶著殘部，投奔絳州，回到父親的身邊。

張氏向她爹講述，宋軍主將呼延贊如何英勇，真可謂萬夫莫當。張公瑾回想起當年，那個來自太行山的毛頭小子呼延贊，自己和他交過鋒，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當時，張公瑾都暗暗佩服他。

沒想到，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年少輕狂，初生牛犢不畏虎，竟敢在太行山攔截大宋皇帝，回軍的車駕，求要衣甲和弓弩。就在那時，大顯身手，為天下所知。如果換作是其他人，也許沒有這個膽量。除了不想在這世上混了。

同時，他這樣膽大的做法，也收穫了人生的賭局，贏得了大宋皇帝的青睞，以致於成了皇帝臨終時的三大遺囑之一。這就是歷史上典型的能力加機遇。

如果當年呼延贊沒有那個膽量和能力，攔截皇帝的車駕，並在和大將高懷德的交手中，大放異彩。從而，得到了皇帝的青睞。也許，他現在還在太行山為匪為患。

但是，只要是英雄，就不問他的出處。

他的故事，不僅在大宋廣為流傳，就連北漢也是老幼皆知。大宋皇帝就是一個出色的「伯樂」，才能識得呼延贊這匹「千里馬」。

從此，大宋的歷史，因為呼延贊的英勇善戰，而添上了濃墨淡彩的一筆。

果然，呼延贊並沒有令大宋皇帝失望，在二征河東中，連克二關，他是宋軍主將。也就是說，他在攻城略地中功不可沒。

想到呼延贊的老婆馬秀玉，張氏也是思緒萬千。自己和馬氏都是醜女，可人家命就是那麼好，嫁了一個天下多少人崇拜的武將，而自己卻落得人亡家破，可悲外加可嘆！

想到自己悲催的人生，張氏在暗暗垂淚。

眼下，絳州城即將大兵壓境，張公瑾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自己今後的出路在哪裡？他不得不靜下心來，分析天下形勢，對比北漢和大宋，評估利弊。然後，做出正確的選擇。

縱觀天下，大宋自趙匡胤登基以來，南征北戰，聚攏了許多疆土。而北漢偏安一隅，想在大宋和遼邦之間求生存。可是，大國思維，國家統一乃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小小北漢，豈容得你分裂。

因此，大宋對北漢的疆土勢在必得。一征河東失利，大宋又發動第二次征伐。假如再失利，肯定會有第三次征伐。何況這次征伐，有呼延贊這員大將征戰，還會再失利嗎？

想想北漢的戰將，目前，除了應州的楊令公，已經沒有戰績突出的將領了。當年，楊令公在戰勝的情況下，非但沒有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反而出人意料的答應宋帝講和的要求。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為自己找退路。

也許，楊令公善於分析天下形勢，知道為劉鈞賣命沒有出路。而趙匡胤的一統天下之舉，是順應歷史潮流，契合民意的。他發動的每一場戰爭，都是正義的。

自己儘管是劉鈞的部將，名義上是北漢的臣民。其實，楊家父子的心，早就飛到大宋這邊了。當年，劉鈞為了救澤州之圍，而召用了楊家父子，在楊令公看來，他的出兵是無奈之舉。

如果不走走過場，無法向劉鈞交待。當時，僥倖打勝了。

如果換作其他將領，肯定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不肯善罷甘休。而楊令公卻冷靜地對待這場勝利。在他看來，此次勝利，存在有一定的僥倖性。而且，這樣的勝利，也只是暫時的。

北漢和大宋斗下去，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大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有一定思維的人，都是心照不宣。

權衡利弊，張公瑾有心想歸降大宋。後來的經歷證實，這是他一生中最正確的選擇。

因此，他想召開一次軍事會議，聽聽其他將領的想法。會上，副將劉炳說：「兵書上說：『多算則勝，少算不勝。』況且，我們什麼也不算。如今，宋軍勢如山嶽，長驅而來。前面的接天關，關隘如此堅固，都被攻破。

更何況，絳州則是低平之城，我們區區守軍，如何抵擋宋軍的大兵壓境？依末將之見，不如投降，以救生靈之厄。」

張公瑾不作表態，只是看了劉炳一眼。心想，原來，手下的部將和自己一個心思。不過，他還是問了一下其他人。

其他部將紛紛表示，願意跟隨主帥投降。

於是，張公瑾派劉炳為特使，到宋軍中納降。

呼延贊奏知太宗，太宗大悅。說：「不戰而降，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可以允其投降。」

呼延贊領旨。次日，呼延贊率宋軍抵達絳州城下。張公瑾開門迎候。二將見面，無限感慨。張公瑾笑著說：「昔日，將軍兵臨城下時，老將就和將軍交過手，就斷定，將軍將來必定是個棟樑之才。今日，再次兵臨城下，將軍果然如此。」

呼延贊面對老帥，也有些慚愧。說：「昔日，小將年幼無知，冒犯了老將軍。但望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記恨小將。」

「怎麼會哩！」張公瑾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呼延贊也豪爽地大笑起來。這就是所謂的一笑泯恩仇！兩人張開雙臂，擁抱在一起......

隨後，太宗的車駕也來到城中。貼出告示，安撫百姓。做到老幼無欺，秋毫無犯。

張氏遇見了馬秀玉，兩個女將也冰釋前嫌，一陣聊談之後，兩人好的像一對姐妹。

馬秀玉心想，二哥馬榮尚未娶妻，如果不嫌棄，可以把張氏介紹給他，當我的二嫂。這樣，豈不是親上加親。心裡雖然有這個想法，但自己做不了二哥的主。等戰鬥結束了，再找個機會跟二哥說說。如果同意，我便可以湊合他們。

大宋皇帝來到了絳州城，張公瑾便大擺筵席，迎接大宋天子和諸位將領。場面甚是熱鬧。

自二征河東至今，連克多城，捷報頻傳。今日，借著絳州主人的酒筵，以及絳州百姓的熱情，諸位將領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太宗下旨：「命令張公瑾為絳州團練使，劉炳為副使，共同管理絳州。」

張公瑾和劉炳領旨謝恩。

絳州已經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而晉陽近在咫尺。太宗下旨，傳令呼延贊和高懷德合兵一處，準備大舉進攻河東。

不過，晉陽畢竟是北漢的京城，非其他城池可比。因此，進攻晉陽，必須從長計議。不能貿然挺進。

幾個高級將領，在絳州研究作戰方案。張公瑾說：「晉陽的御林軍就有二十多萬，這可是劉鈞的家底，精英中的精英。而且，御林軍統領劉坤，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僅精於馬上之戰，也工於手腳功夫，是一個綜合素質很高的將領。」

高懷德說：「有道是擒賊先擒王。只要我們想辦法打敗劉坤，或者殺了劉坤。御林軍再厲害，也是群龍無首。大宋軍隊不會比他們差。總之一句話，我們不打無準備之戰。」

他的分析，聽得諸將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