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星空外の凝視

「至少我們先前都從未見到過，我們無數次試驗過夏耕之盾對地球引力場的影響，但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林世長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句可怕的話。

他們的視線共同看向那把詭異的椅子，然後又緩緩抬起頭看著被金屬封住的天花板，此刻他們大致都有了答案——有人在注視著他們。

那樣的迷題竟然需要祂們滿不在乎的提示，並且如此明目張胆地出現在夏耕之盾內，告訴人類「這」沒用。

李清都一想到這裡，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你還說你不懂科學。」毫不知情的菲奧娜看出來他倆有些壓抑，打趣地向著李清都說道。

「我只懂科幻。」李清都的眼神再次變得渾濁且迷茫，無助地向著和他一樣心情的林世長苦笑。

菲奧娜向他挑了挑眉，「科學的未來就是科幻。」

當李清都以笑容回應時，她臉上表情變化的連續性已經幾乎要消失了。菲奧娜迅速轉過頭去，看著反引力場裝置轉子工作時流光四溢的光斑，目瞪口呆。

夏耕之盾的運轉已經達到了滿負荷。她眨了眨眼，似乎聽到了某位記者古董相機按下快門時的咔嚓聲。

……

陸軍大元帥丹尼斯在圓桌前穩穩端坐著，神情肅穆，身後正好對著舷窗，廣袤的黑色流沙永恆迴旋，彷彿隨時要將渺小的他包裹其中。

他輕聲嘆息，淡藍色的眸子掃過環繞圓桌的十二個席位，今已空缺了半數。在空缺的半數中，有一半是辭職的，有一半是自殺的。

陸軍不比太空軍，太空軍全軍上下都是主戰鷹派，而陸軍軍務更多在於接觸政府要員，所以不少人都或多或少接觸了主逃派思想。

在總理下達清除軍中投降派命令后，這其中多少曾經的戰友都被一一清算了。

會議總得繼續，丹尼斯鼓足了勇氣，首先說道，「第二十三次戰略會議正式召開，首先是總參謀部，有什麼要說的嗎？」

「總參謀部，沒什麼要說的。」梁衡已經是一位光桿司令，歸屬他管理的陸軍參謀大多被調離去了太空軍。

「總內務部？」

「總內務部，沒有。」馬庫斯及其領導的總內務部向來勤懇，不久前，駐哥本哈根陸軍戍衛營內務部軍官飲彈自盡，在總部引起了些許波瀾。

「那夏耕之盾要求調動天基光能武器協助實驗工作安排的怎麼樣了？」

「目前已經軒轅劍已經調動搖光陣列衛星，正在渝州上空隨時待命！」

「希望效果讓人滿意吧！」丹尼斯長嘆一口氣，滿臉都是掩不住的愁容。

……

李清都看著大大小小顯示器中能量密度很平均的反引力場護盾，又時刻打量著不斷矯正參數的搖光天基武器系統，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俗話說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殞命當場。

但是他看向林世長，才發現這沒心沒肺的所長依然樂呵呵地指揮著現場，看著他那談笑風生的自信模樣，李清都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搖光天基武器系統採用衛星離子炮的形式達成定向打擊目標，以前是作為國家間的防禦手段，後來共同體成立后，天基武器逐漸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

只見林世長不斷地和搖光地面指揮中心聯絡，試圖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讓全系人民都能看到搖光的巨大威力，從而更好地襯托夏耕之盾的強悍。

「呼叫搖光地勤組！呼叫搖光地勤組！我方已全面做好實驗準備，

隨時可以完成實驗目標！」

一向在李清都面前滑稽慣了的林世長突然一副正經的樣子，讓李清都更感覺他在假正經。

「搖光收到！軒轅已全面接管搖光-2、搖光-3陣列衛星！八卦鏡衛星陣列正在接收太陽輻射！預計三分鐘后可以實施光能打擊！」

「收到！收到！」

光能離子炮武器，人類最先將這種武器用於朝向自己人的軍事衛星中，李清都滑稽地看著他們有把這樣的武器用來保護自己的人民。

搖光所使用的彈藥是宇宙中的大量不帶電子的氫離子。這些氫離子來源於太陽輻射。

太陽輻射產生的高能粒子通過搖光系統的八卦鏡衛星陣列會將氫離子收集起來，通過發射裝置將高能氫離子發射出去。

三分鐘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他可以明顯看出在列不少人的額頭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雖然物理學家們始終用數據證明了反引力場護盾的可行性。

但李清都最明白，最不可信的就是「理論上」這句話。

經過這驚心動魄的三分鐘等待，終於那邊的地勤組向全系正在觀看直播的人民發出了倒計時。

「搖光離子炮系統即將啟動！啟動倒計時開始！」

「洞！」

「勾！」

「八！」

……

「兩！」

「幺！」

「點火！」

天上的探測衛星傳來的畫面中，八卦鏡衛星陣列同時合翼，而蓄勢待發的搖光-2和搖光-3在一瞬間發出耀眼的白光。

再然後那道奪目的白光自九天擲下，從目力所不能及的遙遠高處直直墜入地中，所經之處皆在瞬息之間因超高溫的離子束而震蕩、爆裂，雷霆之爆響震徹雲霄。

九天九地也彷彿全都在此刻要被擊個洞穿。

這一刻很多人都和李清都一樣，心都懸在了嗓子眼上，這種用人命做實驗的風險實在太大太大，失敗的後果大家都知道，但若是成功，文明的自信心會空前的高漲。

能想出來這樣心狠的手段的，李清都只認識一人，那個和谷郁南一樣的視死神如無物的總理先生。

兩秒過去了，那天上的白光已經無限接近了渝州，再差一點就能摧毀整個城市。

但是在突然的一剎那，李清都看見中央顯示屏上渝州上空的反引力場能量密度空前的高！

外部預警機的嗡鳴聲響徹整個城市！穿到李清都的耳中就像是死神的號角。

但是在離子炮和反引力場護盾接觸的一瞬間，他只覺得世界突然變得無比安靜。

那震耳欲聾的嗡鳴聲頃刻消失，天上的原本耀眼的白光在反引力場的作用下被瞬間瓦解，那極高的能量被夏耕之盾完全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