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窮大金幣
莊周從衛生間出來后,往左拐,進了那條通道。
他先是站在那通道口子上,向通道裡面望了一眼,不由得將腳步停了下來。
莊周不經意間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時間剛好是:14:30。
從深圳北站到現在,總共才過去了兩小時三十分鐘,可所經歷的事,已是完全超出了他這上半輩子的認知範圍。
莊周不僅回想著這兩個半小時的際遇。
他習慣性地碎碎念道:「極速高鐵上的一切際遇,可以將它歸結於睡著后的夢遊。」
「可是衛生間的遭遇呢?那張像樹皮般斑駁的臉為何在衛生間的鏡子里?」
「更何況,極速高鐵上所發生的一切,不一定真的就是夢遊,因為在車廂中、W城車站站台、衛生間三個地方所發生的事件都已經連貫在了一起。」
「這絕對不是巧合,都與自己手中的磚頭手機、家裡的妻子和那個蒼老的聲音、老樹皮般斑駁的老臉以及那團人形黑影夢蝶有關。」
莊周念叨到這,神情不禁開始真正的緊張了起來,脊背又開始發涼。
他看一下手中的那磚頭樣的手機,它還是黑著屏,開不了機。
莊周不禁苦笑了一下,這才抬起頭來,雙眼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條通道。
這通道也就三十米長,三米寬,兩旁全是落地玻璃式的隔斷。
玻璃是磨砂的,後面還貼了膜,從外往裡看顯得朦朦朧朧的,偶爾能看到裡面有人影晃動。
莊周沒在意,想著三十米長的通道,憑著自己175厘米的身高,最多也就50步而已。
他邁開步子,便走了進去,但精神卻是端著幾分莫名的緊張和忐忑。
數著走了二十步,沒有任何變故,只聽到了腳下皮鞋鞋底與地面瓷磚所產生的細微摩擦之聲。
可就在莊周剛抬起腳要邁出第二十一步的時候,從他身後猛地傳來了「啪、啪、啪」奔跑的的腳步聲。
接著,從他身後又傳來一聲粗曠的呼喚:「好兄弟,你等一下!」
莊周神情一凝,心臟驟然就狂跳了起來,那抬起的腳步,立馬懸停在了地面的上空。
還好,他聽著粗曠的呼喚聲音有些熟悉。
「對了,是衛生間那個腳受傷的粗野漢子。」
莊周放下腳步,心境也輕鬆了許多。
可就在他慢慢地轉過身去的時候,他的目光正好掃落在右邊的那玻璃隔斷上。
在那上面,正從裡面投影著一個朦朧的人形黑影,看上去像是皮影。
但這黑影的身軀凹凸有致,曲線玲瓏,像極了自己的妻子,也與那夢蝶的身姿一模一樣。
莊周情不自禁的瞪著那團人形黑影,頭皮緊繃。
「嘿,兄弟,你怎麼跑得這麼快,是世界末日了還是趕著去投胎啊?」
一聲粗曠的玩笑話響起在莊周的耳畔,震得他耳膜有點痛,而磨砂玻璃上的那人形黑影忽地便沒了蹤影。
莊周聽著粗野漢子這聲不是很吉利的話語,不禁蹙著眉。
轉過頭,看向已經跑到了自己身旁的那位粗野漢子。
「兄弟,你掉東西了。」
那粗野漢子伸出手來,攤開他那雙厚實而寬大的手掌心,那中間躺著一枚金色硬幣樣的東西。
莊周粗略地望了一眼那粗野漢子手掌中的東西,便答道:「這硬幣不是我的!」
接著,他準備轉回身去。
可那粗野漢子瓮聲瓮氣的說道:「是你的,我看見你把它放在了洗手台檯面上了。」
莊周一聽,微微的有些詫異,便仔細地再次看著那枚圓形的硬幣。
不,這不是硬幣,倒像是一枚金幣。
它比硬幣要大了兩倍,也厚了兩倍,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渾身散發著隱約的金光。
金幣中間的位置,有一個橫倒著凹下去的「∞」符號,很深,陷進去有一半多的深度。
莊周看著這個熟悉的符號,神經不禁又緊張了起來。
正準備開口說否定的話,可不知為何,他卻下意識將手中的手提箱放了下來,伸出空著的手,將那枚有著無窮大符號的金幣接了過來。
那枚無窮大金幣被握在手心的一剎那間,他的心尖竟然莫名地一顫,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只感覺到它很是厚實。
莊周望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粗野漢子,答謝著道:「哥們,謝謝你了!」
「嘿嘿,不用謝。」那粗野漢子咧嘴笑著,「兄弟,你可別再大意了,這麼貴重的金幣,丟一次就沒有第二次了啊!」
「是的,我這次大意了,不會再有第二次的。」
莊周也笑著說道。
接著,不經意間問了一句:「哥們,這麼貴重的金幣,你怎麼沒想著把它據為己有?」
那粗野漢子認真的答道:「那哪成啊,我老母親從小就對我說過,不是自己的,便不能起貪心、起妄念!」
莊周一聽,對這粗野漢子的母親由衷的起了敬意,真誠地贊道:「你和你老母親真偉大!」
那粗野漢子爽朗著笑著,「哈哈哈,兄弟,這不是偉大,而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嘛。」
莊周一聽,頓時間就面紅耳赤了起來,心裡暗道:「你這不是在罵我嗎?」
正想將手心的無窮大金幣退還回去,可那粗野漢子一個轉身,已經快步往回走了過去。
莊周一愣,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竟然有些五味雜陳。
他向著那粗野漢子的背影大聲問道:「哥們,你貴姓?」
「姓貴,單名一個安字!」那粗野漢子一邊往回走著,一邊撂下了他的名字。
「貴安?」莊周低聲喃喃著道,「好名字,與跪安諧音,聽起來霸道又吉祥!」
他對著貴安那已經拐彎而去的背影笑了笑,攤開手掌心,想再細瞧一下那枚無窮大金幣。
可自己手掌心裡,除了留下了一個無窮大符號「∞」模樣的痕印外,其它啥也沒有。
莊周不禁一呆,嘴裡嘀咕著:「咦,無窮大金幣呢?」
他趕緊往地面看去。
地面上的白色瓷磚很是通亮,正清晰地倒影著他自己的那張俊俏的臉。
莊周沒去留意自己俊俏的那臉,而是到處搜尋那枚無窮大金幣。
就那麼三米寬的通道,又是通亮的白色瓷磚,上面的一根毛髮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更何況是一枚那麼大的金幣。
可是找了個遍,就是沒有它的蹤影。
莊周不禁啞然。
他乾笑了一聲,才輕聲罵著:「我日,不是自己的,終歸不是自己的。」
語句似乎有些毛病,但他沒在乎,彎腰去提手提箱,準備走路。
而就在這時,他的雙眼正好對接上了地面上倒影著的那倒影。
就在那一瞬間,莊周的身子突然變得僵硬了起來。
他看到自己臉清晰地倒影在瓷磚上,而那枚到處找不著的無窮大金幣赫然就在自己左眼的瞳孔之中。
他伸手去摸左眼,卻什麼也沒有。
接著,抬起頭,往右邊的落地玻璃隔斷看去。
那玻璃雖是磨砂的,但還是能清清楚楚的映照出了自己的臉和身影。
莊周這次看得很是真切,那枚無窮大金幣還真是真真切切的鑲嵌在了自己左邊的瞳孔之中,並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不由得慌了,罵道:「我日哦,你個死金幣,怎麼跑到我的瞳孔裡面了啊!」
「這怎麼辦,我的眼睛會不會瞎啊?」
他情不自禁的對著那玻璃眨了眨眼。
就在這眨眼間,那無窮大金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左邊的瞳孔也已然恢復成了原本黑漆漆的模樣。
莊周心頭一喜,但還是不由得罵了一句:「我靠,怎麼又跑了?」
他再度在地面找,沒找著,便在自己身上找,也沒找著。
他情不自禁的碎碎念叨著:「難道它從手心直接竄進了我的身體之中了?」
「看來,還真是這樣,它剛才在瞳孔中,這會可能進了腦子裡了。」
「還有可能進了腸胃。」
「若是真進了腸胃就好了,一泡屎便可以將它拉了出來。」
莊周想到這,便安然了許多。
他趕緊提起手提箱,快步往通道的盡頭走去。
他雙眼只是緊緊地盯著前方,沒有再敢看兩邊落地玻璃隔斷一眼。
生怕從玻璃上又看見了其它什麼詭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