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厲景淵走過去，從衣服里找出那塊養魂木，拿在手裡把玩了一下，就這麼喜歡嗎？
也不知道有沒有副作用。
礙於厲景淵自己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問別人，可惜列表裡只有一個神棍，還是個不靠譜的。
在算了和試試之間猶豫了片刻，迎上阿飄少年那垂涎的表情，厲景淵還是拿出手機，對著養魂木拍了一張，發給雲隱問：「道長，知道這個東西嗎？」
雲隱正好想問問這位土豪客戶的使用反饋，馬上回：「圖片看不出來什麼，老闆用符了嗎？效果怎麼樣？」
厲景淵心想，果然是個假道士，顧澤和唐明那倆人就跟豬油蒙了心似的，還覺得這人不錯。
由於他半天沒回，雲隱覺得老闆好像反饋不積極，心情忐忑。
是沒用嗎？
這邊，沈雪臣眼巴巴地盯著厲景淵手中的養魂木看，下一秒，他看見對方又將養魂木隨意揣到了口袋裡，然後將換下來的衣服送到洗衣籃，能洗的扔進洗衣機，不能洗的等保潔上門送去乾洗。
厲景淵做完這些才回雲隱：「沒用，他還跟著我。」
現在就在身後，像根小尾巴。
雲隱：「……」
不會吧？如果客戶說的是真的，豈不是翻大車了？
那不行，雲隱立刻表示：「聽起來有點棘手，要不我親自來一趟？不收費。」
那邊又靜默片刻，過了半晌才回：「不用了，我想問問你，養魂木聽過沒有？」
如果這名假道士知道養魂木，那厲景淵還能考慮繼續信他的話。
雲隱非常聰明，有點詫異：「知道，老闆剛才給我看的那塊是養魂木？那有可能是假的，這東西只是流傳，從來沒有真品。」
厲景淵心想，你才是假的。
對比起道士的話，他發現自己現在更相信小鬼的反應。
「是真的，跟在我身邊的小鬼很喜歡，」厲景淵問：「我想諮詢你，養魂木對鬼魂有沒有什麼壞處？」
雲隱有點無語，怎麼會有客戶這麼淡定地跟自己討論這種問題，對方不害怕嗎？
凌亂過後，他老實回答：「沒有壞處，養魂木對飄是好東西，飄喜歡很正常，老闆，你不怕嗎？」
還弄塊養魂木在手裡，飄不跟他跟誰！
「還好，我說過，他比較膽小。」厲景淵確定養魂木沒有副作用就放心了，隨口又問：「道長，怎麼給飄燒東西，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跟他也不認識，這樣還能燒給他嗎？」
「老闆，你這是幹什麼？」雲隱嚇得不輕。
「我不是說了嗎，給他燒點東西。」厲景淵回道。
雲隱：「可是，你為什麼要給他燒東西？」
一般人被飄纏上了，不是應該害怕嘛！
厲景淵：「別多問，我花錢，你辦事。」
雲隱：「……」
他能不問嗎？！
那不符合他的職業道德：「老闆，你別不是可憐飄吧？別上當，他們會迷惑人，你看到的不是真面目。」
厲景淵：「你不想說，那算了，我換個人諮詢。」
雲隱：「別！可以燒，老闆，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你不知道，很多人就是這樣被飄迷惑的，慢慢地命都沒了，請你慎重。」
厲景淵：「謝謝，怎麼燒？」
雲隱很是無語，頭一次覺得，有些客戶真是自我，根本不信他們這些內行人說的話，算了：「你燒就是，沒有特定供奉給誰的東西就算無主的，在你周圍的飄都能享用，看他搶不搶得到。」
厲景淵：「好的，謝謝道長。」
雲隱：「……慈悲。」
回他的又是一萬塊錢，土豪是真土豪，可惜不聽勸。
直到晚上睡覺前，厲景淵都沒想好，這塊養魂木要放在哪裡？
假如刻意放在對方睡覺的沙發上，會很奇怪。
而且他也很好奇，不進卧室的小鬼，會因為這塊養魂木跟進來嗎？
厲景淵思忖著，人已經走進卧室。
這下沈雪臣就呆住了，停在門邊滿臉糾結，就要睡覺了嗎？
他感覺今晚時間還很早。
那個專門試探阿飄的男人，坐在自己床沿邊，一邊把玩著養魂木，一邊大大方方地觀察少年的反應，發現對方對卧室果然有禁忌？
為什麼？
他靜靜等了片刻，發現對方還是恪守規矩，沒有踏進來一隻腳。
可偏偏表情又一副對他……或者說對他手中的東西，很渴望的樣子。
厲景淵想到，昨天晚上沒有養魂木的時候，對方可沒有這種糾結。
想想他就不可憐對方了，木塊隨手往床頭櫃一擱，躺下睡覺。
沈雪臣發現厲景淵真的睡覺了，眼睛里閃過失落，順便在心裡默默掐算，到天亮還有多少個小時。
他垂著腦袋飄去客廳的樣子，有點像被拋棄的可憐小狗。
「……」厲景淵開始回想，自己的卧室是不是擺放了什麼辟邪的東西，應該沒有，他不記得自己以前信這個。
沈雪臣回到客廳沙發上待著，餓餓的，冷冷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抱住膝蓋，這明明是他以前分外熟悉的感覺，可是跟在厲景淵身邊舒服了一天，再回到常態，他竟然有些不樂意，心裡總想著回到那個人身邊去。
沈雪臣想著，有些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因此表情垮垮的。
次日，懷疑自己卧室有辟邪物品的厲景淵，訂購了一張新床，準備擺放在從未使用過的客房裡，試試看小鬼不進卧室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猶豫了一個上午，中午下班后，他還開車去了香燭鋪子，買一些他之前覺得非親非故，不應該給小鬼買的東西。
有冥幣，衣服鞋子，蠟燭金元寶。
店員見客人還挑了一些紙紮電子產品，遊戲機什麼的，說：「籃球足球要不也來點？體育運動容易交好朋友。」
厲景淵：「沒有運動細胞。」
小鬼那體格子，看起來就跟籃球足球不搭邊，而且主要是沒朋友，反正厲景淵沒看見。
沈雪臣就在旁邊，卻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買給自己的，還以為是厲景淵買給已故的親人，眼巴巴地不免羨慕。
『做他的親人真好。』
而沈雪臣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親人了，橫豎沒有收到過東西，應該是沒有吧。
一路上，他摸摸這個碰碰那個，還湊上去嗅香，厲景淵把他的羨慕和想要都看在眼裡。
到了家，厲景淵打開家裡的窗戶和排風系統，找了個適合的地方把東西一點一點小心燒了。
這些燒掉的東西變成灰燼，他用肉眼就再也無法看到了。
不過沈雪臣還可以看到，厲景淵燒掉的東西都變成了他可以取用的物品，但他以為不是給自己的嘛，只是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
接著厲景淵又燒了香和金元寶，東西就算了，沈雪臣可以忍住不拿，可是燒的香在鼻子周圍繚繞，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接受這無主的香火。
反正也沒有別的阿飄來認領，他就大膽地吸。
一邊吸還一邊心虛地瞅著厲景淵，這樣做好像不太好呢，但是也沒有誰來領取啊，他就吸一點點……
香火吸進來頂飽，可以緩解飢餓的感覺。
厲景淵：「……」
聽說阿飄對無主的香火和物品，都是趨之若鶩，極力爭奪，而眼前這小鬼慢吞吞就算了，還會心虛，以前在外面真的能搶到吃的嗎？
身上這身蔽體的衣服沒被扒了就很不錯了。
沈雪臣守著香爐，足足吸了一炷香之後，打了個飽嗝。
厲景淵第二次聽見小鬼的聲音，還沒仔細聽就沒了，根本分辨不出音色。
吃飽的阿飄少年，獃獃地盯著還沒有阿飄來認領的那堆東西，不太靈光的腦袋瓜子終於想起，有沒有可能對方供奉的阿飄已經不在了，去投胎了？
很有可能就是這樣。
沈雪臣決定，如果一夜過後還沒有阿飄來認領，這些東西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這裡，他竟然希望那隻阿飄已經去投胎了，千萬不要來啊。
在阿飄少年忐忑等待的期間，厲景淵早已注意到他的異樣，好像一直盯著同一個地方看，可厲景淵什麼也沒看見。
究竟是什麼這麼吸引小鬼的注意？
連養魂木對方都不稀罕了，像極了喜新厭舊的小孩。
今天厲景淵訂購的新床還沒到，不過他覺得不用測試了，被未知東西吸引住了注意力的小鬼，今晚甚至沒有送他到卧室門口。
半夜厲景淵起夜，發現對方還是盯著那個地方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會知道，單純的阿飄少年只是想將一堆無主的東西，佔為己有而已。
天亮后，厲景淵供奉的那個阿飄也沒來。
沈雪臣眼睛發亮，他再也忍不住收了那堆東西，所以等厲景淵起床看到他時，他已經換上了新的衣服鞋襪，是一套適合這個季節外出的衣服，也很符合他的年齡。
「……」厲景淵看了好幾眼，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他抬起拳頭擋住嘴唇，情不自禁笑了笑。
看到少年穿上新衣服，還有昨天那個飽嗝，他開始釋懷自己所做的一切，沒有什麼可糾結的了。
而沈雪臣看到厲景淵，頓時羞澀起來，明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但還是找了個牆躲起來，有種穿新衣服的羞澀感。
同時在想，如果對方知道自己偷穿了衣服，會不高興嗎？
阿飄少年既開心又失落著。
鑒於他的憨憨行為，厲景淵下一次上香燒東西的時候，順便念叨幾句：「日行一善，有緣取之。」
沈雪臣這時才知道，原來這些東西不是厲景淵專門燒給誰的，只是為了做善事，他驚訝得不得了。
那太好了，他吃香火吃得心安理得。
隨後，厲景淵訂購的新床送了上來，他發現自己走進客房布置時，小鬼也會跟過來看熱鬧，偶爾還會看著新床發獃，似乎不解：家裡要來人了嗎？
正好今天是周末，厲景淵在客房待著待著，忽然躺到了床上去，打算睡個午覺。
沈雪臣回過神來，發現厲景淵要睡覺了，他就自覺地退出去了。
「？」厲景淵無法解析阿飄少年的行為邏輯。
他也不是真想睡覺，就坐起來拿出手機請教雲隱：「你知道阿飄在人睡覺的時，為什麼要遠離人嗎？」
過了片刻，那邊回：「不對吧，人睡覺時陽氣最弱，最容易被鬼怪吸□□氣，他怎麼可能會遠離你。」
厲景淵：「我家這只是的。」
雲隱一口血梗在喉嚨里，還『我家這隻』，客戶是把阿飄當寵物養了嗎？！
厲景淵：「他很有禮貌和分寸，粘人但不過分。我睡覺沐浴他從不進來，也不會進卧室。」
雲隱：「……聽起來確實挺有禮貌的，很少見。」
厲景淵：「所以我不討厭。」
雲隱心想，老闆你何止不討厭，都處成室友了都：「可能新死不久，還有人性，所以素質比較好。」
厲景淵：「你的意思是，他不打擾我睡覺是因為素質好？」
雲隱：「這不是重點，老闆，重點是你為什麼養他在家裡啊，很危險的！人性會慢慢喪失，他好不了多久。」
厲景淵沒回復，因為想要的答案已經在心裡了。
看著幾句話就賺到手的一萬塊，雲隱受之有愧，苦口婆心：「老闆，飄長什麼樣兒？讓你這麼上頭。」
是個大美女嗎？
但是他記得，老闆是用『他』稱呼的飄。
厲景淵都要收起手機了，看到問題，隨手回：「長得清純可愛，跟活人沒兩樣。」
雲隱心想，果然，他就知道這隻飄肯定好看。
新死的，而且沒破相，還有人性，也難怪老闆上頭。
「老闆你等著，等過幾天他沒人性了，准進你房間吸你。」雲隱斷言，到時候再來找他解決吧，現在老闆是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