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黑暗中的火把十分明顯
而且追過來的狼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撒奧芬身上，這讓喬維能很輕易地跟上來
現在狼人的目的已經很清楚了，牠們就是沖著暴風劍來的
這把劍不能落到狼人手裡
撒奧芬必須死
喬維的目標也很明確，但他不想先動手，或者說不怎麼敢，還是因為空有五階初期的境界卻沒有任何戰鬥經驗和技巧的原因，而且暴風劍簡直不講道理，撒奧芬一劍下去岩石都一分為二毫無停頓，切口如鏡面，喬維不覺得自己能比石頭還硬
可是很快，喬維就不得不改變主意，因為參與追擊的狼人越來越多，前方甚至出現了無數回應的狼嗥
撒奧芬顯然也聽到了，這些悍不畏死的灰毛畜生正攆著他往那個方向跑
如果等狼人前後完成合圍，誰都跑不掉
那個咒令對拿著暴風劍的撒奧芬完全無效，估計是因為要他把那把劍放下等於要他去死
索性元核三階之後，元武對元核的掌控更加如臂驅使，可隨心而動地調動元力，著重強化某部分肢體
其中有一個技巧，或許剛好能應對現在的情況
喬維腳下加快速度，儘可能地靠近撒奧芬，結果前邊的撒奧芬自己因為著急想要衝破狼人圍堵改變方向終於露出破綻，被一頭座狼掀翻在地
其它狼人一擁而上瞬間將撒奧芬淹沒，只能聽見狼堆里傳來撒奧芬一聲比一聲凄慘的叫聲
喬維也來不及再跑近一點，趕忙調動元力向胸腹和咽喉，深吸一口氣
「啊！！！！！」
聲波波及全場，攜五階強者的威勢
喬維這是第一次用音震，而且也不是擺開架勢、充分蓄力的音震，只是跑動過程中倉促地嚎一嗓子，結果正當面，圍住撒奧芬的狼人全部就地翻倒，抱著頭滾來滾去，稍遠一點的，也都踉踉蹌蹌站立不穩
趁這會撒奧芬掙扎著從狼堆里站起來，先是被狼人咬個半死，又被音震給振了一下，他已經有些恍惚了，連褲襠缺了一大塊都恍若不覺
音震是元武進入五階之後才能駕馭的元氣外放技巧，可北境哪來的五階元武？！
傳言北境公爵、暴風守護者哈薩·科爾頓公爵是四階後期，距離五階初期僅一步之遙，已經是整個北境都只能望其項背的存在！
而且公爵已經死了！這裡怎麼可能有一個五階元武？！
怔楞楞站了一會，撒奧芬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空落落的，低頭一看，暴風劍不知道哪去了，才想起來去找
也才注意到，有一小簇狼人居然正逆著狼潮移動，被護在中間的那隻嘴裡似乎叼著一團什麼東西
突聞一陣誇張的吸氣聲，撒奧芬悚然抬頭，正好看見喬維沖這邊再次大張著嘴
「啊！！！！！」
周遭那些已經爬起來的、還沒爬起來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搖搖晃晃靠近的，還有那一小簇正往外跑的狼人，周圍一大圈，再次齊齊躺倒，痛苦地捂著雙耳掙扎翻滾，血從指縫間淌出
得虧撒奧芬提前捂住耳朵，才算是保住雙耳，卻還是被震得哇一聲跪下來一陣乾嘔
過程中，喬維已經衝到剛才那個撒奧芬注意到的特殊的狼人身邊，這個狼人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無比，嘴裡卻還是死死咬著一團蛇干似的東西不肯鬆口
喬維毫不猶豫地伸手想去把那團東西扯下來，結果手一觸碰到它，它立即就像蛇一樣纏上小臂，
但一部分還是勾在狼人的牙齒之間
周圍的狼人原本那一雙雙盯著撒奧芬的碧綠眼珠，瞬間全部轉向喬維
牠們就是沖著神器來的！
眼看情況緊急，喬維念頭一動，開啟血沸，暴風劍霎時間變成像是在發起床氣的蛇，膨脹、翻滾、綳直，頂掉狼人半邊臉從血漿中彈出來
黝黑如黑洞，滴血不沾
「不！！那是我的！！！」旁邊撒奧芬尖叫著掙扎爬起來，看著面前的救命恩人，卻像是在看一個正在屠戮他手足至親的仇敵
遠處那些沒受太大影響的狼人已經前赴後繼地撲過來，喬維顧不上親手處理掉撒奧芬，拔腿就往原來的方向跑回去，沿途與攔路的狼人交錯而過，手起狼頭落，彷彿一台人形割草機般一路平推
「不！回來！！把它還給我！！把它還給我！！！」
伴隨著撒奧芬凄厲的尖叫，狼人如潮水般躍過他，追向喬維
這些灰毛死神太靈活了，牠們奔跑時四肢抓地像戰馬那樣快，四肢卻比戰馬靈活得多，在森林這樣的地形里簡直如魚得水，加上現在是黑夜，喬維血沸狀態下都無法擺脫牠們，也不敢再用音震，那種方式元氣消耗極大，現在如果再用一次，恐怕連血沸都無法維持
而且牠們好像越來越多
如果繼續跑下去，絕對會因為元氣耗光而被圍死
想到這，喬維索性不跑了，停下來，轉身，用從身上撕下來的布條把手和暴風劍纏在一起
……
厄納努斯臨時營地
那隻座狼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火勢正在由盛轉衰，焦香瀰漫
咯咯咯……
最後一個站著的人被座狼摁倒，一口咬住上半身，滿嘴尖牙連甲帶人咬個對穿，騎士雙腳抽搐幾下，徹底不動了
這是厄納努斯家最後的一位騎士，除去撒奧芬和沃德郝巴巴兩個外人，厄納努斯家跟著走到這裡的人，全死了
赫因薇爾半跪在亞德恩被吞掉時的那棵樹下，她緩緩鬆開手裡的闊刃劍，這把劍是亞德恩唯一的遺物，現在它插在那頭吞掉亞德恩的座狼的頭上，座狼躺在赫因薇爾面前，身體被各種武器插成刺蝟一樣
「厄納努斯……有債必償。」
背對著火光，狼人越來越大的影子逐漸吞噬赫因薇爾面前所剩無幾的光明，她的臉也藏在陰影里，頭抬起來的時候，嘴幾乎咧到耳根，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目眥欲裂，眼底有面前劍身的寒光
她掏出一小瓶藥劑，這瓶藥名為死怨，劇毒，毒性強到甚至能讓她的屍體也染上劇毒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正當赫因薇爾把那瓶葯往自己嘴邊湊時，面前的夜幕中卻突然撞出來一個紅彤彤的人，這人原本只是光著膀子，出來的過程中破破爛爛的褲子留在了荊棘上
上面剛從血漿里撈出來一樣，下面白得晃眼
當然也不是全白
是個男人
好像是沃德郝巴巴？這傢伙怎麼還沒死？
喬維捂住要害，看看跪在面前的赫因薇爾，看看站在她背後做著撲殺姿勢的一眾狼人，看看他寄存在赫因薇爾身上的兩坨肉，默默地原路倒退回灌木從里
那批追擊他的狼人已經全死了，當喬維發現血沸狀態下狼人憑牙齒和爪子只能划爛自己的衣服卻根本弄不破皮膚時，那場追討就完全變成了屠殺
趁著後面的還沒追過來，喬維摸黑一頓跑，跑著跑著看見前面有亮光，也沒聽見什麼打鬥聲，就以為是遇到新的朋友了
結果推開遮擋物一看，原來是那麼多的老朋友啊，行，我走，好死不死腳一滑，掉出來了，褲子還被植物勾掉
這麼個大活人，出來，又回去，還是自己拆掉包裝的
狼人們也是靜了靜，才嗷嗷叫著撲向喬維消失的地方，卻聽一聲彷彿布匹被撕裂的聲音響起，沖得最快的幾個狼人齊齊攔腰斷成兩截摔落，血在後面的狼人以及赫因薇爾的臉上印出一道紅線
喬維重新從黑暗中邁步闖入光明，抹開臉上的血
君子坦蕩蕩，面前這種生物，在這種地方，打過照面就不可能跑得掉，與其在烏漆嘛黑的地方砍樹，不如就在這裡，砍它個痛快！
夜色如墨，焰苗似筆
一片狼藉的幕布上，喬維像一支比風還要快的箭，射穿搖曳的火焰，帶著飄散的火星擊中座狼側臉，巨大的慣性讓野獸在空中偏移了原先的路線
座狼扭曲著面龐、歪脖斜眼的與赫因薇爾擦身而過，那碩大的腦袋上踩著一個弓著身體的男人，他的臉一半是疲憊，一般是瘋狂，兩種情緒都是濃得化不開的兩種截然不同墨汁，糾纏著爭奪著想要霸佔那張蠟黃的臉
對視的那一眼，赫因薇爾在對方那近乎扭曲的瘋狂里，意外地，居然沒有發現自己害怕的東西
但那東西實在有些搶鏡
直到一人一獸從赫因薇爾眼前掠過，火焰才從靜止中解脫出來，猛然晃動
赫因薇爾看到喬維撞進狼人堆
然後血就像雨一樣打下來
她捧著兩手血，時而像洗臉那樣往臉上潑去、塗抹，時而伸出舌頭舔舐，時而發出不知所謂的怪笑
……
那隻被點燃的座狼的已經完全燒焦，月光為這一方事物覆上一層淡淡的蒼白
場上已經沒有還能站著的活物
狼人的屍塊抬高地基，又壘成一座座小山坡，血在低處匯成一條條溪流，喬維鬆開已經被活活掐死的狼人，從其中一堆屍山上滾落下來
元力已經耗光，暴風劍一斷開元力供給就纏回小臂，最後這個狼人喬維完全是仗著自己肉身強度優勢才順利解決的，亂踢亂打，身上被搞出一堆撓傷
從屍堆里扯出一張披風纏在右臂上，喬維手腳並用地繞過兩堆屍山，順著那一陣陣的怪笑找到赫因薇爾
這女人瘋了一樣，半截身子埋在屍塊里，用手去勺地上的血，往天上一揚，再用頭去接，不斷重複著這個動作，叫她，也跟沒聽到一樣
四面八方仍有無數的狼人正在趕來
「心中有劍什麼都是劍馬上帶我離開這裡去安全的地方再把你的劍放下！」
那邊赫因薇爾的動作猛地一頓，「哦！差點忘了，我好像還沒死……」
嘻嘻笑著，僵硬地轉動脖子，找到喬維的方向，「沒準撒奧芬也還沒死，沃德郝巴巴知不知道撒奧芬的下落呢？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