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已蘇醒

城市，是這個星球有史以來人類所鑄造的最宏偉的奇觀。大大小小的城市以及連接城市的交通系統，為古老星球編織上一件閃爍橙黃色光芒的紗衣。

大都市就像一個個示警的烽火台，無形的火永遠舔舐著頭頂那片天空，只有在夜裡，離開火焰的中心，才能看見那令人心生燥熱的紅。

在這座城市中央23層的空中，伊源正在被噩夢困擾。

伊源從夢中驚醒，面帶懼意，眼前仍浮現的是夢裡的場景。

「又是這個夢。」

一切都將燃燒殆盡，火焰在每個人的內臟燃起，從口鼻噴出，海洋開始沸騰，大地化為熔岩，而最後，一切都已氣化，而我站立於虛空，直面無盡的恐懼。

半響后，他才分清楚了夢與現實。「我是……」伊源打開燈，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我是誰？我在哪？」

他驚愕地發現，他的記憶竟然只能追溯到蘇醒前的一瞬間，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

除了能夠說話、擁有基本的常識之外，伊源悲哀的發現自己與剛出生的嬰兒並無區別。

他嘗試在這個屋子裡找到與自己有關的物件，但卻一無所獲，不，或者說他至少找到了這間屋子不屬於自己的證據。

「我叫伊源。」伊源很確定這兩個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但房間里的證件、照片卻都與這兩個字無關。

「可為什麼，我又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噩夢我已經做了幾天了。」如果這不是我的家，那房子的主人在哪，我又為何能夠在這裡做好幾天的噩夢？

找到自己身份的方法有很多，也很方便，但如果自己是罪犯呢？這個猜測讓他有些遲疑。

「對了，手機。」常識告訴伊源，在現代，找到手機就能證明一切，但最令他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管他是用視覺去尋找，還是嘗試語言控制，都沒能在這幾個房間找到任何一個類似手機的物體。

「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在哪，我一睜眼，見到的就是這個房間。」伊源已經開始安排見到警察時的說辭了，「最幸運就只是入室盜竊，最差應該是犯了重罪的逃犯。」

伊源心已經涼了半截，常識已經告訴他了，如果一個現代的成年人沒有手機，不管是丟了還是不願用，都不是正常的情況。

「算了，無所謂了，先睡一覺，明天再說吧。」遇到困難睡大覺，這還是他好不容易從腦海里翻出來的常識，「對了，現在幾點了？」剛才一直注意手機去了，現在等到需要知曉時間時他才發現，這幾個房間沒有一個電器，甚至包括鐘錶。

很奇怪，但伊源不準備去深究了，夜色正濃，先睡吧，將所有的煩惱留給明天。

「或許我還沒睡醒就被七八個特警按地上了也說不定。」伊源安慰自己，只要不反抗，應該就走不到最壞的情況。

「啊對了，還有那個噩夢。」只要一想到那個夢，來源於靈魂深處的悸動就會讓伊源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有種預感，自己被裁掉的人生與記憶，一定與夢中燃起的火焰有關。

伊源拍拍枕頭，縮進被子里，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希望別來噩夢了，也希望是短暫性失憶。」

終於一夜無夢，願望至少達成了一半。

常識告訴伊源，通常情況下蘇醒會伴隨鬧鈴聲，但現在就屬於特殊情況。沒有噩夢，沒有鬧鈴，再加上沒有上班、上學的壓力，睡完回籠覺的伊源表示著實睡飽了，

雖然在僅有的記憶里沒聽過鬧鈴，但他一點都不遺憾。

「記憶恢復了嗎？」伊源伸了個個懶腰，全身的關節肌肉一陣舒爽，「答案是沒有哦。」

他站起身，走到客廳，輕輕地拉開落地窗的簾。並未失真的暖色陽光剎那充斥了整個房間，波光粼粼的大河、河上如輕紗般的薄霧、川流不息的車輛、若隱若現的高樓、白璧一樣又點綴著雲彩的天空以及緩緩前行的飛機只一瞬間便映入伊源的眼裡。

「常識告訴我這房子不應該是我買得起的。罪犯得一分。」伊源還饒有興趣地看向樓下的商業街，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唉。」伊源莫名的嘆了口氣，樓下早餐攤圍了不少人，遙望著鍋里騰起的熱氣，「我是不是也本該如此？」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沒有一點飢餓感，也沒有一點飽腹感，這是正常的情況嗎？

「但我現在還能做什麼呢？」

「就好像我和這個世界有著無形的隔閡，精神與物質都與我無關。」伊源忍不住胡思亂想，有可能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的一切行為都是生前的習慣，也有可能自己處於一個虛擬的世界，自己真實的身體還在另一個地方，-甚至自己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分身也說不定。

現在，伊源可以自豪地宣布，雖然記憶都沒了，但想象力這一塊是一點沒落下。

「咦？不對勁。」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就在那一瞬間，伊源彷彿看見這個半徑一米的大吊燈突兀地砸下，就落在他剛才站的位置上，於是他默默地往旁邊走了兩步，「真奇怪，我怎麼突然感覺這個水晶燈會掉下來？」

他很相信他的常識，但同樣，在記憶消失的情況下，他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伊源剛走到牆邊停下，房間中心的光線就突然扭曲，一個五彩斑斕的圓形孔洞正好就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浮現，孔洞周圍的物體從伊源的角度看過去，都已扭曲變形，彷彿被這個洞擠到了一旁。他還能感覺到，這個洞口的五彩還在不斷變形和流轉，五色光華異常耀眼。

「那一層是膜！它堵住了這個洞？！」伊源腦海中靈光一閃，彷彿有所明悟，「有東西要出來了？」

或者說侵入？雖然伊源尚不清楚那一層五色的膜是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那是維持穩定的關鍵。

出來的會是什麼呢？伊源一邊退到大門口，隨時準備逃走，一邊胡思亂想，怪物？警察？時空旅行者？超能力者？還是快遞？

他死死地盯著還在扭曲的異象，甚至忘了深究自己剛才的預感，現在的伊源充斥著興奮、好奇、激動，唯獨沒有害怕，不管來的是什麼，都會證明一件事，他的常識並不能解釋眼前的異象，這個世界擁有著更多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