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災厄之下
「麻煩大家先等一下,無關先前的瑣事,我有其他話要說。」
剛才一群人忙著吵架,以至於神父變得過於沒有存在感了,狄倫這才記起普里奇神父其實一早就來了的。
「不好意思,光顧著談昨晚的事,是我疏忽了。」
狄倫果斷地先道個歉,忙倒了杯茶水遞上去。前面上頭了把人家晾一邊不管,確實不太禮貌。
臉上的笑容絲毫看不出這是那個剛剛還在大發雷霆的人。
「沒關係,我要講的事其實和昨晚的事是有干係的,兩者並不影響。」
普里奇神父意味深長地看了狄倫一眼,接過杯子只是端著,保持微笑的樣子等人群平靜下來。
看著眼前這些之前還忒能鬧騰,現在個個跟乖寶寶一樣的居民,狄倫暗自感嘆起自己和對方的待遇差距。
「此事事關重大,我會盡量詳細地做一遍說明,有什麼什麼對方沒弄清楚,可以直接打斷我詢問。」
普里奇神父說著,推了下鼻樑上那副老舊的木框眼睛,從牧師袍里摸出一本體積不小的,看得出來精心保養過的黑色皮封筆記本,內里的紙張早已被歲月侵蝕的嚴重發黃,甚至略有破損。
以神父的風格……多半是什麼經典的抄錄本吧……
狄倫猜測著。神父也解開筆記本的扣子,翻了一小會,很快鎖定了目標。
「關於昨晚行兇的莫頓,我已有定論——他是一個邪惡的,罪無可赦的原初教徒!」
神父厲聲說,雙手握持著攤開的筆記,將其中的內容展現給在場的所有人。
狄倫幾人隨著人群湊了上去,看向發黃的書頁,樓上的三人交換了下眼神,也趁亂摸到上方打量。
映入眾人眼中的,不是預期中的幾副簡單的插圖,配上一段基礎單詞拼湊出的說明,而是無數只層疊交錯,眼眶蔓生有密密麻麻詭異紋路的紫黑色的眼睛!
那些層疊的眼睛在暴露在陽光下后,變得愈發邪異,狄倫眼見著它們從薄薄的平面變得漸有起伏,鼓起的紋路上隱約閃動著詭異的紫黑光華,越來越快的勃動有如脈搏,連帶著那些眼睛也進一步展現出自身的邪異,扭曲成悲喜哀愁等各種情緒。
這等「奇觀」讓在場每一個個人都心底發毛,有人忍著恐懼,盯得久了,忽的眼神渙散起來,嘴裡哼唧起胡話來。
一直看著那堆眼睛,沒有明顯異常的,也只有幾位掌握超凡之力的船員!
饒是如此,狄倫幾人仍覺如芒在背,不斷湧起的寒意似冰冷的毒蛇,在背上遊走。
面不改色的,只有神父和樓上圍觀的艾爾莎。
「凝神!」
群眾中陸續有人出現異狀后,神父迅速合上筆記,手中涌動起金黃的「晨曦」,強行繫上扣子后,大喝一聲,純金的光華隨聲音一起擴散,將眾人覆蓋在內。
「這就是原初教團獨有的序列,『災厄之眼』特性具象。」
一連串的施術下,普里奇神父表現出明顯的脫力,拿著筆記的手不住抖動,險些掉在地上。凡娜忙上前幾步,扶住對方。
「呼……呼……謝謝。」
普里奇無力繼續,只能先坐在狄倫的位置上,大口喘著粗氣,趁著大家還殘留著先前帶來的恐懼,沒空追問,努力地積攢著氣力。
好半天,他回過勁來,接著講述起來:
「這就是原初教團……他們都是一群狂信著初生之靈的瘋子,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活祭、苦刑……不限於任何手段,只為無時不刻向生靈播散著災禍,一直以來,各大教會人人得而誅之,甚至邪教中,大多都為之不恥!
「狄倫!書籍里的那副圖畫可以感應到『災厄之眼』有關的能力痕迹,並作出反應,我已確信無疑!……咳咳!咳……」
說道後頭,神父罕見的情緒異常激動,進一步加劇了身體的虛弱,剩下的話被咳嗽弄得極其含糊不清。
神父的大聲呼喚將狄倫自懵懂的狀態徹底震醒,看著對方虛弱的樣子,忙將亞爾曼扯上前,吩咐兩人帶神父回去歇息,自己則開始管理宅邸附近的人群,以防騷亂。
「冷靜!冷靜!!!不要亂,有序離開!」
人群還是受驚了,開始混亂起來,看著烏泱泱涌動的人頭,狄倫一陣頭皮發麻。
正抬手準備用強風和屏障強行分割人群,以免在家門口來個踩踏事故,狄倫覺察到有人死命抓著自己的衣袖晃動。
見他回頭,神父顫抖著將筆記遞了上來。
「原初的事……我只能交給你了……一定要小心!書的內容不止那些『眼睛』,慎用,一定要記得用完后催動力量合上……咳咳!時間久了,它會越來越危險……」
神父狀態更差了,狄倫只好強行開路,人群東倒西歪的散了一地。
「真是誇張啊,晨曦教會的人都這麼嗎,差點出大事了!」
恩格清醒過來后,第一時間找到好基友的位置,開始吐槽,立馬艾爾莎就上前倒拖著兩人,閃進另一間空房裡。
一張大床加上幾塊長木板拼出來的大地鋪,簡單的扔了些床上用品,丟給西奧多和黛西住的。
「是澄罪錄,黎明教會基本上有負責邪教徒、罪犯的神職人員都有一本,沒什麼稀奇,你們反應大單純是因為沒有見過『災厄之眼』們多適應適應就好了。」
「試試……別成逝世了……」
兩人嘴角抽動,不知該作何回答。艾爾莎也沒繼續理他們,再次走到窗前,借著縫隙偷窺。
在狄倫的一番努力下,場面只算差不多恢復秩序,村民們幾個相熟的湊到一起,各自嘰嘰喳喳的走開了。
止有三人,始終如同海中的礁石,人來人往,卻不做走動。
是披著帶有金色流蘇肩飾的黑色長風衣,金髮松垮束著的狄倫.布耶爾;
是兩位上了年紀的老翁,他們臉上皺紋密布且深刻,衣物簡單且陳舊,隱約可見不少縫補過後的痕迹,男的右腿少了一截,粗糙的綁了根木頭,只能靠著老伴和撿來的「拐棍」行動。
人流經過他們時,先是由驚訝轉為害怕,然後就只剩嫌惡。
他們是,莫頓的生身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