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歲少女(一)
兩天前,江嶼把三個綁匪送到了警務廳,沒有想過會有嘉獎,認為這只是一個市民的義務!
此刻他負手而立,望著掛在牆上的獎旗滿是自豪!
「少年英雄,英勇無畏」八個大字赫然在目,他感到了極強的使命感!
「你都看了快兩個小時了,好市民先生」以靈調笑著說:「你是蓋世英雄行了吧」
蓋世英雄!多麼霸道的稱謂,可蓋世英雄應該駕著七彩祥雲來娶誰呢?
「思春了?」以靈腦袋從身後探出看著他。
「才沒有…」他低下頭,感覺心事又被看穿了,十分尷尬。
「沒有你臉紅什麼?」以靈搖頭打趣道:「單身狗的內心充滿幻想呢,嘖嘖嘖,我都不好意思讀你心」
「你讀的還少么?」江嶼委屈地說:「我現在連YY都不敢」
「這才是乖寶寶嘛」以靈滿意點頭。
乖寶寶…江嶼腦海里突然有一瞬間,覺得以靈說這句話時的聲音和語氣很熟悉,彷彿很久以前…感覺自己妄想症犯了,連忙止住。
沒有注意到旁邊以靈的眼神溫柔地閃動了一下。
「以靈,你帶給我財富和榮譽,如果沒有你,我還在醫院裡打雜,或者前兩天就被撕票了,可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江嶼想了許久,感覺自己一無是處,並沒有被利用的價值。
「其實我一點用都沒有」
「你呀,當然有用了」以靈笑道:「不過還沒到時候。」
江嶼感覺她在安慰自己,也不再繼續揣測。
「今天我們去辦一件事吧」以靈嚴肅地說「去找賣你奪魂符的老太太」
「找她幹什麼啊?」江嶼想,那不是個巫婆么。
「問問她符袋上族徽的事」
「好吧」江嶼想起她說過,和用那個族徽的人有矛盾,擔心的囑咐一句:「她那麼大年紀了,你可別打人家」
「放心,我可是很尊老愛幼的」
她說到「愛幼」時,不經意看了江嶼一眼。
……
路上,以靈陪著江嶼慢慢走著沒有飄浮,唱著不同語種的流行歌。
江嶼心中暗自讚歎,昨晚聽她唱的棠朝歌謠,入睡的很沉…
但他愈發懷疑這姑娘不是古代產物,很多認知比他還超前,甚至企圖指揮他打遊戲。
「以靈,這些歌你都是從哪裡聽的?而且還會這麼多外語」他疑惑地問。
「很久以前了,我飄啊飄,飄啊飄,飄到哪裡是哪裡,有次到了一個音響店,聽了好多歌,我在那待了很久,後來老闆破產了,那裡改成一個網吧…」以靈歡快的說:「我還會唱xxx呢…」
江嶼看她唱的開心,邊走邊聽著不忍打斷,她唱到哼哼哈嘿時,甚至還凌空比劃了幾下。
還以為她是直接穿越來的,現在看來,她可能是從棠朝一直當阿飄到現在…
當了一千多年的阿飄,一定很寂寞吧,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悲傷吧…
「喂!你又在心裡替我傷感什麼呢?我只說生在棠朝,可沒說我死在棠朝呀!」以靈瞪著他,忽然笑了起來:「我也算是90后吧,死在了恆星紀元90年代以後,嘻嘻」
「額…你是說你肉身活了一千多年?噗哈哈~」江嶼大笑了起來。
「取笑女孩子的年齡可不禮貌哦!」以靈很正經的提醒他。
「一千多歲的女孩子么?噗哈哈哈…」江嶼實在難以想象,
感覺以靈是個中二人士。
「唉~夏蟲不可語冰」她搖了搖頭然後唱起了rap…
……
「以靈我們到了,今天老太太好像不在」江嶼指著一處攤位。
取而代之的是個禿頂算命先生,小桌上鋪著紅布,上面放了一個黃銅八卦鏡,微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其他人聽清:批陰陽斷五行,看掌中日月,天聞若雷,瞭然前世今生…
「進道觀里轉轉吧!」以靈根本不看算命先生。
「您這狀態方便嗎?」江嶼擔心的問,害怕真來個高深的老道把她收了。
「方便方便!」以靈毫不在意「快走了」
「好吧」他想如果有道士敢欺負以靈,他就打人,打不過也要打!
「怪不得叫小玄妙觀,果然很小」江嶼以為內有乾坤,看來沒有。
「的確很小但布局緊湊,風水得當,不過建築方式都是採用近代工藝…」以靈評價著。
今日道觀的訪客很少,當然平時也不多。
「水善,利萬物而有靜,居眾之所惡,故幾於道矣」
江嶼念著棕紅色牌匾上的一段金色小楷,若有所思。
「悟出什麼了?」以靈問。
「這是守靜,舍己的意思吧?」
「不錯,有點悟性」
「可這只是幾於道,真正的道又是如何呢?」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以靈背了一段道經。
「簡單說,道就是萬物本源,我們都是其一部分,真正與其融合,體會萬物一體,自然無我,無我則天人合一,可運天地之力」她又解釋了一遍,江嶼似懂非懂尷尬點頭。
「你得道了么」江嶼好奇問道。
「萬物蒼生浩瀚縹緲,我只得些微末小道罷了」
在觀內游賞了片刻后,漸感無趣。
以靈:「好了,現在去問問那個算命的吧,他應該知道老太太」
江嶼:「好的,不過我感覺他像騙子」
以靈:「他就是騙子」
……
「小友印堂發黑,頭頂陰氣繚繞,近日恐有血光之災啊!」禿頂算命男看江嶼出來,開始攬活。
「唉,江湖話術千年不變」以靈感嘆。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江嶼對老禿明知故問道。
「正是!印堂發黑不是血光之災便是艷遇孽緣」他捋了捋稀疏的鬍子,「在下本不該泄露天機,但不忍你就此離去圖遭苦厄啊」
江嶼心想,老子白白凈凈黑他姥姥個黑!
抑制住厭惡,耐著性子問:「然後呢?」
「俗話說破財可免災,只是大破還是小破,若有高人指點,小破即免災,不破則不立!小友是有善緣之人,如若有意在下願點明一二」老禿煞有介事地忽悠。
以靈冷冷地用眼睛盯住他,老禿額頭一跳,哎呀一聲捂住頭顯得十分痛苦,兩秒后以靈就移開了視線,對江嶼說:「他叫王有財,以前……」
以靈視線離開他后,老禿明顯痛苦減輕了大半,不過額頭的青筋依然凸起,滲出了幾許汗珠。
「唉,在下多年的老毛病了,泄露天機多了頭就時常會痛,即便如此,也不能對小友袖手旁觀!」老禿咬著牙忍痛忽悠著。
江嶼想這騙子臨場反應倒快,遇到突髮狀況還能煞有介事地編個胡話。
「大師,我有個朋友,幫他問一下怎麼樣」江嶼問他。
「小友但說無妨!」
「他叫王有財,年輕時不務正業愛好開鎖,偷雞摸狗專挑熟人朋友下手,被人抓進了…」
「小友住口!」老禿連忙打斷小聲問道:「你這是何意?」
「沒說完呢,他被放出來后,家人給他找了份浴室搓澡的工作,結果他死性不改,又偷拿了顧客錢包,二進宮了!」
江嶼對他抬了抬下巴笑道:「後來改了個名字叫王世豪,和江湖術士學了幾年算命堪輿的話術…」
「貴人莫說了,莫要說了」老禿起身急忙拉住江嶼的手晃了晃「在下目拙,有眼不識泰山,貴人莫怪啊…」
他左右環顧生怕有人聽見,湊到江嶼耳邊:「混口飯吃不容易,饒我一次」
以靈在旁看著,眼帶笑意。
「誰印堂發黑來著?」
「在下印堂最黑,您金光籠罩即將福祿雙至啊!」
「不是血光之災嗎?」
「怎會呢,您一生平安喜樂安枕無憂前程似錦功德無量啊!」
老禿誇起人來也挺有一套,聽他幾句恭維江嶼頓感身心舒暢。
「咳咳,問你個事,前幾天在這賣符的老太太去哪了?」
「她呀,一般初一和十五才來,那幾天客流量多,符賣的也好點,不然每次來都要交攤位費不划算」
「她住哪裡?」
「她住離道觀十裡外的老橋村,具體在哪真不知道,不過聽說這老太太平時也在村裡給人算個命瞧個小病什麼的賺點錢,村裡人都知道她,您可以到那邊再打聽打聽」
江嶼看了眼以靈,她點點頭,二人轉身離開。
老禿急忙追了過來,小聲說:「貴人啊,老小兒的那些往事,您…」
「放心,我不斷人財路,但你好自為之」江嶼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聽他在後面說了句「那就多謝貴人了」
……
「以靈,你還能看到他人過往經歷啊?」江嶼崇拜問道。
「這是勘憶術,只能探知對方部分深刻記憶,對方忘掉或者模糊的記憶,我沒辦法,如果對方記憶出錯,我得到的信息也會被誤導」以靈解釋道「而且這種術和攝心術一樣,只能對毫無精神防禦的普通人施展,對方稍有法力基礎便不靈了」
「那你教我點防禦方法唄,不然被你用堪憶術還好,萬一被其他人…」
「勘憶術對被施術者會造成巨大痛苦,甚至有生命危險,我從未對你用過」
「那你平時對我用的是讀心術么?」
「不是,讀心術是個雞肋術法,需要對方主動向術者持續發出強烈的意念,術者才可勉強捕捉,正常心念無法讀取,所以名曰讀心術,實則幾乎無用」
「那你怎能知道我想什麼?」
「這是另一回事,我沒辦法了解其他人心中所想,只能了解你的」
「為什麼偏偏能了解我的?」
「…誰知道呢」
「你明明就知道吧!」
……
聯邦帝國,深夜,豪華別墅里。
「菲爾普將軍,弗利薩兩天前在調查998號目標時,和他隊長通過最後一個電話后失聯,經確認時間,通話后不久便連人帶車從當地高架橋墜落,屍身今天才運回…
「你能不能TM說重點!死個組員這種事情你們自己去調查!我只想知道和白天鵝有沒有關係!」
菲爾普靠坐在皮質沙發上抽著雪茄,桌上擺著半瓶威士忌,看著站在對面的下屬,忍不住惱火
「根據我們檢驗,他顱內的所有血管全部爆裂,大腦組織完全損壞,而他駕駛的改裝車,安裝的特殊氣囊完全護住了他頭部組織,所以他不是死於車禍爆炸,這種死亡方式極其詭異,非常符合我們對白天鵝的認定標準」
「998號目標嗎?」菲爾普終於來了興趣,這幾天組員失蹤的很多,但大多是被東夏安全組抓獲,本身執行計劃的人手就不夠,還要面臨對方的問責,已經難以保持穩定心態。
「一個叫江嶼的年輕男性,我們調查了他的背景,原本是一個普通醫學生,幾天前在當地賭場只贏不輸才引起我方注意。
弗利薩最後一個電話的內容是江嶼被其他人綁架他計劃追蹤,監控顯示弗利薩在追蹤過程中突然偏離方向去了高架橋。
而江嶼不久后一個人把三名綁匪送到了警局,所以該目標嫌疑極大,特地向您請示…」
下屬語速極快的彙報著,擔心菲爾普再次失去耐心。
然而這次菲爾普沉默了,他胸膛大幅度的起伏,許久后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讓他們去,普通組員沒有用」菲爾普思索片刻后說道。
「他們在東夏現只有5人,其餘仍在前往的路途中,請問…」下屬試探性問道
「有多少先去多少!立即聯繫他們!」
「明白!」
……
下屬退去后,菲爾普站在別墅院子里,酒精的作用使他眼神有些恍惚,旁邊泳池的水面倒映著他微晃的身姿。
他望著漆黑色的天空,星辰間彷彿有一縷血紅。
三十年前的記憶里,那片煉獄般的戰場上屍體堆積成山,鮮血把原本乾枯的土壤灌溉的泥濘,如同經歷了一場暴雨。
他躺在屍海中,周圍布滿殘肢斷臂和帶著鋼盔的頭蓋骨,他從壓在自己身上的戰友屍體臂彎中,看到了那個凌空而立周身血紅彷彿撒旦附身的東方女子,有那麼一瞬間,對方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他直覺那個女人發現了他,不!是一定發現了他!
他連忙緊閉雙眼,以為下一秒就會見到死神!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他感覺在恐懼中漫長的度過了一個世紀。
寂靜!絕對的寂靜!彷彿風都停止了流動。只有溫熱的液體在他腿間緩緩流淌,他甚至擔心微弱的噓噓聲會被察覺,他就那樣偽裝成一具屍體,眼淚和汗水因恐懼而分泌。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趕來的援軍發現,那個女人早已不知去向,他癲狂的大哭,慶幸自己還活著,他是唯一的倖存者!
後來他成了英雄,向別人講述自己在那場戰爭中的英勇,享受別人投來的崇敬目光。
不會有人知道,當時在那股海潮巨浪般的能量襲來時,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拉住身旁的戰友幾乎舉起盾牌一般,把他擋在了自己的身前,看著戰友身體迸裂爆發出血霧。
而後他像一隻驚悸的老鼠般躺在同類殘骸中裝死,失禁…
那天,他明白了恐懼到極限時連顫抖都會消失,只會任由本能的成為一具屍體。
這是他一生的恥辱!無法洗盡的恥辱!
很多年後,他已經淡忘了那個女人的樣子,-只有在噩夢中還會每每驚醒。
這幾年他總是在想,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他會像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勇士一樣站起來,即使是赴死!
菲爾普望著沉靜的夜幕,顫抖的嘴唇如同囈語
「是你嗎?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
時光回溯千年,大棠邊境,千里冰封。
午後罕見的有陽光透入軍營大帳,溫暖而柔和。
統帥身著玄青鐵甲,剛飲盡一碗烈酒,接連數月的風雪和戰場失利的戰報一起湧來,使他疲憊不堪。
但他今天在等一個人,只要她到了,一切都會逆轉。
「將軍,清寧真人已到」
「快!快請!」
大帳的帘子被侍從掀開,隨陽光同時進來的,是一個身披雪白狼絨大氅的女子,她伴隨著光緩緩走來,顯得有些刺眼,兜帽遮住了她上半張臉,只露出圓潤白皙的下巴和一張櫻紅色玉唇。
「清寧真人,請您相助!」
統帥抱拳深深躬身,語氣誠懇。
「敵人數量十倍我軍,大棠如今內亂糧草不濟,恐怕很快…」
「很快,大軍便可凱旋,我已至此,勿憂」
女子聲音清冷,帶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
「多謝真人!恕在下斗膽,敢問未央城內叛軍已退了么?聖上可還安好?」
女子沉默良久,才淡淡開口。
「將軍只管守住邊境,莫要他顧」
統帥躬身微微抬眼,看到兜帽下露出了女子純黑色的瞳孔,像是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