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糧票換雞蛋

劉光福下了電車，今天是一號，公交總站是上月31號到本月3號賣月票，打月票的人排長隊，看樣子得半個小時才輪到自己，這期間他就看著四周，

旁邊就是東直門長途汽車站，一輛輛黃底紅道的長途車，上面寫著或順義或密雲，先後駛入汽車站，

這是個80年代典型的長途客運站，不過後來就給拆了，路邊停滿了通往順義等遠郊四縣，以及去往豐寧、赤峰等內蒙方向的長途汽車。

背著大包小包的農民伯伯，男都穿著一身解放裝，女的穿著紅布棉襖，紛紛扛著大麻袋下了車，準備上附近的自由市場換倆錢花。

也有裹著三角頭巾，或是拎著網兜臉盆的婦女，提著各種包袱皮，在城裡買完衣服和日用品準備回家。

有個公家的亭子賣食品，出售的都是山楂糕、油麵茶、秋梨膏、羊肝羹等食品，不過除了偶爾幾個帶孩子的，農民伯伯都不捨得買，所以門庭相當的冷落。

不過路邊還有幾個賣大蔥卷餅的，還有賣毛雞蛋，臭豆腐的，生意倒是挺好。

街上亂鬨哄的，排隊的人紛紛掩住鼻孔，很多人覺得這邊髒亂差。

有些身著體面的人，要進長途車站的去下鄉公幹，看見地上污水橫流，也不禁皺眉。

但劉光福的想法肯定不同啊，這可是個好地方，四九城少有的沒人管的地方，正適合自己練攤。

這時代城市管理還沒提上日程，練攤只要別蒙人，一般沒人管，還會被當做新鮮事物來看待。

不但如此，這個車站還四通八達，最遠甚至能直接到內蒙的重要城市，進貨很方便，真是風水寶地啊！

他有心算計，經過計算，這扛大包的農民伯伯，每隔十分鐘就有幾十人。每人都扛著100來斤的麻袋，哪怕很多女的也是一樣。

這一車人就能運來兩噸貨物啊。

那一個小時，吞吐量就有八噸了。

想著，糧店裡買都能賣1毛1，那自己要是按1毛一斤收購，肯定有農民樂意賣，一斤就掙1分錢，100斤就是1塊錢，自己費點勁搬到幾十米外的糧店，一塊錢就到手啦！

他一個月工資40塊，自己要是每天搬個四十趟，豈不是一天掙了一個月的工資？

劉光福這麼想著，有點喜不自勝。

排隊也是閑著，叫人幫忙看著自己的位子，就攔住一個農民。

「這位大爺，大米1毛錢一斤，賣不賣？」

農民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知道自己露怯了。

這才了解到，從70年代開始，四九城就有議價糧了，

糧店用糧票1毛2，不要票時就叫議價糧，賣給顧客4毛錢一斤，而去村裡收購價是2毛1。

所以這位農民伯伯沒賣糧站，自己費勁坐車來四九城的自由市場賣，也是圖賣個4毛錢。

劉光福一陣無語，合著人家糧站成本就有2毛1啊，自己用糧票每購買一斤1毛1的糧食，糧站起碼倒賠1毛錢！

這一斤糧票，就至少相當於3毛錢。

去村裡收購，也就賺個辛苦錢，除非你有大卡車，否則純屬找不自在。

眼看第一次投機企圖鎩羽而歸，農民伯伯卻道：「同志，你有糧票嗎？我媳婦帶來一兜子雞蛋。」

劉光福眼前一亮。

劉光福吃住在家，軋鋼廠食堂理論上是用糧票的。

但一來食堂有不少補貼，二來畢竟傻柱是食堂主任，管傻柱喊哥的劉光福，在食堂多少有點面子，所以自己中午吃飯經常不用糧票，今年已經省下來一百多斤了。

農民伯伯道：「我用一斤雞蛋換你五斤全國糧票，可以嗎?」

劉光福看看對方有五斤雞蛋，果斷掏出二十五斤全國糧票，一共40個雞蛋，寶貝似的收起。

等等，帶著這些雞蛋怎麼上班？

排隊打月票的隊伍後頭，有個戴眼鏡的中年幹部，外頭披著件皮衣，上衣兜里插著三根英雄牌金筆。

盯著這些雞蛋，他眼睛都直了。

劉光福心說這人怕是想要，先不理他。

那人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還是撐不住了，湊上前來：

「這位同志，我老婆坐月子，我想跟你買點雞蛋，行嗎？」

劉光福看他的行頭，那是相當的高檔，必定挺有錢的，便問：「你給多少錢？」

那人猶豫一下，其他人就紛紛靠攏過來，

為避免被人截胡，那人果斷回答：「3塊錢一斤，這5斤，我給你十五塊錢。」

3塊錢！劉光天一陣眩暈。

這年頭，計劃內雞蛋6毛5分一斤，四口之家每個月一斤，而計劃外的雞蛋價格，是根本不用軟妹幣衡量的，過於稀缺，在農貿市場只能用食物交換。

劉光福聽二大媽說過，目前是四斤好大米換算一斤雞蛋，

非要用錢算的話，大概是1塊5一斤。

而對方肯出3塊一斤，直接把收購價翻倍，那肯定是高價收購了，是真需要，且不差錢的主兒。

這還猶豫啥，劉光福立刻把一兜雞蛋都給他了，

同時拿回來15塊錢，三張鍊鋼工人，使勁往衣服兜最深處揣。

除了25斤糧票本來就能換到的7塊5，他還額外賺了7塊5，頂自己好幾天工資了。

那人轉身離去，劉光福想到，這麼有錢，他幹嘛不直接去和農民伯伯交換，估計是有點顧及身份，拉不下臉吧，

上市場去買是一回事，可在長途車站攔著人家換雞蛋，中層幹部還做不出。

劉光福立刻有主意了，打量著對方，道：「大哥，你留個電話，我再去單位食堂找找，要是有富餘的，再勻給你一點。」

那個人留了個座機電話和分機號。

「您貴姓？我找誰？」劉光福問道。

「哦，屋裡就我一人。」那人說。

劉光福一怔：「呦呵，我遇見貴人啊！您放心，我下次收到雞蛋馬上就打給您！」

折騰一陣也就輪到自己了，賣月票的道；「市工月票3塊5，能坐郊區車的通工5塊，你要哪個？」

劉光福掐指一算，單趟5分錢，一天也就1毛，三十天才3塊錢，我擦，自己每天都坐也不值啊，最起碼換一趟車才不虧！

不過想想自己怎麼也得出去做點小生意，少不了坐郊區，還是狠心買了張5塊的，相比40塊工資，這可不算便宜。

現在的劉光福，打16歲進廠，也有了10年，吃住在家，手裡也攢了小1000塊錢，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來張5塊的。」

「拿張一寸照片來！沒有？明天再來!」

劉光福：「我是咱車隊金小燕的同學，我就坐她那趟車，您幫忙通融一下。」

售票員：「哦，那你自己把相片貼上，你不扣章讓別人抓了可別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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