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在前面也不是純粹地隨便聊聊,而是真的很認真地思考了等下要去吃什麼。
然後最後拍板決定:去喫茶店吃。
至於清原提到的火鍋?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吧。畢竟,一想起清原晟凜腰腹乃至背部的那一大片傷痕,諸伏景光心裡第一個念頭就否決了火鍋。當然,涮涮鍋也不行,壽喜燒文字燒之類的可以考慮——但最後還是都否定了。
誰也不知道清原晟凜身上除了他們看到的那些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傷口了。受傷的時候還是有很多忌口的,最好吃清淡一點的食物。
當他們把這個決定告知身後那幾個好友的時候,不出意料看到清原晟凜一下子耷拉下來的嘴角。
不過……Kiyo不高興可以理解。松田你又是為啥?
降谷零瞅了一眼松田陣平,眼神中是非常明確的疑問。
「啊~我的烤肉。」松田陣平失望地說了一句,看到降谷看過來,他毫不示弱地斜了一眼回去:「幹嘛!想吃肉怎麼了?肉類可是補充蛋白質的必需品!是男人的浪漫!」
「誰跟你講火鍋就是專門吃肉的?」沒等降谷零開口懟回去,清原晟凜就率先提出反對。
「火鍋吃的當然是它的湯底了!不同的火鍋決定性就在於它的湯底!你個只知道吃肉的笨蛋!」
清原晟凜的語氣有一點沖。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卻依然有些沒辦法收住自己的話。
他下意識摸了摸兜里裝著的葯,最後還是沒有在同期面前拿出來,只是抿了抿唇,不再開口。
清原平日里常常是通過一種有點陰陰的方式發泄,而不會是像這樣把激烈的、負面的情感「哐」的一下倒出去,簡直像山體滑坡一樣(或者火山爆發)。其他五個人很少見他這麼直白地表達自己的負面情緒。
或者簡單點說,平常他都是嘲諷,現在是吵架。
所以如果換做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說這些話,他們都能習以為常並且隔岸觀火。但如果是清原的話,他們就要慎重考慮一下了——咳咳,也許會再加一把火?萩原研二玩笑似的想到。
要他們形容,那就是平常的清原像只慵懶粘人還會撒嬌的貓咪——有人討好它,它就喵喵叫著給予一點注意和獎勵;有人威脅它,它就懶懶地給那人一爪子或者炸毛一樣地哈氣;沒人理它,它就自個玩自個的,抓著一團毛線也可以安安靜靜地待上一下午。
但是從來不像現在這樣這麼生機勃勃,感覺他隨時都能在柜子和桌子上來回翻躍N次——已經不像貓咪了,反倒像只善於拆家的哈士奇。
是Kiyo今天是受什麼刺激了?還是說只是因為火鍋?
幾個人暗暗對視一眼。
松田倒是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和清原叫板:「什麼叫只知道吃肉的笨蛋?你才是只愛吃甜食的小孩吧!難怪長不高。」
清原晟凜摩挲著兜里的手一頓,突然就像卡殼了一樣,然後梗著脖子說:「哼,松田君你管我愛不愛吃甜食,我會長高的,長得比你還要高,比零君還要高。」
「什麼叫比那個金髮混蛋高?!」
喂喂,你們吵就吵,為什麼要把我也拉進去?
降谷零無奈地笑了笑,好奇,「為什麼一定要比我高?」
「不告訴你。」清原晟凜理不直氣也壯,輕飄飄地看了降谷零一眼。
細心的萩原研二倒是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很欠揍地笑了,然後戳了戳松田陣平的軟肉,「小陣平,我發現一件事哦。」
「什麼事?」松田陣平為了不輸氣勢,抱著手,一副不良少年的樣子。
「你,可能被阿凜討厭了呢。」萩原研二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火上澆了一把油。
「哈?!」松
田陣平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Hagi,我們正在吵架!」他現在會討厭我不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嗎?
反正一會就不氣了。
「嗯哼,你沒發現嗎?」萩原研二趁清原還在和降谷糾結身高問題的時候,笑眯眯地湊近了松田陣平:「阿凜生氣的時候就會叫姓氏,高興的時候就叫名字。剛才他喊的可是『松田君』而不是『陣平君』哦。」
「……你管那麼多。」松田陣平回想了一下,然後果斷讓萩原研二閉嘴。
這回出來打圓場的變成了諸伏景光。他失笑道:「好了好了,下次再去吃烤肉和火鍋吧。今天也這麼晚了,肚子早就餓癟了,我們還是快點去吃飯吧。」他主要還是擔心清原晟凜。
聞言,松田陣平和清原晟凜都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好吧,確實有點晚了。
清原晟凜更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特別像一隻餓了肚子的貓咪。松田陣平頓時得意起來,經過他的時候還故意居高臨下地薅了一把他的頭髮。
「……?」清原晟凜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好幼稚。」萩原研二此時此刻真的忍不住想吐槽一下自己的幼馴染。
諸伏景光一手拉一個,像是帶著熊孩子的操心家長一樣任勞任怨。
由於目標明確,又有諸伏和降谷帶路,這回走得異常順利,一點路都沒繞。
諸伏景光本來還在安撫生氣的「小朋友」,結果和某個帶著帽子和墨鏡、還穿著高領的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一僵。
「怎麼了,Hiro?」降谷零率先發現他的不對勁。
「不,沒什麼,只是好像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孩子而已。」諸伏景光搖搖頭,又暗自嘲笑自己最近的一驚一乍。
不過是一個家長抱著孩子回家而已,沒必要那麼敏感。
降谷零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家幼馴染,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他知道Hiro最近為了以前那件事有些魂不守舍。
等到了餐廳,六個人捧著菜單很快就點好了自己要的食物。
清原晟凜:「一杯加檸檬的紅茶,一份熱鬆餅,一份法式芭菲,還有一份番茄意麵。啊,芭菲晚點上,謝謝。」
「果然喜歡吃甜食。」松田陣平嘟嘟囔囔說了一句。
萩原研二連忙在桌子下面輕輕踢了他一腳。小陣平你可快住嘴吧,沒看見阿凜那有如實質的充滿殺氣的眼神嗎?這頓飯還要不要吃了?
降谷零很明顯地幸災樂禍地笑了。一旁的諸伏景光很無奈的推了推自家幼馴染,讓他收斂點。別一不小心又挑起了剛剛熄滅的戰火。
伊達航則是相當沉穩地坐在那裡,不摻和他們之間的小小的鬥爭。但很明顯也是看得不亦樂乎。
清原晟凜等到自己的餐點上了,也就不在意其他的了,而是一心一意地開始乾飯。然後偷偷地把藥片含進嘴裡,用紅茶咽下去。
但是他吃到一半,看了看自己前面空掉的一個碟子和剩下的一小半意麵,猶豫了一下,加快了乾飯速度,在芭菲端上來之前把桌上清空了。
他抹了抹嘴角,開始低頭沉思。其他幾人看到了,也沒出聲,只是默默地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老闆,芭菲不要了。」過了一小會兒,清原晟凜驀然出聲。
「好咧!」櫃檯處傳來老闆爽朗的應答聲。反正芭菲還沒做好,客人不要了也不打緊。
「怎麼了?」諸伏景光一半擔憂一半疑惑地問。他之前可沒錯過清臉上的期待表情。明顯是很喜歡芭菲的,怎麼突然就不要了?食欲不振?身體不舒服?
「正事要緊。」清原晟凜端正了神色。他從之前一直拿在手裡的文件夾中拿出一沓資料,攤在桌面上——正好大家為了配合他
的速度,都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桌上乾淨得很。
在這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文件袋裡裝著什麼,現在清原晟凜把這些資料給他們傳閱了,眾人這才感到震驚。
「這是……」降谷零飛快地把資料翻了個遍,神色難掩震動。
諸伏景光只看了一眼資料上的標題,頓時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身形凝滯。
「Hiro。」清原晟凜拍了拍他的背,借用了幼馴染之間的特別稱謂鼓勵他:「我們一起,能解決這件事的。我們都在。」
諸伏景光怔怔地轉過頭去,看著清原晟凜臉上和往常不一樣的溫暖笑容,心下一陣暖流涌動。
萩原研二同樣在翻閱著資料,臉上是同款的驚訝。他們之前只知道清原也在幫忙調查十五年前的諸伏一家被殺案件,卻沒想到竟然會詳細到這個地步。
「連當時鄰居的證詞、諸伏家附近的監控都有查過一遍。」而且好像比官方的資料更詳細。真有他的。
伊達航一臉嚴肅地認真翻看著這些清原努力收集來的信息,思考著事件中的各種關竅。
「你們怎麼……」緩過神來的諸伏景光突然想到他們似乎一點都不驚訝這件事的神色,「你們怎麼知道我家的這件事的?」還費了這麼多心思去調查。
「哈?!」聽到這話,本來還安安分分看資料的松田陣平頓時忍不住了,對著桌子就是一拍,頗有些生氣:「說起這事我還想問你呢!你以為你最近那些走神的事我們都看不見嗎?我們去問降谷,但他說希望等你自己說出來所以我們就一直沒問!」
「但是你是打算隱瞞到什麼時候啊!」他越說越來氣,「追查自己父母的事是什麼不得不瞞著大家的事嗎?還是說,你有什麼痛苦,然後覺得我們不能幫上你?」
「你是在追查殺死自己父母的犯人吧!我們也可以幫助你的啊!」
諸伏景光被他說得一愣,完全措不及防。旁邊的清原晟凜沉默著,一句話沒說。因為他也是認同松田的觀點的——其他人也同樣。
「可、可是這件事很危險!」諸伏景光神色焦慮不安,還很慌張。他一想到那個沾滿了他父母鮮血的兇手就心裡一陣發顫。他簡直不能想象——萬一、萬一!萬一兇手因為他而盯上了他的這幾個好友呢?
諸伏景光渾身發冷,他不能接受那種未來。一想到他們會死,他就忍不住發抖,像血液凍結了一樣。
諸伏景光的眼裡充滿了痛苦和害怕:「我不能接受再有人死了……」
「不會有人死的!」清原晟凜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想象。
「對,不會有人死的。」萩原研二堅定地說。
伊達航給予他眼神鼓勵:「雖然我們也遇到過很多困難……」
降谷零接上:「只要我們六個人在一起,不論有什麼困難都會克服的!」
松田陣平朝他露出一個充滿自信和朝氣的笑容:「*放心交給我們吧!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謝謝。」諸伏景光沉默了一陣,最後澀聲道謝。能有這麼一群同期,真的太幸運了啊。
「*不過……『不會讓你吃虧』,怎麼聽起來不像什麼正經台詞。」諸伏景光突然說了一句。
降谷零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知道他情況好了不少,便順著他的話流暢無比地接了下去:「確實,聽起來就像惡人專屬。」
「*畢竟小陣平的本質就是惡霸嘛。」萩原研二也毫不客氣地涮了一下自家幼馴染。
「喂喂,你們夠了。」松田陣平翻了個白眼。
「本來就是嘛。天天頂著個惡霸光環在路上遊盪,怎麼還沒戴上銀手鐲呢?要不我送你一副?」清原晟凜笑嘻嘻的,也來摻上一腳。
「好了好了,咱們
還是來說正事吧。」諸伏景光眼看情況又要一發不可收拾,連忙攔住他這幫整天雞飛狗跳的同期好友。
聽他這麼一說,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大家都不鬧騰了,認真聽諸伏景光講十五年前的那樁慘案。
雖然他們自己私底下查過了,但總比不上當事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