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富士吉遊樂園(中)
既是周末,又是下午,正巧是遊樂園遊人如織的時候。有不少大人帶著自己的孩子來富士吉遊樂園遊玩,也有很多結伴而來的小孩子和年輕人。
松田陣平先帶著弘樹逛了一圈。
「反正也不趕時間,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玩一把吧?」
「……嗯。」弘樹不喜歡被人牽著——這讓他感覺自己需要人保護,但他看著遊樂設施的樣子,顯然是對那些從沒機會觸摸的玩意兒有很大的興趣。
松田陣平甚至感覺這小孩兒的眼睛在發光。
他乾脆地鬆了手,「去玩吧,我在這裡面轉轉,相信你不會走丟的。」
離開旋轉木馬那一塊區域,松田陣平在其他地方開始仔細搜尋起來。弘樹拜託他探探自家監護人的工作狀況和心理狀態,他多少還是要上上心的。
不過那個看上去是個純純社畜的人,原來是在這麼有童心童趣的地方工作嗎?松田陣平忍不住深深懷疑。
就那麼一副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模樣,真的能幹好這份工作嗎?這可是要滿面笑容和遊客們相處的地方,搞不好還要應對因為迷路而哇哇大哭的孩子或者陷入爭吵的情侶。
「不,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天天加班?」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摩挲了一下下巴。然後又繼續在茫茫人海中尋找。
說歸說,想歸想,也只是調笑罷了,他當然不會因為藤岡的外表而懷疑他的人格和工作能力。
不過,到底在哪呢。
松田陣平在人海中尋尋覓覓,不知不覺跑到了雲霄飛車的附近。正當他打算問問其他的工作人員時,一個聲音飄進他的耳朵。
「我跟你說啊,福爾摩斯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有些面熟的少年正略帶驕傲地跟旁邊的女生說話,「他第一次見他的助手華生的時候……」
旁邊的女生則是一副並不想聽但又不得不聽的樣子,因為她已經對這段話熟悉到耳朵都要磨出繭了。
松田陣平看了一眼這個滔滔不絕的少年,然後就面色古怪地收回目光。拜託——福爾摩斯什麼的,回家和朋友講幾百遍都行吧。真是直率到過了頭,和hagi那幾個完全是兩個極端啊。不過話說回來,是在哪裡見過他呢?
松田陣平搖搖頭,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轉過身去和一旁的工作人員搭話。
而另一邊,工藤新一講到興起,興緻勃勃地想要和旁邊的青梅,毛利蘭,展示自己優秀的推理能力。
「這位小姐,你是體操運動員吧?」他隨機抽取了一位幸運的參與者——然後握了一下那位女士的手,很快就這樣篤定又自信地說出自己的結論。
戴著珍珠項鏈的女人明顯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的?」
毛利蘭也好奇地把目光看過去。工藤新一受到這樣的目光注視,鼻子幾乎要翹到天上去。
但還不等他進一步說出自己的分析,就被一個冷淡的聲音打斷了。
「各位遊客,非常抱歉,雲霄飛車出了點故障,正在維修中,今天恐怕不能運行了,請排隊的遊客們有序離場。很抱歉讓各位感到不快,敬請諒解。」
一個穿著巨大的布偶娃娃的衣服的人從雲霄飛車的控制室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大喇叭。看上去有點滑稽和可愛。
「誒——」此話一出,不少人失望地嘆了口氣。也有不少人是其他反應的。比如——
被打斷話頭的工藤新一:「為什麼要打斷我的話啊!我還沒說完我的分析呢!」
沒能坐上期待的雲霄飛車的毛利蘭:「好可惜啊。」
正背著身和其他工作人員交談的松田陣平:「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戴著珍珠項鏈的女人則是暗自咬了咬牙,眼底露出掙扎和痛苦。
而正舉著喇叭不斷重複以上那段話的清原晟凜則是毫無波瀾。雲霄飛車是壞了,而且是他弄壞的。不過那又怎樣。
如果那人有罪,應該是讓法律懲罰他,而不是讓受害者搭上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時光在鐵欄杆里磋磨。
當然,如果他無罪,也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他破壞了雲霄飛車裡的幾個關鍵的零件。至於其他的——他又不住海邊,管那麼寬幹什麼。如果那個女性真的下了決心要幹掉那個男人,他也是無論如何阻止不了的。
「各位遊客,非常抱歉……」他繼續拿著大喇叭喊。因為他剛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切斷了控制室的電源,所以就只能用這種堪稱原始的辦法來讓遊客們有序離場。
不過,他也是才剛剛想起,琴酒和伏特加也是坐了這一趟雲霄飛車的。所以,突然有點後悔沒辦法把那樣一副世界名畫拍下來。
「這位……呃,棕熊先生,」工藤新一好奇地湊過來,「你為什麼要穿著玩偶服呢?這裡不是雲霄飛車的項目嗎?」
「因為這是工作。」
毛利蘭看到竹馬又好奇心發作,雖然想走,但也只能無奈地跟著過來——順便禮貌地給清原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打擾您工作了。」
「不,我們才是,很抱歉沒給各位帶來良好的遊玩體驗。」清原晟凜回答的滴水不漏。
「所以,為什麼要穿玩偶服呢?如果是做派發的工作人員,也應該不會來到這邊吧。」工藤新一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趨勢。
「因為這是工作。」
「是一人打了好幾份工的意思?」
「這位遊客,請您跟著人流有序離場。」
「……」一臉不情願的工藤新一被毛利蘭拉走了。毛利一邊離開一邊對棕熊先生歉意地笑笑。
清原晟凜禮貌地點了點頭,並且注意到琴酒和伏特加那兩個傢伙也混在人群里離開了。
其實他很想吐槽一句:兩位真的不覺得這幅打扮在遊樂場里非常的顯眼以及不和諧嗎?
看到兩尊大神走了,清原晟凜轉身準備繼續自己的工作。畢竟重頭戲要在晚上才開場。現在是happyti。
「這位棕熊先生。」一個熟悉得不得了、甚至一個小時前才聽過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份堪稱「蓄謀」的「巧遇」讓清原晟凜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
你們一個個的,每天啥事不幹,就瞅准了要妨礙我行動嗎?
「我好像認識你?」松田陣平目光灼灼的——然後說了這樣一句典型的搭訕。
「……我們不熟,請不要隨意搭訕,謝謝配合。」清原晟凜突然慶幸他變聲后的聲音比較中性,甚至可以說清脆。不然他還真沒辦法混過去。
清原晟凜悄咪咪地在玩偶服的掩護之下切換了馬甲。這是他之前去公安部那邊的時候,為了順利潛入而順手造的馬甲。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嗎?我真的覺得我們認識。不認識的話交個朋友也可以,對吧。」松田陣平出乎意料地執著。因為他宛如動物般靈敏的直覺告訴他,玩偶服裡面的這個人他很熟悉。
「不對,我們不熟。」清原晟凜乾脆利落地把頭套摘了,把現在的樣子大大方方地展現給對面的墨鏡帥哥。
「呼——熱死我了,我說這位帥哥,請不要隨便搭訕女性好嗎?這樣顯得你很輕浮誒。」他挑眉,故意這麼說。然後他就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對面宛如石化的表情。
沒錯,他現在的馬甲是女性,還是英姿颯爽的帥氣女性,巾幗不讓鬚眉的那種。
頭髮簡單地綁了個馬尾,細碎的鬢髮被繞到耳後,裡面穿的是一件寬大的t恤,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胳膊上甚至有健美的流暢的肌肉線條,一雙黝黑的眸子更是明亮如星。
此時,這位完全不認識的、和他想象中相去甚遠的,英姿颯爽的女性正直勾勾地看著松田陣平,在等他的回話。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松田陣平回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好像,確實,有那麼一點輕浮的意思——於是便被被對方宛如討債尋仇的的氣勢所壓了,只能這樣回答,並且在心中非常納悶。
清原晟凜看到同期這幅出糗的樣子,心裡幾乎樂得不行,但是面上還是堪稱冷淡地點頭,「哦,知錯就好。」
「……」松田陣平感覺自己額頭上馬上要建一條十字路口了。
清原晟凜瞥了他一眼,沒再逗他,左手抱著剛脫下來的頭套,右手舉著那隻大喇叭,繼續兢兢業業地工作。
「各位遊客,非常抱歉……」
松田陣平看他喊了一會,十分仔細地辨別這個聲音,然後,大失所望地離開了。轉身前,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女生。
聲音真的很像啊,不,可以說簡直一模一樣吧?kiyo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也會驚訝到跳起來的——好吧,其實也不至於跳起來,但肯定很驚訝就是了。
「喂,你的名字叫什麼!」走出幾十米的距離,松田陣平還是忍不住回頭大聲喊了一句。
「墨鏡男!我才不會告訴你!名字住址郵件地址什麼的都不會告訴你的——!」清原晟凜站在高處,中氣十足地回了一句。
「……」生平第一次被喊墨鏡男的松田陣平覺得自己被挑釁了,然後孩子氣地喊了回去,「你這個棕熊女!幹什麼那麼大火氣啊!不給拉倒啊真是。」
清原晟凜頓時用看珍稀動物的眼光給他全身掃描了一下。這麼好幾年了,還以為陣平這傢伙變得成熟冷酷一些了,沒想到還是和警校時期一樣幼稚啊。
為了避免這個戰線無限拉長,也不想這個馬甲給松田陣平留下過於深刻的印象,清原晟凜點到為止,沒有再回話過去,只是幾不可查地哼了一聲就繼續喊喇叭去了。
松田陣平一頭黑線,也不想讓自己跟降了智似的和這個不知名的棕熊女吵下去,決定要瀟洒利落地大踏步離開。
白天是愉快的、驚喜的時間,在這個彷彿伊甸園的遊樂場里,煩惱短暫地消失了那麼一下下,或者說,其實煩惱在這樣輕鬆又充滿刺激的氣氛里,也變得甜蜜起來,像夏天浸泡在冰鎮蜂蜜水裡的檸檬片一樣,微酸、甘甜,連混合的汁水也是那麼清清爽爽的。
所以在富士吉遊樂園的時間是過得很快的,無論是對一直在尋覓人影的松田陣平,還是勤勤懇懇兼職的清原晟凜,亦或者以及剛結交新朋友的澤田弘樹,甚至是正在為夜晚做準備的兩瓶真酒——雖然他倆的感受可能與眾不同。
但是不管怎麼說,夜晚很快就要到了。
就像即將過午夜十二點的灰姑娘,施與這片遊樂場的魔法很快就要消失。緊張刺激而又充滿黑暗的空氣籠罩在了這裡。有人伺機而動,有人茫然不知,也會有很多讓人始料不及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