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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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治獄吏倒是並沒有當場就處罰菟裘直和菟裘非,哪怕事情已經很明朗,但他還是細心地詢問了隔壁兩間牢房的犯人。

只不過牢中昏暗,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只能隱約看到是菟裘直和菟裘非兩個人先湊到了菟裘咎身旁,也是他們先動手。

至於菟裘咎有沒有還手他們卻並不太清楚,這也主要是因為菟裘咎雖然踹了菟裘非兩腳,但動作幅度都很小,光線不好的狀態下根本看不出。

沒辦法菟裘咎想要動作幅度大一點都做不到,他的身體支撐不了那麼大幅度的動作啊。

治獄吏一邊讓獄醫過來幫菟裘咎診治一邊將菟裘直和菟裘非兩個人帶走,估計一頓鞭刑是少不了的。

獄醫看著菟裘咎也有些心累,在案件重審的過程中,這位是萬萬不能出事情的,萬一他一命嗚呼,只怕會被懷疑有人滅口。

到時候從治獄吏到獄醫,一個都別想跑。

只是真正醫術好的也不可能來當獄醫,他摸了半天脈也搞不清楚菟裘咎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只知道對方是真的虛弱。

獄醫覺得菟裘咎這可能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毛病,需要一點點調養,可現在哪兒有時間讓他調養呢?牢里也沒這個條件啊。

還沒等他明白獄醫的意思就看到這位獄醫用十分複雜的手法點燃了兩根草藥,草藥點燃之後,煙霧升騰,巫醫跽坐於地開始低聲吟唱,同時雙臂還一直在有規律地舞動。

後世雖然很多書都記載過巫醫的行醫方式,但年代久遠再加上古書的省略式描寫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具體流程。

顯然獄醫搞不定他身體的毛病,所以決定將事情交給鬼神,若是菟裘咎抗住了就是鬼神幫忙,若是他沒抗住那就是鬼神不願意醫治他。

眼前這位顯然是巫醫雙修的那種。

獄醫緩了口氣抬頭看向菟裘咎,菟裘咎福至心靈,立刻坐起來裝出一副驚喜地樣子說道:「我忽覺身體不適大消,多謝郎中。」

獄醫聽后笑著說道:「小郎君有鬼神眷顧,如此甚好。」

菟裘咎裝暈了半天,感覺到獄醫在他身邊停留了許久,似乎遇到了什麼疑難雜症一樣,心裡也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搞得他真的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

嗯,前提是他還能回去。

獄醫這一套流程並不很長,整體是根據草藥燃燒速度決定的,等那兩根草藥燃燒完畢之後,獄醫的祝禱也進入了尾聲。

別的不說,哪怕是坐在那裡兩條胳膊不停舞動個十幾二十分鐘估計也累得夠嗆,更不要提他還要分出一半心神念祝禱詞。

他實在裝不下去,只好做出幽幽轉醒的樣子,抬眼看向獄醫虛弱地笑了笑。

他估摸著等回去之後就這一套行醫方式就足夠寫一篇高品質的論文了。

菟裘咎想明白之後不由覺得啼笑皆非,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受傷,只是運動過度造成的疲憊而已,是以就算獄醫偷奸耍滑他沒生氣,反而還好奇地看著獄醫這一套流程。

菟裘咎看得一愣一愣,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哦,巫醫。

只不過這些不舒服在聽到菟裘直和菟裘非兩個人的慘叫之後,瞬間不翼而飛。

反正到時候都跟獄醫沒關係。

獄醫頓了頓,心中憐憫之情大勝,站起來說道:「你之病症略微複雜,只怕只有鬼神才能醫治,我這便為你祝禱。」

他祝禱完畢之後,長長鬆了口氣,顯然這樣的祝禱方式對於他消耗也不小。

菟裘咎茫然:「啊?」

巫術跟醫術在先秦時期是不分家的,春秋時期雖然有了分家的跡象,但很多郎中依舊會求神問鬼,巫師也多少會一些醫術。

古時人們在遇到治不好的疑難雜症的時候就會求助鬼神,哦,或許也不能說是古時候,就算是後世也有人生重病之後求神拜佛。

菟裘咎立刻說道:「是郎中醫術好,否則只怕我也難以如此快速好轉。」

兩個人互相商業吹捧之後,獄醫十分盡職盡責地又為菟裘咎把脈,發現對方的脈搏果然比剛剛強勁一些,頓時頗有些成就感。

這還是他第一次行祝禱之術,沒想到竟如此成功!

開心之下,他看菟裘咎自然也是越來越順眼,又細細叮囑菟裘咎說道:「日後多卧少坐,你還年少,身體虧損還能調養過來,莫要不過心。」

菟裘咎嘆氣垂眼:「小子何嘗不知?可樹欲靜而風不止,我那兩個弟弟這次之後怕是對我懷恨在心,我這條命也不知還能撐多久。」

他說完頓了頓又笑道:「是我失言,無論如何多謝郎中細心診治,小子銘記於心。」

獄醫略微蹙眉,站起來拎著葯囊說道:「此事我會與治獄吏商議,你暫且安心休養,莫要多思多慮。」

菟裘咎禮貌應了一聲,等獄醫走了之後他才鬆了口氣。

幸好對方沒問他見沒見到鬼神,他可不想短短的時間之內兩次偽裝神棍。

至於為什麼脈象比之前好……當然是剛剛他好歹是剛進行了「激烈」運動,虛弱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脈象反饋便也不可能好。

等獄醫祝禱完畢之後菟裘咎已經在躺著休息得差不多,緩過這一口氣自然比剛才要強一些。

獄醫走了沒多久,菟裘直和菟裘非就被扔了回來。

真的是扔回來的,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鞭打得暈了過去,反正是沒辦法自己走路。

治獄吏也是個能人,一手提著一個就給帶了回來。

他們兩個被扔進來之後,治獄吏看了一眼菟裘咎,猶豫一番又說道:「他們若還找你麻煩記得大聲喚我,但你若敢誣告這便是你的下場。」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指了指躺在地上宛若兩條死狗的菟裘直和菟裘非。

菟裘咎緩緩起身,對著治獄吏行禮說道:「小子明白,多謝治獄吏提醒。」

治獄吏說完便離開了,菟裘咎看了看那兩個人又緩緩坐了回去。

哎,要是換成以前,他肯定要湊過去看看這兩個人是不是醒著,若是清醒狀態,他就要進行言語輸出了。

不過現在不行,兩邊的牢房裡都有人,他自己湊過去萬一起點什麼衝突很容易被懷疑是他主動挑釁。

治獄吏剛剛的提醒嚴格來說並不是幫他,更多是維護牢中秩序。

因為剛剛大家都看到是菟裘咎受了欺負,所以被懲罰的是菟裘直和菟裘非,若是他主動挑釁,那麼到時候被懲罰的就是他了。

菟裘咎坐在那裡開始思索,在牢里他還能藉助治獄吏的力量,確切地說是藉助司法的力量,等出獄之後怎麼辦?

家庭糾紛未必會管,更何況他那個便宜爹一直都是偏心兩個弟弟的,若真的起了衝突,到時候那個便宜爹一頂忤逆的帽子壓下來,他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菟裘咎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皺眉,在這個時代,想要脫離原生家庭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若他年紀足夠大還能請求分家,這個分家也不是分家產的意思,而是獨立門戶。

秦國有規定男子到了一定年齡是需要強制分家,因為秦國服役以家庭為單位,一戶出一人,若是不分家一大家子有血緣關係的人住在一起,只需要一個人出去服役便可,對於國家而言並沒有好處。

可惜,菟裘咎想要平安存活六年到分家的年紀只怕不容易。

也不知道有沒有門路直接去當兵?

如今秦國以投軍為榮,爵位晉陞也跟戰場上斬敵數量有關,黔首也就是平民想要快速提升地位除了當兵沒有別的出路。

只不過……他這小胳膊小腿外加這個年紀,只怕當兵都沒人要哦。

菟裘咎深深嘆了口氣,萬萬沒想到阻礙他生存的竟然是年齡。

實際上就算在後世,十四歲這個年齡想要擺脫原生家庭也很難,更不要說現在。

就在他嘆氣的時候,菟裘直和菟裘非兩個人緩緩醒來,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呼痛,一邊呼痛一邊還喊著爹媽。

菟裘咎聽他們兩個在那裡哭著喊疼喊爹媽,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曾經見過的那個對他行禮的少年。

他不知道那個少年是不是真正的菟裘咎,如果是的話……這兩個人好歹還有爹媽依靠,而那個少年卻是已經被磋磨的沒有了任何活下去的意志。

想到這裡,他莫名就對這兩個人升起了恨意。

菟裘咎皺了皺眉,壓制下了內心的恨意,深深覺得這具身體的執念還不小,他是可憐原主,也討厭菟裘直和菟裘非,但卻到不了恨的地步,也不想為了這個恨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畢竟剛剛治獄吏過來的時候他都沒趕盡殺絕,只是讓治獄吏懲罰他們一頓了事。

菟裘咎調整著自己的情緒,菟裘直和菟裘非哭夠了之後想起了他,轉頭看向他,語帶憤怒說道:「你且等著。」

正在調整情緒的菟裘咎頓時暴脾氣就上來了。

反正已經結了仇,出去必然會有麻煩,他現在退讓與否結果都一樣,那還不如讓這倆小兔崽子感受一下來自社會的毒打。

菟裘咎當時沒什麼反應,縮在一邊彷彿害怕了一樣。

菟裘直和菟裘非有傷在身自然也不會過來找他麻煩,等過兩天,菟裘咎估摸著他們那點皮肉傷好的差不多就開始不著痕迹的挑釁。

挑釁這兩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一些,他們兩個從小被寵大,哪怕家裡遭逢大難也沒苦了他們,就導致養成了一副小霸王的脾氣,十分衝動易怒。

菟裘咎都不用做別的,三言兩語就能挑動對方的怒火,偏偏他說的那些話在旁人看來也沒什麼。

人在憤怒之下很難保持理智,動手也是難免的事情,菟裘咎把治獄吏的話牢記於心,這兩個人但凡要動手他就喊人。

於是菟裘直和菟裘非就又被拖出去打了一頓。

按照道理來說事不過三,都被打兩次了,他們怎麼也該漲一點記性,結果沒想到這兩個人記吃不記打。

等到第三次,菟裘咎居然還能套路到他們,說實話,菟裘咎自己都沒想到這麼容易。

這次之後,菟裘直和菟裘非終於懂得離他遠點了,但顯然心裡還是憋著氣,菟裘咎估摸著自己換一種方式或許還能成功。

只可惜再沒有這個機會——他們分別被喊去重新審訊,得出的口供變成了新的爰書,沒過幾天案子就已經破解。

在菟裘直和菟裘非身上的傷還沒養好的時候,他們就被帶去公堂之上。

他們到了那裡的時候,文無害端坐其上,堂下捆綁一人,等菟裘咎三人到來之後,文無害便說道:「人已到齊,讀鞫。」

菟裘咎頓時精神一振,這是新的審判結果出來了。

他老老實實站在那裡聽著,通過讀鞫才知曉殺了李卜的人乃是張向。

至於理由也很複雜,他們張家跟李家在政治上略有些不對付。

畢竟一個縱橫家一個法家,都想為自己的學說信仰爭得一席之地,張家略處下風。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至於讓張向生出殺人之心,壞就壞在李卜被選為主婿。

鞫,也就是記錄犯人罪狀的文書上記載是張向因此心生嫉恨。

由此可見張嚮應當是對大公主傾心已久,說不定也曾努力想要成為主婿,結果卻被李卜捷足先登。

再加上張向跟李卜兩個人之間也有一些小的摩攃,積累下來,張向便心生惡意。

不過他就算要殺人也沒想把自己搭進去,他還想等李卜死了之後娶公主呢。

為此他不惜謀劃了近半年的時間,包括跟李卜一點點混熟,然後精心計劃刺殺方式,最後再選好替罪羊。

若不是菟裘咎穿了過來,說不定他還真能得償所願。

最後張向必然是判死刑的,只不過他乃貴族官吏之後,所以倒是沒像菟裘直和菟裘非那樣連累家人。

宣讀完畢之後,張向當場暈倒,他的家人也在哭嚎,只是沒人乞鞫——證據完備,過程細緻,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申訴的地方。

菟裘咎聽完這個判決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是消失不見。

然而還沒等他鬆口氣就聽到了對他和菟裘直以及菟裘非的判決:因為翻供,他們三人亦算有罪,是以罰為鬼薪,即日生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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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秦暴君的「駙馬」[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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