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誰是替身(3) 為什麼啊為什麼?為什……
虞意帶著他飛落到一處穩固的斷壁上站定,偏頭詫異地朝他看過去時,卻只看到一張陰沉至極的面容。
薛沉景垂著眼,濃密的睫毛下壓著一雙黑如深淵的眼睛,那深淵當中彷彿正翻湧著狂風驟雨,他渾身都透著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意,讓他臉上浮出異樣的潮紅。
他胸腔劇烈起伏,氣息粗重,右手抓著自己脖子,虎口卡著喉結,五指將喉嚨掐得變了形。有那麼一瞬間,虞意覺得,他是真的恨不得將自己掐死。
虞意鬆開他的腰,驚愕地往後退了一步。
薛沉景轉眸看向她,慢慢放鬆了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指,他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淚,張了張嘴又閉上,用一種難言的複雜眼神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從斷壁上跳下去,飛快跑離這裡,隱入一棵樹后不見了身影。
虞意一臉莫名其妙,已經放棄去分析薛沉景的心理狀態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耳畔,方才那道聲音似乎還迴響在耳邊。
他說他叫薛明淵?難道剛剛那個人就是薛沉景心海深處那座山腹神廟裡的公子?那剛剛在地宮裡面,幫她破陣的人都是他了?
難怪跟薛沉景給她的感覺差別那麼大。
他原來可以出來掌控這具身體啊,他們倆這是什麼情況,雙重人格?還是像之前她和小鳥妖那樣,因為某些原因而一體雙魂?
這麼一想的話,倒是和《驚潮》里的劇情也對上了。在《驚潮》的劇情里,薛沉景前期的確是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二形象,到了後期才開始發瘋。
她還以為是男二求而不得黑化才成了反派,原來他們本身就是不同的兩個人格嗎?
虞意又往薛沉景躲去的樹后看了一眼,沒能找到他的身影。
玄丹山地底的法陣徹底毀了,也包括那一座安魂陣。
鬼域的一切過往幻象都跟著消失,宮殿傾塌,地表龜裂,雕樑畫棟在經年歲月里被風蝕得褪了色蛀了蟲,肆意的草木藤蔓掩蓋了過往的一切痕迹。
這座鬼域一夕之間重回現實,散落在鬼城中的妖族,一個個的神情都變得迷茫,最後又相繼清醒過來。
原來他們已經死了,他們早就已經死了啊。
有人沉默無言,有人歇斯底里,有人高興地張開手臂,終於獲得解脫,任由自己的魂魄一點點消散,魂火如星點一樣墜落,墮入黃泉,等待下一次輪迴。
「哈哈哈哈哈。」玄丹山主仰頭大笑起來,她撐著自己雪白的涼傘,踮著腳尖在一塊突峭的斷牆上高興地旋轉一圈,魂魄散開的白光從她的裙擺飄飛出去,「到最後,我也殺了那麼多修士為我陪葬,我玄丹值了!」
她餘光瞥見站在群妖背後的那一道身影,仙君被妖毒侵蝕的眼睛重新恢復了清亮,烏黑的眼眸就這麼越過漫天飄散的魂光看向她。
他的臉上既無怨恨也無不甘,甚至隱含著一絲憐憫。
「姬寒亦!」玄丹的殘魂痛苦地扭曲起來。
又是這種眼神,她記得這個眼神,她到死都不會忘記這個眼神。
玄丹也和小鳥妖一樣,有幸曾接收過仙君對她的善意。那時候的她修為尚淺,被獵野的修士追得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她終究還是被人修逮住了,那人修想要挖她的蛇膽,是姬寒亦站出來要那人放了她。
他說,她身上沒有血孽,不算十惡不赦的妖,不應是他們獵野的對象。
其他的修士哄堂大笑起來,笑話他是個修鍊修傻了的獃子,說:「她是妖,妖性本惡,她早晚會殺人會吃人會染上血債的。」
姬寒亦和那修士打了一架,將她搶過來放走,冷然道:「要是她背了血債,我會親手殺了她。」
再次見面,玄丹山主已非昔日那條任人宰割的小蛇,她殺了人,身上染了血孽。當日姬寒亦便是用這樣失望而憐憫的眼神,拔劍指向她。
那時候玄丹忽然就懂了,他的確就是個修鍊修傻了的獃子,自以為是地堅持著他心中所謂的正義。
他們這些妖魅鬼祟,被人修追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又怎麼可能手上永遠都乾乾淨淨不造殺戮。曾經還能保護她的父親母親都死了,她不殺人,就只能任由人修殺她,殺她的弟妹。
在那個世道下,哪裡還能有什麼不染血腥的善妖?
玄丹山主手中涼傘倏忽一變,化作一張雪白的彎弓,她拉弓搭箭,長箭呼嘯射出,穿透了姬寒亦的魂魄。
「下一世我若是還為妖,要殺要剮來便是,別再用你那一套惺惺作態的言辭,噁心。」
姬寒亦沒有抵擋那一箭,他的魂魄在箭下崩潰,乾淨而明亮的魂火飄落下來,沉入了地底。玄丹山主的殘魂也消失乾淨,魂火落地,一併消失在廢墟里。
「阿意。」
虞意循聲轉頭,一隻拖著五色長尾的小鳥撲扇翅膀飛過來,「阿意阿意」地叫著,環繞著她打轉,小鳥妖的魂魄在消散,散落的魂光像是她脫落的羽毛,又像是燃燒過後的灰燼。
虞意伸手去接,魂光還沒落到她手上就不見了,如同熄滅的煙花。
「阿意,被火燒真的好疼啊。」小鳥妖飛落到她肩頭,伸頭過去蹭她的臉頰,「阿意,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還要被燒好多好多遍啊。」
「下輩子我不想當鳥了,我要當魚,活在水裡。」
虞意道:「魚也會被烤的。」
小鳥妖被她嚇得一噎,虞意撲哧笑出來,「你要麼就投胎去深海里,長成讓人抓不住你也不敢抓你的大魚,像鯤那麼大,就不會被抓去烤了。」
小鳥妖拚命點頭,高興道:「好呀,我聽你的,我下輩子就投胎變成你說的那什麼鯤。」
一隻花斑豹貓從樹叢里鑽出來,身姿利落地跳過斷壁殘垣,來到這一道殘牆下,他化作人身,蹲在牆下仰頭看過來,喊道:「淮黎。」
淮黎便在虞意的臉頰上又蹭了蹭,難過道:「阿意,我要走了。」
虞意輕輕摸摸她,「好。」
淮黎從她肩上飛起來,她五色的尾羽已經飄零乾淨了,撲扇著殘缺的翅膀跌跌撞撞地在離夙身邊繞一圈,「離夙,再見了。」
離夙撲過去抱她,又害怕自己的舉動讓她的魂魄消散得更快,只能小心翼翼地捧住五色鳥,看著她漂亮的魂體無法逆轉地流逝,崩潰地哭道:「不要走,我知道該怎麼對你好了,不要走,淮黎,我喜歡你……」
他以為他終於學會了該如何喜歡她,該如何對她好,他們以後定然能有更美好的未來,哪裡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以後了。
直到死,他都還在用他那拙劣而愚蠢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喜歡,沾沾自喜地將她的害怕和畏懼當做「特殊」。
他滿心悔恨,可老天卻不給他悔改的機會了。
「我不該那樣對你,我不該罵你,不該欺負你,不該……」離夙喉中哽咽,說不下去。
淮黎笑了笑,發出啾啾的鳥叫聲,用鳥喙輕輕叼住他的指尖,「我不怪你啊,離夙,你才該記住,下輩子別再為任何人而死了。」
小鳥妖在他手心裡閉上眼睛,三魂七魄徹底消散,指尖大的一簇魂火從他手心裡落下去,不論他如何去捧,不論用什麼去接,都阻擋不住那朵魂火的下墜。
離夙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匍匐在地上,不甘心道:「你不怪我為什麼不能為我留下來?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啊,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怎麼就能這麼毫無牽挂地離開?」
「我該去哪裡找你?」
鬼城裡消逝的魂光漸漸稀少了,該走的魂魄都走了。
虞意蹲在牆頭看向下方匍匐在地上痛哭的貓妖,問道:「你要一直坐在這裡嗎?因為不甘心再繼續化作地縛靈,把自己困在這裡?」
貓妖沒有回應,只低頭刨著地面,似乎還不死心地想要將小鳥妖的魂火刨出來。
「你要是一直守在這裡的話,才永遠都再見不到她了。」虞意說道,「她說她不想當鳥了,下輩子想投胎去海里,當一條無人敢招惹的最大的魚。」
貓妖的動作終於停下來,好半晌后,才發出一聲悲泣的哀鳴,魂體開始潰散。
虞意靜靜地等待貓叫聲停歇,離夙的魂火也沉入了地底,才從那堵斷壁上跳下來。
鬼域中三年,恍如一夢,她心裡一直都有準備,破開鬼域后,小鳥妖就會離開。
但這畢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深交的朋友,與她同吃同睡,同在一個身體里度過那麼多時日。就這麼分離開后,她心中也難免失落。
忽然一聲鶴鳴從傾倒的槐樹下傳來,鶴師兄擠開滿樹枯黃的葉和花,蹦將出來,一看見虞意便張開翅膀邊叫邊往她撲來。
「鶴師兄,好久不見了。」虞意忙伸手接住它,心中那點失落因為見到鶴師兄而緩和了許多。
丹頂鶴終於和自己小師妹重逢,張開翅膀抱住虞意,鳥頭搭在她肩膀上嘎嘎哭。
為了救出她,鶴師兄很聽薛沉景的話,一直蹲在槐樹上鳴叫。
只不過薛沉景進去后沒多久,這株槐樹就突然枯萎了,將鶴師兄嚇得鳥魂都快丟了,生怕虞意再也出不來,它再也見不到她的劍靈。
好在,最後它終於等到她回來。
虞意安撫地摸摸丹頂鶴的腦袋,取出青竹劍交給它,以慰它的相思之苦。
鶴師兄雙翅抱住竹劍,鶴唳聲經久不絕,如泣如訴,好似它們分隔了千年萬年,真是好深情的一隻鳥。
鶴師兄訴衷情到一半,低頭看到竹劍上的裂紋,叫聲戛然而止。
它憤怒地揚起長長的鳥喙毫不留情地啄了虞意一口,翅膀拍拍劍身,小眼睛譴責地瞪著她,彷彿她是個糟蹋了它老婆的千古罪人。
虞意目光心虛地來回飄,就是不敢看鶴師兄的小眼睛,「啊,那個……」
她哈哈乾笑一聲,拍拍鶴師兄的背,「我現在到金丹中期了,修為漲了一階,這把劍一時間承受不住我的靈力,才會稍微裂開了一點點。」
鶴師兄長嘯一聲,誰要管你的修為?它只關心它的劍靈。
虞意又拍一拍自己的儲物袋,保證道:「你放心吧,我離開秘境前就在儲物袋裡儲備了上百把青竹劍,還有從鎮劍石里薅來的十幾把上品靈劍,等到了鄞州城,我就找個地方將靈劍熔了,重新淬鍊青竹劍,保管讓劍靈在我的青竹劍里住得舒舒服服。」
鶴師兄這才滿意,不再揚著長長的鳥喙試圖叨死她。
鳥叫聲停歇下來后,虞意便聽到了系統的聲音從被藤蔓覆蓋的廢墟當中傳出來,她循聲望過去,卻沒找到薛沉景的影子。
系統嘆息,無可奈何地問道:「主人,你躲在這裡幹什麼?這個時候你就該去安慰女主,想辦法讓女主開心點啊!」
薛沉景在心裡發出了一聲令系統毛骨悚然的冷笑,「主人?誰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不是薛明淵么?」
系統:「……」大家都是自己人,還非要分什麼你和我啊?
系統沉默片刻,叮一聲。
【系統:叮——恭喜宿主圓滿完成本次臨時任務,總共獲得獎勵積分110分,當前可兌換一條劇情線索,請問宿主現在是否要立即兌換?】
薛沉景皺起眉,「新增加的十五分是怎麼來的?」
系統回道:「女主為救被狂風捲入地裂中的宿主,將你帶出地裂時,攬了宿主的腰,因此獲得十五分獎勵。」
薛沉景透過茂盛的藤蔓枝葉,看向不遠處和鶴師兄抱在一起的人,陰惻惻道:「她救的不是我,是薛明淵。」
如果換做是他,他想,虞意應該只會毫不猶豫地捨棄他,冷眼看著他掉下去吧。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就不行呢?他們明明只見過兩面,甚至都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虞意為什麼就能輕易相信他?為什麼啊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不行?
薛沉景透過藤蔓縫隙,冷冷地盯住她,張嘴一口咬下垂在面前的藤蔓碎花,狠狠地磨了磨牙。
植物的清香和花蜜中一點點甜在舌尖蔓延開,和她身上的氣息很像,她品嘗起來一定也是這個味道。
虞意敏銳地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強烈的注視,她扭過頭,朝著那一片被藤蔓淹沒的區域看去。
那裡的藤蔓生著寬闊的葉片,重重疊疊地堆在一起,綠葉中盛開著一簇簇白色的小碎花,在朝陽的金光中,十分可愛。
將底下的斷牆廢土都遮擋在春意之下。
她聽到系統的聲音又問道:「那主人是否要主動放棄這十五分?」
薛沉景舔掉粘在唇上的白色花瓣,看著虞意的視線在這片藤蔓上來回逡巡,卻始終未能找到他。
「放棄?開什麼玩笑。」這個時候,他又不再計較什麼你我了,理直氣壯地說道,「現在立刻,兌換劇情線索。」
【系統:叮——兌換成功,積分已扣除。線索來自圜丘台下蓮花池,那裡有宿主一直在找尋的東西,該物件與下一階段副線劇情有關。】
薛沉景神色一凜,地濁從他袖口裡飄出來,飛快裹住他,將他身形化霧,順著地面溝壑流淌入地宮。
不過幾個呼吸間,他的身形在姬氏祠堂地宮中那座崩塌的圜丘上顯現,毫不猶豫地朝著中間幽深的地裂跳下。
下墜的時候,薛沉景冷笑著問道:「這條線索你是不是也會兌換給薛明淵?」
系統弱弱地說道:「你們都是我的主人。」
薛沉景的笑聲在這道幽深的地裂中嗡嗡迴響,咬牙切齒地說道:「好馬不備雙鞍,好狗不事二主,你簡直豬狗不如。」
系統聽著他氣急的胡話,無辜得緊。對本系統來說,你們其實也不算二主。
地宮圜丘之上,又有一道身影落到此處,虞意往地下望了一眼,隱約能聽見從下方傳來的笑聲,這聲音在夾壁之間回蕩,傳入她耳中時已經變了調。
「這麼高興啊?是什麼好東西?」虞意心忖,跟著縱身躍下。
她甩不掉薛沉景,便意味著她多少是逃離不開那些麻煩的劇情了。既然解鎖劇情有她的一份功勞,那這解鎖劇情后的果實當然她也摘得。
沒想到,這圜丘的地底深處竟還有一處隱秘的空間。
姬氏為了維持圜丘上的法陣,攫取附近山川之靈氣在這裡設置了一個隱藏的靈眼,如今圜丘崩塌,靈眼裡的靈氣流瀉而出,回歸了這方天地。
但在這處廢掉的靈眼當中還有一個水池,一個盛放著蓮花的水池。
池子里一朵蓮花花瓣凋零,已經枯萎了,剩下四朵還是半開之態,另還有兩朵剛發出來的花骨朵。
漂浮在水面的蓮花晶瑩剔透,瑩白如玉,和在圜丘之上一瓣一瓣包裹住金色魂火,最終將它轉化為胎元的蓮花一模一樣。
薛沉景從水池邊那朵半開的蓮花上扯下一片花瓣,花瓣一脫離,立即就在他手中煙消雲散。
他俯身過去,深嗅一口氣,臉上露出一點恍惚神情,低喃道:「混沌元氣。」
難怪那些姬家的老鬼可以不入輪迴,直接化胎轉生。這些蓮花才是姬氏先祖能通過九轉蓮生陣化胎重生,最為關鍵之物。
也算是虞意倒霉,他們打開姬家祠堂的時候,這池中正好有一朵蓮花成熟,能夠使一魂魄通過九轉蓮生陣重生。所以她才會被扯入地宮,差一點成為孕育姬家胎元的母體。
薛沉景已經猜到水底的東西是什麼了,他陰沉著臉色,伸手將池裡的蓮花全都撕扯乾淨,看著它們消散成混沌之氣。
又探入水底,片刻后,從水底摸出一樣東西。
他的手剛抬出水面,忽覺眼前一道白影閃過,手心裡的東西倏地被什麼東西叼走。
薛沉景立即抬眼,虛空中湧出重重觸手,朝著白影追擊而去,但在看到那白影撞入一人懷裡時,半空中涌動的觸手霎時靜止了。
虞意抱住被貼了符紙而縮小身形的鶴師兄,從它嘴上取下那一截似玉非玉,好似藕節一樣的東西,「這是什麼?」
薛沉景從水池邊站起來,漆黑的眼睛盯著她,問道:「你怎麼下來了?」
「我看你下來了,所以就跟著下來了。」虞意撫摸著手裡藕節,充滿好奇地來回打量。
薛沉景抿著唇角,身體綳得很緊,無形的觸手都僵直在她身周,焦躁地抖著末梢。他的呼吸沉重,瞳孔微微顫動著,五指握緊又鬆開,反覆幾次后,才努力剋制住心底暴戾的衝動。
輕聲說道:「是尾骨,嬰兒的尾骨。」
虞意撫摸藕節的動作僵住,她下意識想將手裡的東西扔出去,不過最後又忍住了,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是嬰兒尾骨?」
手裡的東西玲瓏潤澤,還不到一根手指長,有四塊套在一起,上大下小,更像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薛沉景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盯著她手指間的尾骨,「因為這是曾經從我身上剖下來的。」
這塊骨幹乾淨凈,既沒有被魔息沾染,也不含半分神力,是他們最初誕生時的混沌之骨。
虞意垂眸看一眼手裡的骨,薛沉景騙過她太多次,嘴巴里沒有一句真話,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說辭。但是經他那麼一說,她拿著這塊骨還是如同拿著燙手山芋。
薛沉景慢慢朝她走近,臉上帶著祈求,問道:「主人要是不相信的話,你要摸一下么?摸摸看我有沒有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