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搞事的第六天

「原來我不是唯一的穿越者啊……」

王有成哭喪著臉，坐在地上。

事情要從半個時辰前說起，當他成功地與董大人對上暗號后，首先湧上心頭的不是驚喜，而是極大的失落。

他的驕傲、他的自負、他因為自己是天選之子而產生的爭霸天下的野心……似乎都隨著這句話灰飛煙滅。

董熙很理解他的心情，畢竟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他同情地把稻草人塞進王公公的懷裡，「習慣就好。」

王有成問：「穿越的人多不多？」

「嗯，怎麼說呢……已經是一個龐大的組織了。我比你穿越得早，所見識的也只不過是整個組織的冰山一角。」

王有成響亮地抽泣一聲：「那有金手指的多不多？」

董熙含蓄道：「這不是是個人就有的么？」

「…………」

抽泣的聲音更大，王有成維持著自己的最後一絲驕傲：「他們都是什麼身份？有我高么？」

董熙：「嗯……有後宮最有權勢的女人（首領女官），朝堂上備受矚目的新星（他自己），還有皇帝的救命恩人。」

「………………」

他一個太監，在這裡面算什麼？算什麼？！

這裡哪個人不能輕易收拾他？！

王公公抱著稻草人的身子快縮到地底，背影既蕭瑟又可憐。

「不！我不信！」他大聲爭辯：「像我這麼倒霉，一穿越就被抓到天牢砍頭的絕對是第一個吧？」

董熙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道：「那個……你手往下捎捎，摸到那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了嗎？」

「…………」

「對，那是我當年被關在這裡拷打的時候用指甲刻的。」

「你我現在所處的這間牢房，正是當年我牢底坐穿的那一間。我來這裡舊地重遊，就是提醒自己奮發圖強，不要重蹈覆轍，遇見你純粹是意外。」

王有成抬頭看了看董熙，他臉上的追憶之色刺痛了王公公的心。

【原來就連坐牢……我都不是第一個！】

【那我穿越究竟有什麼意義？我在現代的時候就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吊絲，穿越到古代之後難不成還要做一個一事無成的吊絲！】

【不，不對！】他打了個寒顫。

【雜家連吊都沒有了！！】

「嗚嗚……」王有成緊緊抱住稻草人，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稻草人猙獰的臉上。

這個亂世已經有這麼多穿越者了，還有他的出頭之日么？

就拿董大人舉例吧，他不知多少年前就從天牢越獄，現在又修得一身絕世武功，如果穿越者們全都是這種法外狂徒，自己哪還有什麼活路？

「嗚嗚……」淚水模糊了視線，透過稻草人的臉，王有成突然發現董大人一直在注視自己，接觸到他饒有深意的目光，王有成靈機一動。

「噗通！」他膝蓋砸在冰冷的地上，抱住董熙的大腿：「董哥求帶！！」

笑容從董熙臉上一閃而逝。

「嗐，」他親切地扶起王有成：「都是一個地方的人，說什麼帶不帶的？這樣，我看你比我大幾歲，那我就託大，叫你一聲大哥。」

「——大哥，你願意認我這個小弟么？」

「？？？」

王有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董大人什麼時候這麼平易近人了？

董熙俯身，距離他更近了一些，和善的面容在陰影下變得有些詭譎。

「大哥，你怎麼不回答？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想認我這個小弟？」

「怎、怎麼會呢？」王有成心中的危險雷達亮了亮。他想自己反正也不吃虧，於是做出一臉驚喜的表情：「承蒙董小弟你看得起，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大哥！」

「哎，董弟。」

「大哥！」

董熙笑眯眯地握著王有成的手，彷彿沒看出他另有想法。

耳邊，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的提示音響起——

【主公2號綁定（關鍵詞：大哥、小弟）】

【背刺系統開啟。】

【背刺技能可解鎖。】

【檢測到主公2號身懷巨款，推薦技能：捲款跑路。】

【技能描述：主公的錢就是我的錢，拿自己的錢，怎麼能叫偷呢？當主公失去全部財富后系統判定背刺成功，你將獲得666倍速度加成。沖吧！風一樣的Assassin！】

董熙又拍了一下王有成的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既然我們已經結拜，那小弟我就先帶你做個任務，這和我們兄弟倆在穿越者之中的地位息息相關，大哥你可一定要全力以赴啊！」

「沒問題！」

……

紫宸殿。

暗一將董大人從欄杆里扔出去的紙條遞給雲槊。

「根據觀察，王有成必須在靠近床榻時才能消失不見，進入所謂的『床腳空間』內，空間可以隨意拿取物品，但一次只能打開一個出口，限制在床板的範圍內。」

「王有成在空間內可以聽見外界的聲音，卻不能看見具體景象……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設下埋伏。」

雲槊在紙條上做下標記，又寫了兩條新的備註——

【破壞床板的後果？】

【空間最多可維持幾天？】

把紙條遞給暗一，讓他給董熙送去，雲槊拍了拍手上的石墨灰：「董熙這次做得不錯。」

暗一表情糾結。雲槊見狀笑道：「看到妖孽了？有何感觸？」

暗一：「空懷寶山，心態卻如土雞瓦狗。」

剛被陛下告知妖孽的存在時他以為陛下又在開玩笑，仔細回憶了一番綠綺與董熙的變化，這才半信半疑。

於是雲槊讓他親眼看一看王有成的金手指。

——他不能永遠不與「皇帝」在同一時間出現，必要的時候，需要有人在穿越者面前扮演「老大」的角色。暗一忠誠且武功高強，是最可靠的人選。

志怪小說里的妖孽大都是心思狡詐、殺人如麻之輩，暗一懷著十成十的警惕去盯著董熙二人，卻只見到王公公抱著一隻稻草人哭得淚流成河……還看到他對著角落裡一隻碩大的蟑螂尖叫。

倒是董熙比較鎮定——已經有經驗了。

「實在是給妖孽丟人。」

雲槊：「也不能這麼說，正因這些妖孽心性薄弱、意志不堅，才能為我所用，否則……」

他笑了笑，天牢中那些刑具可不是擺著好看的。

「好了，不說這些，董熙說要晚幾天再把王有成帶回來，想必他有什麼新的計劃吧？」

「陛下聖明。」暗一又從袖中抽出一張字條，上面董大人用凌亂的字跡寫道：「老大，我偷王有成的錢養你啊！！」

「…………」

還好董大人除了這句令人誤解的話外沒多說什麼，事實上就連這句話也是慣性地拍一拍馬屁。

他在紙條下面粗略地描述了自己的偉大計劃——

【老大！我覺得王有成可以成為我的最佳拍檔！

他開空間，我背刺！他謀財，我害命！他有錢，我有刀！

誰看了不說一句天作之合？！

補充：我打算先預演一下和王有成的配合，趁機扒光他的秘密，掏空他的家產，強迫他只能留下來給我們做牛做馬！

請求老大批准。

——董熙。】

雲槊：「…………」

他順手提起旁邊的硃筆，在下面寫了個「准」，對暗一感嘆道：「董熙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穿越者了啊。」

暗一：「…………」

他還要再說什麼，冷不防內殿傳來一聲「皇兄」。

雲槊立刻做賊一樣擺擺手：「朕和姣姣正說到一半，妖孽的事你全權處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再來問朕。」

「是。」

暗一退出紫宸殿時回頭望了一眼，忽略心中一絲古怪。

陛下與壽王是兄弟，兄弟二人夜談趁興抵足而眠也是常有的事……吧？

但腦海中卻忍不住閃過宮中最新的流言。

……陛下究竟知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