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光敲打在行人肩頭，溫溫柔柔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這條街離市區較遠，平常人流量很少，在下午這個時候，就更是顯得空蕩。
沈辭抱著一個軟乎乎的小傢伙，手臂上的肌肉都暗暗地繃緊，既害怕抱不牢把小傢伙摔了，又害怕自己用力太狠，把小孩給弄受傷。
要不然他不喜歡抱小孩呢，沈辭臉色越發冰冷，心想就是太麻煩！
碎碎乖乖坐在大哥哥的懷裡，剛剛還有點害怕哥哥臉黑呢，現在就已經徹底忘了，正好奇的左顧右看。
街邊一個騎著電動小車的大叔路過，車後座捆著一大束的卡通氣球，五彩繽紛圓滾可愛，隨著微風齊齊地飄在上空。
碎碎從沒見過這麼多的氣球，而且顏色還都是這麼明亮絢爛，一剎那，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氣球大叔也看見了自己這個潛在的小顧客，趕緊停在路邊，吆喝了一句：「賣氣球咯！各色各樣的氣球，走過路過的都來看一看咯！」
沈辭還沉浸在「到底還抱不抱小孩」的思緒中不能自拔，完全沒注意這個賣氣球的人，步子邁得飛快，眼看著就要抱著碎碎走遠了。
碎碎輕啊了一聲，伸長了小脖子，眼巴巴地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氣球。
攝影師盡職盡責地將這一幕錄下來，直播間里的觀眾都看得心急。
【沈辭你幹啥呢？後面有鬼攆你呢！趕緊回頭看啊，我崽崽的氣球都要沒了！】
【哈哈哈哈，我崽那脖子，恨不得直接伸到人家面前去。】
就短短半個小時，就有不少沈辭的粉絲已經華麗蛻變成了碎碎的媽粉，理直氣壯地站在碎碎這邊譴責沈辭！
連沈辭正經的粉絲，這時候都因為正吸崽上頭，忘了發彈幕反駁。
而張著小嘴快被抱走的碎碎，最終還是敵不過誘惑，伸出小手拍拍大哥哥的肩。
「哥哥！」
沈辭聽見碎碎叫自己哥哥，心裡有點發癢，感覺怎麼聽怎麼順耳。
真是奇了怪了，沈辭想，之前有劇組的小屁孩叫自己哥哥，他聽了真是恨不得一腳把人踹出去，讓人有多遠滾多遠。
但換成了碎碎，沈辭就覺得這個哥哥，好像也不是不能當。
嗯了一聲，沈辭算是應下了這聲稱呼，垂眸看向懷裡的小人，向來冷漠的語氣都溫和了幾分。
「怎麼了？」
碎碎看大哥哥停下來了，鬆了一口氣，伸出小手指著氣球讓他看。
「這個球球，它漂釀得飛起來了~」
沈辭聽著這話，向來冷著的臉上也忍不住出現了一抹笑，側頭看了眼那一大束的氣球，乾脆直接抱著碎碎走了過去。
停在賣氣球的大叔面前，沈辭開口問：「老闆，這個氣球怎麼賣？」
老闆趕忙搓了搓手，朝他比了一個數字：「十塊，我們都是憑良心賣貨的，這氣球買回家，一個月都不帶跑氣的！怎麼樣，給孩子買一個吧，划算得很呢！」
沈辭不怎麼在乎價錢，只不過這氣球是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便低頭看了一眼還在眼巴巴瞅著氣球的碎碎。
碎碎抬眸和大哥哥對視上，趕忙搖了搖頭，頭上的小捲毛晃來晃去的。
「不買呀，貴貴！」
碎碎的口袋裡，可是只有五塊錢呢！
深知自己肩負著賺錢任務的碎碎，一分錢都不捨得花，拍著哥哥的肩膀，想讓他掉頭走。
沈辭倒是挑了下眉，看著在自己面前翹起來的小捲毛，手心莫名發癢，有點想動手戳一下。
「放心，我有錢。」
說著，沈辭就騰出另一隻手去挑了個氣球，拿著在碎碎面前晃了晃問：「這個小黃海綿喜不喜歡？」
碎碎有點猶豫，但還是點點小腦袋：「稀飯的。」
【小黃海綿：或許，我的名字是叫海綿寶寶？】
【管他叫啥呢，我崽喜歡就行，小奶音真好聽，快來給媽媽親親！】
沈辭將小海綿氣球系在碎碎手腕上，碎碎抿著嘴還覺得好貴呀，但眼睛卻已經出賣了他，眼底都是亮閃閃的。
晃晃自己的手腕，氣球隨之在天上晃動，碎碎仰著頭，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小米牙。
「謝謝哥哥！」
碎碎彎著眼眸，笑眯了眼。
沈辭看見小孩裝了星星似的眸子，心底莫名升起了一陣滿足，冷眸里也染上了一點愉悅。
別說，當哥哥好像也挺不賴的。
「沒什麼，一個氣球而已，拿著玩吧。」
沈辭「輕描淡寫」地移開了目光，拿出手機給老闆掃碼轉賬。
碎碎還沒開心完，轉頭就看見大哥哥拿著手機，在老闆面前晃了一下，然後就抱著自己走了。
小心臟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碎碎瞅了眼那個老闆一眼，等到走得很遠之後，才敢重新呼氣。
低頭看見表情緊緊張張的崽，沈辭終究是沒忍住，手癢地彈了下他翹著的小呆毛。
「怎麼了？一直看著老闆做什麼？還想要其他的氣球？」
碎碎搖搖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系著的氣球，白嫩的小臉上全是糾結。
「哥哥，我們米有給錢。」
抬著小臉，碎碎還又看了那個走得早就沒影的老闆，捂著小嘴偷偷趴在沈辭的耳邊，聲音放得很輕。
「窩們、窩們是不是要快點跑呀~」
儘管碎碎這話說得很小聲很小聲，但依舊被沈辭領口上夾著的麥克風全部收錄了進去。
於是本來是一件偷偷摸摸的事，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數百萬網友都知道的事情。
直播間直接打出了一連串的哈哈哈。
【快跑快跑，等會兒老闆就來抓你啦！】
【我是老闆，我帶了麻袋來抓人了，小可愛你要粉色的這個，還是藍色的呢？】
沈辭的表情也微微變了下，俊臉上滿是欲言又止。
看著碎碎擔憂地握著小拳頭、生怕兩個人會被老闆打的小表情，他綳著的嘴角還是沒忍住，輕揚了一下。
「不用跑。」
沈辭撥弄了一下碎碎手腕上的氣球線，在碎碎滿是疑惑的小眼神中，開口解釋：
「已經用手機給過錢了。」
碎碎歪著頭，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以前跟著奶奶生活，老人習慣買什麼東西都掏錢，基本沒有用手機這類電子產品去支付過。
在碎碎的印象里，買東西就是要給一張紙幣或者硬幣的。
看了看裝在沈辭口袋裡的手機，碎碎抿了抿小嘴問：「是『滴』一下，就好啦？」
剛剛碎碎聽見了手機晃動時滴的一聲，便以為這樣就是付錢了。
沈辭沒什麼帶娃的經驗，對於這種生活常識一類的問題，也很難用簡單的語言向碎碎說明白。
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朝著碎碎點了點頭。
「算是吧，總之手機可以付錢，也不用擔心老闆會來打我們。」
碎碎聽見沈辭這麼說，鬆了一口氣，糾結的小表情都轉為了明媚。
「手機好膩害呀。」
比碎碎奶奶的零錢袋還要厲害。
沈辭理解不了幼崽的腦迴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厲害的，不過看著碎碎充滿佩服的小眼睛，表情也軟了幾分。
「還行吧。」
這麼說著，沈辭抱著碎碎拐出了這條街。
春光融融，樹下的陽光斑斑點點，有些落在碎碎的臉上，明暗交雜，讓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走過一條綠蔭小路，碎碎窩在沈辭懷裡，開心地扯了下自己的氣球，抬著腦袋問：
「哥哥，我們去哪裡呀？」
沈辭看見碎碎臉上落著的太陽光，眉頭微攏，心想小孩子的皮膚嫩，太陽曬著會不會晒傷了？
或許要買個傘？
隨即他又輕嘶了一聲，心說自己魔怔了，操心這有的沒的。
「去吃點東西。」
沈辭腳步頓了一下，將原本要去的方向直接改了。
本來節目組安排的是讓沈辭帶著碎碎去打球，但是這天太曬了，沈辭覺得碎碎跟一塊小奶糕似的，去球場都能給烤化了。
於是他臨時改了主意，打算帶碎碎找家有空調的店，進去休息一下。
娃綜並不是完全沒劇本的，今天預告片直播，除了家長和孩子相見之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家長帶著孩子好好地玩一玩。
五對嘉賓，親生組的家長們都是屬於大忙人類型的，有時候經常十天半月的和孩子見不了一面。
實習組的就更不用說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沈辭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搭檔的小孩是誰。
於是節目組便根據每對家庭的情況，大致安排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任務。
策劃老師想著沈辭籃球不錯，搭檔的小嘉賓也是個小男孩，就正好去球場打打球，也能順帶增進一波感情。
可惜沈辭不買賬，眉目微沉，用手給碎碎遮了下太陽，長腿邁開，兩步就直接走進了一家最近的甜品店。
「歡迎光臨西西甜品屋！」
櫃檯後面的小姐姐看見有人來了，趕忙揚起笑臉。
「先生要點些什麼呢？我們這周新品剛上線哦，今天推薦草莓冰淇淋小蛋糕呢！」
沈辭抱著碎碎一進來，就感受到一陣空調帶來的涼氣。
在心中略滿意地點了下頭，沈辭抱著碎碎走到櫃檯前，低頭看著菜單上花花綠綠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