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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竟然是言神!!」
「啊啊他終於要有鏡頭了!」
「救,他倆互動挺少的。」
「我就喜歡互動少的,搞不好能擦出新火花,刺激……」
「別輕視小狼狗,沒準後起發力!」
這七位嘉賓中,姜恩眠最看不透、也最不了解的,就是蘇言了。
起初,姜恩眠覺得他目中無人、極度自我,道德感也不算太高,可蘇言幫他拿過吸管,還借給過他Mp3,似乎也並非那麼冷漠。
再加上清輝哥曾說過,蘇言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累加以上種種,姜恩眠還以為他會好相處,可前天去他房間又突然變臉,喜怒無常。
他這個人,真的猜不透。
活動結束,姜恩眠主動找到蘇言,「明天有想去的地方嗎?」
蘇言揣著兜往樓上走,「明天再說,我要睡了。」
「嚶嚶嚶他好冷好無情。」
「他可能不配擁有愛情。」
「你一個打電競的,不到十點就要睡覺?騙誰呢?」
大概是習慣了蘇言的處事態度,姜恩眠沒太在意,也跟著上了樓。
他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浴室有人洗澡,卧室傳來林樂恩的啜泣聲。
「這是怎麼了?」姜恩眠坐過來輕拍他的後背,「誰欺負你了?」
「某狐狸即將開啟綠茶模式。」
「綠茶初級模式啟動ing」
林樂恩委屈巴巴抹眼淚,「想到明天恩眠哥哥要和蘇言哥哥約會,我就好擔心。」
「擔心什麼?」
「他那麼凶,萬一冷落恩眠哥哥,或者讓哥哥不高興了怎麼辦?」
姜恩眠瞟了眼攝像頭,節目才剛開始,所有人都有可能發展出感情。規避矛盾、融洽關係,才是他來這裡最重要的任務。
「不會的,蘇言很好,是個細心善良的人。」
「恩眠哥哥對他評價好高。」林樂恩眨了眨眼,「哥哥是喜歡上他了嗎?」
「我就喜歡茶狐狸的直接。」
「男人不需要拐彎抹角。」
姜恩眠來這個節目,不僅要撮合其他嘉賓,還要製造看點。
觀眾們感興趣的就是各種曖昧,各種CP大亂燉。過早暴露想法,會降低觀眾的新鮮度。這種時候,猜測和遐想才是最優方式。
姜恩眠把食指抵在嘴唇,「噓。」
「我去,有情況啊!!」
「我就說吧,看著聯繫最不多的,搞不好才是真的。」
「年下酷拽小狼狗×年上純情小白兔,我可以!!」
*
次日早上,姜恩眠醒來時房內只剩他自己。
最近是期末考試周,林樂恩早早去了學校。程昱寧雖然結了課,但還有兩門考試需要在網上進行,他跟著林樂恩去了他們學校的自習室。
雖然姜恩眠有約會任務,但按照蘇言晝伏夜出的生活作息,估計要吃過午飯才有可能出門。
昨晚也沒定約會地點,不知道他這種性格的人,會喜歡什麼場所。
上午九點,姜恩眠洗漱完畢,慢慢悠悠樓下吃早餐。
他來到餐廳,沈宗年在桌邊翻看當日的財經報紙。
姜恩眠端著發涼的牛奶杯坐到旁邊,「您今天不去公司嗎?」
沈宗年工作很忙,除了公共遊戲日,他白天基本不在別墅。
「去。」沈宗年取走姜恩眠手裡的牛奶杯,轉身來到廚房。
幾米外傳來微波爐的嗡嗡聲,一分鐘后,溫熱的杯子再次回到姜恩眠手心。
「謝謝。」姜恩眠握緊杯壁,又想到昨晚衣服的事,他嘴唇抵在玻璃邊緣,聲音放低了些,「昨天也謝謝。」
「不客氣。」沈宗年收整袖扣和領帶,「今天去哪約會?」
「還不知道。」姜恩眠抬頭往二樓看,蘇言的房間大門緊閉,「等他起來再商量。」
「今天可能有雨。」
「嗯,據說有大雨。」姜恩眠放下牛奶杯,「您有傘嗎?我那有富餘的。」
今天早上,林樂恩和程昱寧每人都給他留了把傘並放了紙條,加上他自己的,一共有三把。
「不用,晚上見。」沈宗年合上報紙,起身離開了別墅。
姜恩眠尋著他的背影往窗外看,一位戴白手套的司機急忙下車,畢恭畢敬為沈宗年打開了車門。
也對,老闆上班,車門都有專人開,又怎麼會擔心沒傘。
*
早飯過後,姜恩眠回到樓上,沒有倆孩子的房間難得清凈,他翻開筆記本,記錄下這幾天的發現和生活。
到了午飯時間,別墅離只有他和蘇言兩個人。姜恩眠做了兩份簡單的陽春麵,想到蘇言早飯沒吃,午飯總要吃一點的吧。
他來到二樓,輕輕敲了蘇言的房門,半天都沒人應。
「他不在。」柳清輝上樓時,剛好看到姜恩眠站在隔壁門口。
「他沒睡覺嗎?」姜恩眠有點意外。
「我早上七點出門時,他就走了。」
蘇言不在,姜恩眠又想到樓下的麵條,「清輝哥,您吃飯了嗎?我做了很多。」
「不用了,謝謝。」柳清輝笑容溫和,「我回來拿東西,很快要走。」
「是要出診嗎?」
柳清輝是名氣極高的心理醫生,無數人靠他的疏導找回自己,重獲新生,很多人都是慕名前來。
「不。」柳清輝推動眼鏡,輕微挑起嘴角,「今天是私人時間,應該放鬆,不工作。」
對方的反饋很神秘,但姜恩眠並沒指望看透會讀心的人,「真好,玩得開心!」
吃完午飯,姜恩眠睡了一大覺,起床去客廳看電視到下午五點,蘇言終於頂著頭紅髮回到了別墅。
「走吧。」蘇言站在門口,沒給任何一天不見人的解釋。
「走哪?」姜恩眠看著快日落的天。
「約會。」
姜恩眠:「……」
他真是會找時間。
姜恩眠跟著出了門,來到蘇言的摩托車旁,「我也坐這個?」
蘇言開的是那種專業的賽車摩托,純黑色的金屬車身,外觀酷炫又拉風,是那種從校門口經過,都會有一堆人尖叫歡呼的存在。
帥是帥,但問題是,這種交通工具安不安全啊?
「上來。」蘇言丟給他一個頭盔,先行上了車。
頭盔是新買的,吊牌還沒拆,帶著股商品剛出廠的獨特味道。
姜恩眠套上頭盔,硬著頭皮坐上去,「那個……這個大摩托安不安全?」
「不安全。」蘇言口氣硬生生的,「抓緊。」
姜恩眠:「……」
他本來就是想圖個心理安慰,誰想到這人這麼實在,那他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哎——?!!」
毫無徵兆的,摩托車突然高速衝出。姜恩眠的心臟跟著頭盔一起,撞上了蘇言同樣堅硬的頭盔上。
「沒事吧?」
突然的急剎車,又讓姜恩眠隨著慣性亂晃。
「哐」一聲,姜恩眠的鼻子頂在頭盔上,酸得他半天才逼出句話,「沒、沒事。」
沒事才見鬼,好疼,疼死了!
「都說讓你抓緊。」
「抓哪啊?」摩托沒安全帶又沒有把手。
「抓這兒。」蘇言放開右手車把,從身後抓住姜恩眠的手腕,按在自己腰上。
蘇言戴著黑色皮質手套,對方的掌心和蘇言手腕相觸時,並不能感受到溫度,但有皮革和皮膚相觸的發澀觸感。
「這次抓緊了?」蘇言透過後視鏡看他。
姜恩眠攥住皮夾克側兜的區域,點了點頭。
衣服能阻擋人的體溫,但在那個瞬間,姜恩眠堅信,他真的不像看起來那麼冷漠。
蘇言的車速很快,但開得很穩。
姜恩眠的衣服被風吹得搖擺,他忍不住問:「咱們去哪?」
蘇言按捏剎車,並摘下頭盔,「到了。」
順著視線往上,姜恩眠發現了今天的約會地點。
【飛騰網咖】
姜恩眠:「……」
他徹底悟了,這人是真不懂相處之道。
「我們要來這裡約會?」姜恩眠不死心,試圖獲取「希望」。
「不喜歡可以坐節目組的車回去。」
「這倒沒有。」
不過……姜恩眠四處尋找,等下,節目組的車呢?
他們出來時,後面是有輛麵包車全程跟拍的。
估計是蘇言車速太快,跟丟了?
碰到這種嘉賓真挺鬧心的,怪不得導演要專門找他當托。
蘇言輕車熟路開了個雙人包間,姜恩眠跟在後面,兜里的手機震個不停。
他找借口離開,掏出手機,果然是導演的簡訊。
導演:「你們跑哪去了?」
姜恩眠發了個定位過去。
「但他就帶我來網吧打遊戲,可能沒什麼意思,您看還用跟拍嗎?」
導演:「……他真行。」
導演:「【網頁鏈接】等下你登上直播間,這個是咱們的贊助商,順便帶帶流量。」
導演:「賬號密碼一會兒發給你。」
「OK。」
收到賬號密碼后,姜恩眠返回包間。
蘇言提前打開了兩台電腦,他那台已經進入了絕地求生界面,「會玩嗎?」
「會一點。」這款遊戲風靡全球,姜恩眠讀大學時,偶爾也和同學玩玩消磨時間,後來為了拍戲和媽媽的病,基本抽不出時間。要是能和這個領域的專業選手一起玩,應該很爽吧。
蘇言:「來一局?」
「好啊!」姜恩眠打開遊戲,他同登陸上了星宇直播間。
節目組幾分鐘前放出了消息,告知會在直播間相見。
觀眾們翹首以盼,彈幕瞬間刷屏。
「來啦來啦!」
「哇!真的來網吧了。」
「約會去網吧,言神牛逼!」
「怎麼只能看到一個人,蘇言露個臉唄?」
「他在旁邊,可能不太方便。」姜恩眠偶爾回復彈幕。
「在直播?」蘇言往姜恩眠那邊看了一眼。
「嗯,你介意嗎?」
「不介意。」蘇言退出遊戲界面,「哪個網站的。」
「星宇直播。」
蘇言速度很快,也跟著登上了他在星宇直播的賬號,並打開了攝像頭。
蘇言的配合讓姜恩眠有點意外。
但實際上,直播對於電競選手來說是家常便飯,他們有簽約任務,每個月都有規定的時常,但蘇言算是直播頻率較低的選手了。
蘇言把直播點到後台,繼續進入遊戲界面,「雙排?」
「四排吧,人多點熱鬧。」
組隊等待的時間,姜恩眠點開了蘇言的往期戰績和排名,明晃晃的全服第一擺在上面,再看看自己算不上戰績的戰績,至於排名就更別提了,他感受到了數量級的懸殊差距。
等下自己會拖後腿吧。
也不知道對方打遊戲時脾氣怎麼樣,會不會生氣罵人?據說有些電競選手,打急了很容易衝動說髒話,姜恩眠逐漸心虛且緊張。
後悔,早知道不玩了。
其餘兩位隊友匹配成功,比賽正式開始。
姜恩眠發現,他之前的顧慮完全不存在,因為蘇言全程沒戴耳機沒開麥。
比賽一開始蘇言就從他眼前消失,姜恩眠連個影子都找不到,就更別提挨罵了。
「言神你丫真當打比賽呢?」
「真比賽他也不會不開麥啊!」
「你這樣是不會擁有愛情的。」
「抓住了第一次約會的時機,卻被你作成了什麼樣,造孽啊!」
後來的過程就是,姜恩眠自己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著,看屏幕不斷滑出帶有蘇言id的擊殺欄,躺著贏得了比賽。
一局結束,蘇言靠向椅背,活動手腕,「你跑哪去了?」
姜恩眠黑臉看他,「你那麼快,我哪跟得上。」
「哦,忘記你是菜鳥了。」
「哈哈哈哈救命,他好直。」
「嗐,今天的約會太失敗了。」
「心疼我們眠眠。」
「跟他在這裡浪費時間。」
「再來一局?」蘇言說。
「不想來了。」姜恩眠有點小賭氣,「雖然躺贏很爽,但這種趟法毫無成就感。」
蘇低頭輕笑了兩聲,只有一瞬,但姜恩眠看到了。
「我錯了,下局都聽你的。」
「都!聽!你!的!」
「有點甜怎麼回事!」
「言神開竅了?」
「說話算數?」姜恩眠躍躍欲試。
「嗯,算數。」蘇言戴上耳機。
這次他們開了雙排。
而下面的比賽,蘇言嚴格遵守了承諾,全程聽從姜恩眠的指揮,跟在他身後寸步不移。為他搶空投,給他找武器,幫他抵擋所有敵人的進攻,還會把敵人打到趴下,留著最後一槍給姜恩眠擊斃。
「這是什麼保姆級待遇。」
「神仙級遊戲體驗。」
「我也想有這種陪玩。」
「全服第一給人當小弟。」
「我對象都沒這麼貼心。」
「酸死了酸死了酸死了。」
雖然和上一輪比,他們花了更多時間才吃到雞,但這種遊戲體驗會讓人快樂且上癮。
絕地求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玩!
在蘇言的貼心保護下,姜恩眠連著吃了四輪雞。
見他下意識揉腰,蘇言問:「累了?」
姜恩眠又揉了揉脖子,「有點。」
職業選手真不輕鬆,每天長時間坐在電腦前,誰能受得了。
「走吧。」蘇言關掉電腦起身,順便抽出兜里的手套,「玩太久對身體不好。」
姜恩眠意猶未盡,但也沒拒絕,「我們現在是要回去嗎?」
「你還想去哪?」
「去看毛毛行嗎?」之前有鏡頭,剛才有直播攝像頭,現在所有都關了,姜恩眠終於說出了早想說的話。
其實,他今天本來就想去看毛毛的。
蘇言停住腳,表情轉冷,「看不了。」
「哦,沒事。」姜恩眠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它現在還好嗎?骨傷恢復了嗎?」
毛毛是只年齡很大的貓了。
「它不在了。」蘇言推開網吧的門,冰涼的聲音融進雨水裡,拍打在潮濕陰冷的水泥地。
「抱歉。」傾盆大雨沿著風的方向,斜斜落在姜恩眠的褲腳,初夏的雨比深冬的雪還涼。
他無意說了讓蘇言難過的話,還忘記帶弟弟們給他準備的雨傘。
「沒事。」蘇言拿出一把摺疊傘遞給他,「打電話讓節目組接你。」
「那你呢?」
蘇言沒理,獨自跨上了摩托車。雨水模糊了視線,大片雨滴拍打在皮衣上,隨著摩托發動的聲音,蘇言消失在了狂風暴雨中。
姜恩眠沒聯繫節目組,他撐開傘,沿著道旁漫無目的往前走。
雖然蘇言說了沒事,但他還是耿耿於懷。在其他人看來,死掉的不過是只寵物。但對於他們養貓的人來說,離開的是朝夕相處的親人。
他明明那麼難受了,可自己還在這種時候揭他的傷疤。
他應該想得到的,畢竟他抱著毛毛時,它已經非常虛弱了。可能是不願相信,跟不肯往這方面想吧。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街道,濺濕了姜恩眠的衣擺。
他順著街道往裡走,前方出現個眼熟的身影。
對方穿了件純黑色的襯衫,舉著把黑傘正往前面的衚衕口拐。
雖然和平日里完全不同,但姜恩眠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個人是……清輝哥?
姜恩眠還在懊惱剛才說錯了話,他突然很想找柳清輝聊聊,想向他尋求幫助。
他小跑著跟了上去,幾米外的柳清輝收了傘,推開了一家店的玻璃門。
姜恩眠抬頭看店名。
【夜夜笙歌】
店如其名,這裡是本市最出名的同性.酒吧,充斥著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
姜恩眠心口揪了一下,他懷疑自己看錯了。但糾結只延續了三秒,衝動才是最大的贏家。
他收上傘,推開酒吧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