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
「哇刺激,修羅場開始了。」
「這節目果然沒讓我失望。」
「讓火燒得再旺一點吧!」
「到底是哪兩位下手這麼快?」
就連姜恩眠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都換睡衣躺床上了,也只好拖著行李,抱著節目組送的兔子玩偶,來到202房間門口。
雖然他手裡有房卡,但還是禮貌性的敲了敲門。
裡面並沒有人應,看來他是第一個到的。
在這個環節的設定上,猜對動物身份的嘉賓是被動的,他們今晚必須要選擇一個人,同時失去了睡單人間的權利。
如果非要選的話,像他這種不打呼嚕、不說夢話、不磨牙的室友,的確是最佳選擇。
不過,簡訊上說的「共眠」到底是什麼意思,總不能三個人睡一張床吧?
這樣會不會太擠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也可以睡沙發。
姜恩眠掏出房卡,乾脆利落推開門。
寬敞透亮的玻璃映進湖邊的夜色,而落地窗前,站著位穿寬鬆浴袍的背影。
男人身型挺拔,端著一杯紅酒,轉身和他對視,「有房卡你敲什麼門?」
「直男危險發言雖遲但到。」
「好好的影帝,為啥長嘴。」
「抱歉,我剛才忘記了。」姜恩眠堅信,影視行業是真的只看實力不看情商。
與這七位嘉賓的相處中,姜恩眠最該謹慎的就是秦悠亦。他們倆同為演員,但在圈子裡的地位相差懸殊,外加娛樂圈本就流言四起,如果他湊得太近,很容易被扣上攀影帝關係上位的帽子。
姜恩眠的確很崇拜秦悠亦,也曾幻想能有機會跟他合作,但他並沒有打算用這種方式。更何況,媽媽的病還沒穩定,現在的重心應該在家人那。
這段時間,他盡量和秦悠亦保持距離,特別是不要在節目上提及拍戲相關的話題。
姜恩眠把行李拉到鞋櫃旁,抱著兔子準備回卧室,「秦老師晚安,我先睡了。」
「你急什麼。」秦悠亦來到沙發邊,並對他說:「坐。」
「哦。」姜恩眠特意坐在距離對方較遠的那側。
「來點?」秦悠亦端起酒瓶。
「不用了。」姜恩眠從雙肩包里掏出保溫杯,「我喝水就行。」
「哈哈這孩子好乖。」
「感覺老秦把孩子嚇著了。」
「估計是見到偶像緊張。」
「用的還是吸管杯。」
「要命!可愛死了。」
姜恩眠一杯水咕咚咕咚快喝完了,也沒見秦悠亦開口,他自己更不知道說什麼。
氣氛有點尷尬,姜恩眠決定自行了結,他合上杯蓋,正要起身。
「我們合作過。」秦悠亦開了口。
「啊?是嗎?」姜恩眠裝傻。
「戰將行。」
「眠眠演的誰?」
「這劇我看過,沒有他吧。」
「哦,對對,我記起來了。」姜恩眠假裝回憶,「好像是兩年前?」
實際上,姜恩眠記得很清楚,也永遠不會忘。那是他僅有的一次,親眼看到秦悠亦拍戲,也正是那次,讓他由衷的欽佩眼前這個男人。
「你在戲里出演一位受到冤屈,被弔死的士兵。」
姜恩眠撓了撓頭,「對,就是電影開頭,被斬斷雙臂,掛在城門的那個。」
當初拍那場戲時,吊在城門的士兵只有遠景,完全可以找個假人掛在那裡,但導演為了逼真,執意要真人來演。但那一幕很危險,角色沒台詞也不露臉,就連群演都不願意來,最後只有姜恩眠肯上。
當時是盛夏的正午,氣溫直逼四十度。姜恩眠穿著厚重的鎧甲,全身布滿血跡和淤泥,就這麼被吊在了城門上。
按照劇本,飾演大將軍的秦悠亦騎馬路過,視線掃過城門的士兵,故事就此開始。
就只是那一眼,卻讓秦悠亦記到了現在。哪怕姜恩眠帶著兔子頭套,秦悠亦也能輕易認出,對方正是是兩年前,掛在城門的士兵。
「你演得不錯。」
在當時,姜恩眠的眼神是針尖,刺進了秦悠亦的心口,他感受到了士兵的冤屈,還有他死不瞑目的靈魂。
他是天生的演員,只用眼睛就能打動人。
姜恩眠受寵若驚,連忙鞠躬,「謝謝,謝謝您的肯定。」
「靠!老秦居然夸人!」
「他這是被下蠱了?」
「人生的突破,他進步了!」
「你謝什麼,我陳述事實而已。」秦悠亦絲毫面子不給,「別指望我再誇你完美。」
「噗,他還是他,沒進步。」
「……活該你單身!」
「秦悠亦你快閉嘴吧。」
姜恩眠的笑僵持在嘴角,他心裡默念,離偶像的生活遠一點,越遠越好,偶像容易氣人,自己還是去睡覺吧。
但偶像並不罷休,還要繼續和他聊,「當初為什麼要那麼演?」
如果是想表現自己,他可以在動作上做些文章,例如掙扎呼喊吐血,而不是在遠景鏡頭下,用倔強不服、寧死不屈的眼神盯著他。
「不就該那麼演嗎?」
可實際上,他本不用那麼演。
姜恩眠應該很清楚,他那邊沒有機位,那些眼神和表情根本無法呈現在鏡頭中,導演不關心,觀眾看不到,不過是徒勞。
「對於觀眾和導演來說,我是在演戲。但在那個情形下,士兵就是我,我被冤枉,我不甘心,我知道自己死到臨頭掙扎也沒用,但我不服,我死不瞑目。」姜恩眠再次帶入士兵的身份,他鄭重其事,「而您,是我申冤唯一的希望。」
在他奄奄一息之時,看到了路過城門的大將軍。他知道將軍是好人,也知道只有將軍才能幫他洗脫冤屈。但如果他呼喊掙扎,一定會被當場射殺。
他不求苟活,但求大將軍能幫他沉冤得雪,讓他的亡魂安息。
秦悠亦抿了口紅酒,「有興趣接我的戲嗎?」
「啊?」姜恩眠還沒從士兵角色中抽離,「什麼?」
「我最近投資了一部電影,有個角色很適合你,來試試嗎?」秦悠亦是主演兼製片人。
「卧槽卧槽出動了出動了!」
「老秦又成長了進步了!」
「我、我可以嗎?」姜恩眠耳邊呼啦啦地響,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在質疑我的眼光?」
「沒沒,我不是那個意思。」能和秦悠亦合作,是很多演員夢寐以求的事,姜恩眠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想到躺在醫院的媽媽,「可是我……」
見他猶豫,秦悠亦特別加上一句:「不是龍套,是男主,有興趣嗎?」
「我靠我靠!男主男主,老秦戲的男主啊,紅了,他要紅了!!」
近幾年,只要是秦悠亦參與的電影,必定會成為當季的票房冠軍,口碑不斷攀升,囊括各種大獎。
「快答應,還等什麼呢?」
「這種好事還要猶豫?」
「急死了急死了。」
「我有興趣,我特別有。」姜恩眠激動到手忙腳亂,「但是我最近家中有點事,我擔心時間脫不開。」
「沒事,我可以等。」秦悠亦難得有耐心,「要來么?」
「老秦居然肯等人了?」
「明天的太陽還會亮嗎?」
秦悠亦很討厭拍戲三心兩意,或者態度不佳的演員,他不等人是盡人皆知的事,以前一個演員因為遲到,直接被他請齣劇組。
「老秦把雙標發揮到了極致!」
「這盛世讓我覺得不真實。」
「要,要來。」姜恩眠努力壓制激動,「謝謝您,我一定加油努力,絕不會讓您失望,我……」
「去洗澡。」
姜恩眠後面的話,被身後的聲音和勾住脖子的衣領打斷。
與此同時,他手裡多了件衣服,有水滴落在他的肩膀,姜恩眠轉頭往上看。
沈宗年站在他斜後方,表情嚴肅,發梢上還掛著水珠。
姜恩眠才反應過來,房間里還有第三個人,「我洗完過來的。」
沈宗年鬆開勾著他後頸衣領的手,「那就把衣服換了。」
姜恩眠這件睡衣的領口稍大,他自己睡倒也沒什麼,但和其他人同房間,確實不太禮貌。
「哦,好。」他抓起沈宗年拿給他的衣服,和秦悠亦打了招呼,走進浴室。
「哈哈哈兔兔好乖。」
「可霸總臉好臭。」
「問題來了,他為啥不高興?」
「懂的都懂。」
確定姜恩眠走進浴室,且把門反鎖后,沈宗年的視線轉到秦悠亦身上,「好看么?」
「還不錯。」秦悠亦靠向沙發背。
沈宗年把毛巾隨手丟到旁邊,「沒想到,你們做演員的,眼神這麼飄。」
沈宗年從浴室出來,就看到掃向姜恩眠鎖骨的秦悠亦,雖然只有一眼,也算不上輕浮,但目的性很強。
特別是,姜恩眠鎖骨上的那顆痣,太惹眼了。
秦悠亦端起酒杯,輕輕搖晃,「我也沒想到,你們生意人管得還不少。」
「彼此彼此。」
「嘶,這是什麼雄競戲碼。」
「森林之王和中國之龍共搶一隻小白兔啊!」
「第一天就等不及了?」
「兔兔就一隻,不搶就沒啦!」
「那個……」浴室的門開了條縫,姜恩眠只探出半個腦袋,「沈總,這件衣服好像不是我的。」
沈宗年沒回頭,眼神還落在秦悠亦那,背對著他說:「穿我的。」
「這不太好吧。」姜恩眠換衣服時,不小心把自己那件掉進了浴缸,濕噠噠的全是水。他現在光著上身,外面到處是攝像頭,「要不您幫我拿一下,我的衣服就在我……」
話到一半,姜恩眠注意到客廳的氛圍。
等等,這倆人不對勁。
難道,我打擾到他們了?
姜恩眠急忙捂住嘴,輕輕關上了浴室門。
他倆都是猛1屬性,原來現在流行這麼搭配?糟糕,那他之前的安排,豈不是全打亂了?
自己的衣服拿不回來,姜恩眠又不好意思出去打擾,他乾脆又洗了個澡,泡到手指發皺才從浴缸出來。
他糾結了幾秒,換上了沈宗年的上衣。
對方高出他一大截,衣服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但領口卻收得很緊。
姜恩眠推開門,躡手躡腳往外走。
客廳空無一人,只點著盞小夜燈,姜恩眠扒在門口偷偷往裡看。
卧室的床型設計為一張單人床和一張雙人床。姜恩眠露著半個腦袋,發現了躺在雙人床上的兩個男人。
嘶,他們的進展好快。
原來真的可以這麼玩。
請二位大佬放心,我一定安安靜靜,乖巧懂事,做個不會發光的合格電燈泡。
姜恩眠輕手輕腳躺回單人床,打著手電筒鑽進被子里,和人一起進去的,還有他的筆記本和柔軟兔子。
他懷裡揣著兔子,拿筆記下。
現在影帝和霸總有苗頭了,那我的學弟和小狐狸要怎麼辦呢?
*
昨晚姜恩眠睡得很香,他伸了個懶腰,房內只剩他自己,姜恩眠暈暈乎乎看錶。
七點一刻?!
完了,他昨晚和解醫生約好,七點給大家買早餐的。
姜恩眠爬起來往外跑,客廳果然沒看到解煙渚。
慘了,解醫生認真嚴謹,肯定討厭不守時的人,估計自己先去了。
姜恩眠顧不上考慮其他,急忙往對面的肯德基跑。
昨晚統計早餐的時候,他家都很貼心,全部選擇了別墅對面,方便快捷的肯德基。
姜恩眠來到店內也沒看到解醫生的人影,反正東西也不多,他乾脆全買了回來。
他提著大包小包推開餐廳門,剛好遇到晨跑路過的沈宗年。
後者換掉了深色西裝,穿白色運動衫和黑色長褲,壓迫感的氣勢降低不少,但荷爾蒙卻隨著滲透胸口的汗滴,溢得到處都是。
「大早上就讓我看這個!」
「這胸肌,和老秦不相上下。」
「真想給他撕了啊啊啊啊!」
「沈總早上好啊。」見沈宗往他這邊來,姜恩眠低頭找咖啡,「您現在要喝嗎?我看看您的咖啡在……」
杯子沒翻到,手裡的大部分袋子都被沈宗年接了過去。
「還真是實幹型男人。」
「我喜歡只做不說的霸總。」
「謝謝您幫我拿東西。」姜恩眠快步跟上來,「也謝謝您的衣服,我過兩天買件新的還給你。」
昨晚穿人家的衣服的確過意不去,想著他們也沒有特別親近的關係,洗乾淨還也不太合適,姜恩眠查了衣服的價格,雖然不算便宜,但是四位數也能承受。
「隨你。」沈宗年提著好幾袋早餐,「如果不想和他去,下次可以叫我。」
姜恩眠急忙擺手,「沒有沒有,是我起晚了,和解醫生無關。」
沈宗年轉頭疑惑,「你們不是約的七點?」
「是啊,可我起床的時候已經七點……」姜恩眠看手機上的時間,「哎?現在才七點?」
沈宗年看著他的表情,露出個無奈的笑,「走吧。」
「哦。」姜恩眠撓了撓頭,笨死了。
*
解煙渚穿戴整齊,坐在沙發椅,看著提著早餐進來的沈宗年和身後的姜恩眠。
他口氣輕飄飄的,「原來早就有目標。」
解煙渚話說得模稜兩可,但姜恩眠聽懂了,他急忙解釋,「不是的,我是今天看錯表,以為您已經出門了,才著急趕過去的。沈總是剛才在路上碰到的,他就是好心幫我拿東西。」
「我們沒有一起去買早餐,您千萬別介意。」
「咋這麼著急解釋。」
「生怕誤會,霸總沒戲嘍。」
姜恩眠當然要解釋清楚點,畢竟秦悠亦就坐在旁邊,如果讓對方誤會他和沈宗年,萬一影響他倆的感情發展怎麼辦。
解煙渚:「晚上還看錯時間么?」
今天的晚飯仍是他們倆準備,要去超市購買食材。
「這次一定不會。」姜恩眠拍胸脯保證。
*
戀綜正式開始的第一天,按照節目組的意思,打算拍攝每位嘉賓的工作或者生活日常,
但姜恩眠已經半年沒戲拍了,最近都在醫院照顧媽媽。這次來參加戀綜,也是瞞著父母說去外地拍戲。
他既不想讓爸媽知道他上戀綜的事,也不願意家事被公開,所以,他肯定不能去醫院。
「恩眠哥哥,你今天要去哪裡呀,不知道我們順不順路?」林樂恩熱情湊過來。
「我打算去圖書館,但是還沒想好去哪個。」姜恩眠想去找兩本做菜的書來看,為今天的晚飯做準備。
「不如去我們學校的圖書館吧,那裡什麼書都有。」林樂恩很興奮,「咱們坐公交三站就到,很近的。」
「好啊。」
姜恩眠背上書包,和林樂恩一前一後出門。
他們走出去幾米,一輛黑色賓士車停在姜恩眠面前。
車窗緩緩下移,秦悠亦戴著墨鏡,一隻胳膊架在車窗框上,「上車,我帶你去劇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