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姬無憂腳下生風,段奚在他懷裡好似沒有重量,轉眼消失在原地,連背影都看不見。
陳媛媛目瞪口呆:「皇上的武功又進步了。」
「如此心急,倒是頭一次見。」曹婕妤喃喃道。
陳媛媛伸出手在她眼前搖晃:「姐姐這是出什麼神呢?咱們一年到頭也就宴會時能跟皇上見個面,皇上還分不清誰是誰,上次還把我認成了你,現下想見面倒是容易許多。」
只要在段奚身邊,就不愁見不到皇帝,但她們發愁的是不想見皇帝,見到了又有什麼用呢?
皇上總是冷著一張臉,開口就是刁難人,哪有跟美人在一起舒服。
曹婕妤轉過頭,步搖隨著微風晃動:「沒什麼,就是覺得皇上跟之前不一樣了。」
「確實,我也感覺皇上變了許多,起碼他沒有為難咱們,改去為難段奚了。」陳媛媛點著頭:「希望段奚自求多福。」
「放心吧,皇上捨不得。」曹婕妤微微一笑,臉上露出兩個梨渦,聲音愈發溫柔:「現在還撐嗎?去我殿里喝杯茶?」
「我要喝牛乳茶!」陳媛媛環住曹婕妤的胳膊:「還想喝姐姐親手釀的梨花醉,要是醉了就歇在姐姐殿中,不必回去了。」
「我要抱著姐姐睡!」
曹婕妤輕點陳媛媛的鼻尖,語氣極盡寵溺:「好,讓你抱。」
在深宮中能有姐妹相伴,是她的福氣。
明德殿,後殿。
段奚被放在椅子上,抱著他走了一路的姬無憂呼吸略帶粗重,額頭滲出一層汗珠,段奚瞥了一眼,看見跟在姬無憂後面進殿的林德勝還有幾個太監,飛速低下頭。
林德勝瞭然,不等姬無憂吩咐,帶著人下去傳膳。
無人在側,段奚感覺鬆快許多,找出手帕為姬無憂擦汗,兩人面對著面,姬無憂的呼吸很燙。
「皇上累著了吧。」段奚問。
姬無憂眼神微變:「你懷疑孤?」
「孤抱著你繞皇城走一圈都不會累,如今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你說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段奚搖頭,他看起來瘦,體重卻是不輕,茂實根本拖不動他,姬無憂卻能健步如飛,抱著他走了這麼遠,他關心一句難道也是錯了?
姬無憂道:「你不信任孤。」
說話間姬無憂起身,大有抱著段奚繞皇城一圈的架勢,段奚連忙擺手:「我信,我當然信。」
「別說抱著我了,就算是舉著外面的石獅子,皇上也能繞皇城一圈。」
別說,還真別說,以姬無憂的腦迴路,絕對能幹出這種事,但是他絕對不跟姬無憂一起社死。
「嗯,說的不錯。」
姬無憂很滿意,拍著段奚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今日無虞闖宮一事孤已知曉,定會罰他。」
「小王爺少年心性,略衝動了些,也是人之常情。」段奚道。
姬無憂皺眉:「他自小在國師身邊長大,沒規矩慣了,別的事孤可以容他,這件事不行。」
為了一個國師就敢闖宮掐人脖子,再不管教就真無法無天了。
「沒得叫外人看笑話。」
「此事金國使臣並不知道實情,皇上可否看在小王爺出宮后維護我的份上,饒小王爺一次?」段奚不想欠姬無虞的情誼,現在還了,日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姬無憂:「孤以為,你會厭惡他。」
一個中二少年罷了,厭惡談不上,只是不太喜歡,沒有人會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的人。
「不敢。」段奚低下頭,避開姬無憂探究的眼神。
姬無憂道:「或者連孤一起厭惡。」
段奚一驚,起身想跪下磕頭,被姬無憂攔住:「否則又為何總是沖著孤笑?」
段奚:「?」
「那我哭一哭?」
姬無憂:「以前父皇每次去母後宮里,母后也總是如你般笑容燦爛,但孤心裡清楚,母后不喜歡父皇,甚至是厭惡父皇的,就跟你現在一樣。」
不管是恭敬的態度還是臉上的假笑,都一模一樣,若非他在宮內長大,恐怕會懷疑母后是不是還生了個孩子。
段奚嘴角的笑意僵住,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氣氛逐漸沉悶,正當段奚開口想要解釋的時候,林德勝帶著傳膳小太監進入,打破了寂靜。
「養顏露的效果的確不錯,還不到一個時辰,你脖子上的痕迹便已經消失不見。」姬無憂抬起段奚的下巴,盯著他的脖子細細打量。
傳菜的太監宮女們尚在走動,段奚咬著唇,耳朵越來越紅。
「若是沒有這養顏露,你打算一直躲著孤嗎?」
段奚垂下眼瞼:「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皇上。」
「知道瞞不過,大晚上往御花園跑做什麼,還與孤的妃子卿卿我我,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名?」姬無憂道:「孤就是把你五馬分屍都不為過!」
姬無憂的聲音太過嚴厲,段奚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呼吸加重。
「我……我與她們之間清清白白,不過是正常談話罷了,什麼卿卿我我,都是無稽之談。」段奚覷著姬無憂的神色,繼續道:「就算,就算我與她們離得近了些,也不會產生任何想法。」
「我不敢的。」
段奚眼神真誠,語氣中充滿迫切,不僅僅是因為害怕和緊張,更多的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想被誤會,更不想陳美人和曹婕妤被誤會。
姬無憂放開段奚的下巴:「行了,用膳吧。」
「請皇上相信我,也相信曹婕妤和陳美人對您的衷心。」段奚道。
姬無憂轉過頭:「孤說,用膳。」
段奚應了一聲,殷勤的跑過去為姬無憂布菜,姬無憂沒有阻止。
少年來來回回,緊著他的心意為他布菜,動作優雅不浮躁,雖透著討好卻不諂媚,一頓飯吃下來,姬無憂只覺得心滿意足,段奚布菜的功夫,就連林德勝都略有不足。
「過來。」姬無憂點點身旁的座位,讓段奚坐下。
「孤問你,今日國師同你說了什麼?」
段奚思索片刻:「也沒說什麼,是替小王爺來道歉的。」
「道歉。」姬無憂把這兩個字在嘴裡轉了又轉,冷笑一聲:「這倒是件新鮮事。」
「國師向來不喜熱鬧,已經許久不曾入宮,更別說見人,無虞這幾年去仙游宮都見不到他,他卻會來見你。」
恐怕目的不僅僅是道歉,而且國師竟然會同一個質子道歉?
段奚頭皮發麻,今天姬無憂這是怎麼了,一次又一次的變臉實在嚇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國師來的莫名其妙,離開的也很匆忙,或許是算出我有危險,怕小王爺惹事,所以趕來救我一命?」
若真是如此,他該感謝沈君識才對,可看沈君識的模樣,又不像著急。
「先是國師闖宮,后被万俟景糾纏,再同孤的妃子夜話,段奚,你這一天很精彩啊!」姬無憂的聲音透著徹骨寒意,說完起身大步離開。
段奚摸不著頭腦,只聽到外面腳步飛快:「林德勝,擺駕秋水居。」
秋水居離明德殿不遠,上次茂實曾提過,每日清晨姬無憂都會去那裡打拳練劍,可晚上去那裡做什麼,大晚上練武?!
段奚不明所以,只知道姬無憂在生氣,卻不知道他為何生氣,轉瞬被桌子上剩下的菜品吸引,伺候著姬無憂用完膳,他還什麼都沒吃,早就餓了。
風捲殘雲般把幾樣愛吃的菜炫完,已經飽了七八分,段奚喊來茂實,讓人撤膳。
「皇宮中每餐用膳的時辰是有規定的。」茂實看著人收拾,突然來了一句。
段奚從書架上拿了本書,打算看會兒再睡,不然太早睡不著,白白浪費時間。
「今日晚了快一個時辰,要不是這裡是明德殿,御膳房肯定不會管。」茂實見段奚不理會,兀自往下說。
「奴才聽說,皇上平日都是酉時末用晚膳,公子回宮時已是戌時,到御花園碰上曹婕妤跟陳美人,兩位娘娘也是用過膳后才去的。」
段奚心煩意亂的合上書:「你到底想說什麼?」
「奴才是想說,皇上應是在等公子一起用膳,但一直沒等到,所以動了怒。」茂實道。
段奚皺眉:「你的意思是,他是特意等我,而不是因為政事繁忙才推遲了晚膳?」
怪不得那麼彆扭,換成他肯定也會生氣!
「不僅如此。」茂實道:「奴才聽小太監說,皇上每過半個時辰都要問一下公子的消息,聽到公子未歸,臉陰沉沉的,把林總管嚇得不輕。」
段奚來回踱步:「這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看來姬無憂的確很擔心他,怕他跟金國太子跑了還是怎麼?
「這些事就算奴才不想聽,也有人自動把話遞到奴才跟前。」茂實跟著段奚來回走:「公子放心,奴才知道輕重,這些都不算緊要,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責罰。」
「有人把話遞到你跟前,自然也會有人去別處,前朝後宮本為一體,今日皇上動怒,明日就會有人來請咱們。」段奚苦笑一聲,他不想捲入是非,卻已經卷了進去。
「誰?」
「太后。」段奚道:「明德殿少不了太后的眼線,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太后都會知曉,她管不了皇帝,卻能管我。」
自家兒子不聽話,就只能去管教別人家的兒子了。
「行了,去拿件披風,陪我出門。」
茂實不解:「公子要去哪裡?」
「自然是把那鬧彆扭的人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