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段忱意你他媽的…」
陸源哽咽了一下,試圖再為自己發聲說幾句話。
「我沒遷怒到其他人身上,溫敘你剛剛也都聽清楚了吧?是段忱意他自己沒把水被給拿穩所以才燙到的,和我沒關係啊。」
段忱意剛剛的動作確實是值得去確認一下的,但很顯然,溫敘現在沒心思聽陸源解釋那麼多。
他轉身低頭看著段忱意手背上被燙紅的那一塊地方皺眉,「不好意思,這明明是我和陸源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卻把你給牽扯進來了。」
「被開水燙到了就趕緊拿冷水沖沖,待會起水泡就麻煩了。」
說著,溫敘就拉著段忱意到了洗手台的一側。然後就擰開水龍頭,讓他往剛剛手背被燙傷的地方沖水。
段忱意的手很好看,每一根手指都骨節分明。在水流的襯托下,他手腕處凸起的線條顯得更加流暢。
與此同時,段忱意看著溫敘為自己擰開水龍頭的動作,輕輕地彎了彎自己的嘴角。
「謝謝你。」
溫敘輕輕搖頭,「不客氣,大家都是舍友,應該的。」
談話間,溫敘順著段忱意的聲音就看了過去。落眼到了他的側臉處。
實話說,在三個舍友當中,溫敘和段忱意接觸的最少。
因為他以往都是匆匆掃一眼舍友后就去干自己的事情,而段忱意恰巧就是最長時間不在宿舍的那個。
自然掃的也少,這人根本就沒在他的腦子裡留下什麼印象,只是隱隱約約知道他們宿舍名單上有這麼個人在。
所以,這也是溫敘一年多以來,第一次正眼看清段忱意長得怎麼樣。
段忱意的面部曲線流暢且線條感強,湊近了看能發現他的睫毛很長,因為光線的原因,在眼下落下了一片扇形陰影。
宿舍的暖白光打過來的時候,給這張帶著點鋒芒的臉點綴上了一層光暈,顯得稍微柔和了些。
這張臉很好看,但好看的有點過於張揚了。溫敘很清楚,這是他會主動遠離的類型。
大概是感覺到了溫敘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段忱意應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溫敘也沒躲開,兩個人的視線就這樣在水流聲中短暫地交匯了一下。
段忱意十分自然地就開口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溫敘搖頭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他淡淡地開口問:「你有燙傷葯嗎?待會沖完水之後塗一點會比較好。」
段忱意嗯了一聲,「有,我柜子里有個小醫藥箱。」
話音剛落,剛剛被溫敘冷落到一旁的陸源就抱著急於向溫敘表現的心態,對著段忱意就開口道:「柜子是吧?我這就去幫你拿。」
說著,陸源就放下了自己手裡邊的玫瑰花。然後走到了段忱意的柜子邊,打開柜子開始翻找醫藥箱裡面的燙傷葯。
就在陸源摸到了燙傷葯的瞬間,他突然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碰到了一個熟悉形狀的物體,有點硬。
陸源眉頭一皺,轉手就從燙傷葯上移開,去夠那個東西。
而就在陸源拿出那東西並且看清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個月亮模型,和溫敘之前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一模一樣。
陸源只感覺一陣怒從心中起,也懶得在溫敘面前維持自己的形象了,帶著點惱意就拿了模型沖段忱意喊道。
「段忱意!我看你早就心懷不軌了吧?溫敘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怎麼會在你這?是不是你偷拿的?」
這一番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溫敘正想要開口解釋,就聽到段忱意抬手關了水龍頭的動靜。
下一秒,段忱意就一臉冷靜地繞過溫敘,走到自己的桌前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手指上掛著的水漬。
段忱意比陸源高了半個腦袋,往他面前一站的時候。讓陸源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氣勢,瞬間就被壓低了不少。
他抬頭看著段忱意,帶著不知道從何處來的理直氣壯就梗著脖子繼續質問段忱意。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揭穿了所以心虛到說不出話來了?」
段忱意有點嫌棄地嘖了一聲,抬手就把那模型從陸源的手上給搶了過來。
「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作多情了?」
他輕輕地摩挲著模型上的月亮,然後不緊不慢地就開口道:「這個模型,是當時溫敘拿了上個學年的獎學金之後,給宿舍里的人都送了一個的。」
說著,段忱意就指了指周愈的桌子,上面正好就擺著一模一樣的模型。
溫敘嗯了一聲,贊同了段忱意的說法。
「陸源,事情確實是他剛剛說的那樣。你的生日…我那天是真的不清楚,並且我也沒有給其他人送生日禮物的習慣。」
溫敘深吸了口氣,「這些都是一場誤會。你搞錯了,我並不喜歡你。」
段忱意上前一步,手摸進柜子里拿出燙傷藥膏。
在經過陸源身邊的時候,他笑眯眯地就落下了一句。
「有時候還是要搞清楚狀況再行動,都是成年人了,冷靜一點不好嗎?」
說完,段忱意就拿著燙傷葯轉身離開。
而留在原地的陸源,被自己剛剛的操作感覺到了一陣尷尬。原本還意氣風發的臉色現在早已變得鐵青,看向段忱意的眼神里都帶著點不甘。
溫敘很快就察覺到了陸源情緒的不對,上前一步主動開口給他台階下:「今天晚上的事情就這樣過去吧,明天一覺醒來我們還能正常做舍友。」
陸源冷哼一聲,撿起地上的玫瑰花,然後生硬地就塞進了溫敘的懷裡。
「誰要和你做舍友了?我記得我之前說的很清楚,我要追你。」
說完,陸源就有點陰森森地看了溫敘一眼。
「從我下了這個決定的那一秒開始,就意味著我們兩個之間以後只能有兩種關係,一種是讓我成為你男朋友,另外一種就是絕交。」
陸源咬牙,惡狠狠地瞪了一下段忱意。
然後他就帶著點青一陣紅一陣的臉色,抬腳從宿舍里離開。
溫敘看著他的背影頓了頓,下意識收緊了拿著花的力度。
「陸源,我不收你的花。」
聽到溫敘的聲音,陸源剛放在門把手上的動作一楞。他轉頭回去看了看,冷笑一聲之後就對著溫敘說。
「我本來就是買來送你的,你要是不喜歡可以直接丟進垃圾桶。」
說完,陸源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宿舍。
看著陸源離開的背影,溫敘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的發跳,頭疼。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陸源剛剛塞進自己懷裡的花,一大把艷麗的玫瑰上還掛著水,那些晶瑩剔透的水珠上映出大紅色的光,爭先恐後地跳進了自己的視線里,有些刺眼。
就在他頭疼著不知道怎麼處理陸源這個棘手的問題比較好的時候,在一旁的段忱意就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有調查顯示,在追求期表現的越猛烈的男生,後期家暴的概率越高。」
溫敘楞了一秒,緩緩抬眼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段忱意。
「嗯?」
段忱意輕咳一聲,有點不太自然的移開了自己原本停留在溫敘臉上的目光。
「部分調查結果不能代表全部人,但我這個人更喜歡根據數據來得出結果…」
溫敘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就放下自己手裡的玫瑰。
「我不喜歡陸源,自然也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段忱意舒了口氣之後,就繼續說:「如果以後他還有騷擾你的時候,可以找我幫忙。」
溫敘嗯了一聲,客氣地應了下來,也沒把段忱意的話往心裡去。
「謝謝,不過比起好心幫我,你現在還是先處理一下自己手上的傷口吧。」
.
早八前,溫敘一進入教室坐下感覺自己的身邊和往常比起來多了些議論聲。
大概是因為陸源昨天晚上表白的陣仗太大,所以引得不少人好奇最後的結果是怎麼樣的。
甚至在課間的時候,跟溫敘同班的幾個女生跑過來八卦昨天晚上的後續。
溫敘笑了笑,然後就簡單地問答道:「拒絕了,沒在一起。我和陸源現在只是普通的舍友關係而已。」
應付完了,溫敘轉回頭去輕輕嘆氣。
他不是那種喜歡張揚熱鬧的人,陸源給他表白的這件事,如果過去之後無事發生就算了。但是現在很明顯,他不僅要處理後續,還需要面對陸源之後無休止的追求和騷擾。
溫敘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處理人際關係上的麻煩事。
不過幸好,因為溫敘喜歡寫作,但手寫效率太低,在圖書館敲電腦多少會有點打擾到其他人,在宿舍寫又經常會被外界環境打擾。所以他很需要一個安靜並且能獨處的環境。
所以他很早就有自己一個人搬出去住的打算,並且前不久他的發小陳塵就給他找到了不錯的房源。
所以早八一下課,他就打了陳塵給自己的那個房東的電話。想要快點搬出宿舍,然後不要再跟陸源有什麼多餘的牽扯了。
電話那邊接通的很快,溫敘直接開門見山道。
「你好,請問是庭竹苑17號903房的戶主嗎?聽說您的房子最近有出租的打算,我這邊有意向租下來,如果待會您方便的話,我可以過去看看房嗎?」
等到溫敘說完之後,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然後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是房主,今天一整天都有空。你想什麼時候過來?定個時間。」
電話對面那人的聲音,有點低沉,隔著話筒也沒耐住溫潤好聽的意思。
這聲音落在溫敘耳里的時候,隱隱讓他感覺有點耳熟。
溫敘頓了頓,拿著手機的力度微微收緊,「好,我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就會過去。請問怎麼稱呼您?」
下一秒,他就聽到那頭回答道:「叫我段先生就好了。」
溫敘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段…段忱意?」
然後他就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一聲,低低的,鬧得他耳朵有點癢。
「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