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1
主耶和華從來就不是什麼仁慈且寬和的神明,只是於這造物身上,衪大抵是用盡了所有的耐心與柔和,以致於此世之間再沒有哪個生靈如昔日的晨星路西菲爾那般,享有那樣的光輝與榮耀,以及榮寵。
這是現任的天國副君如米迦勒,以及被譽為神之子,受膏的王的聖子彌賽亞之所不能及。
以致於在那很多時候,如米迦勒、加百利、拉斐爾等亦不由得生出疑惑:
這所有的一切,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呢?
誰也不能抑或者說不敢給出那答案。
對於至高主與父的信仰叫他們只能夠對此而保持沉默。
但路西法清楚,於那神明而言,這樣的心情大抵相當於,一件經由自己之所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作品,本應當被放置在掌中精心呵護與把玩的存在,縱使是被捨棄被置之不理——
神明可以接受那物品在無人的角落陰暗腐朽,甚至是耗盡最後一絲生命力永久的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亦能夠接受那物品再度歸來,變得更加的光輝閃耀且耀眼,並在打碎其傲骨之後再度將其納入到掌中。卻獨獨無法接受,屬於祂的物品被打上其他的印記。
縱使那是祂之所捨棄。
神明璀璨的金眸當中有洶湧且無形的風暴在凝聚,有形而又無形的神力恍若實質一般,一點點的於空氣當中不斷壓縮,幾乎將這本應當充滿無盡黑暗氣息的撒旦寢宮轉變為光明的海洋。
屬於造物主的指尖落在那路西法那有如破碎瓷盞一般的肌膚上,有屬於過往的畫面於神明的眼前展開。
全知全能的神明已經不再需要這造物的答案與回復。
晨星被創造他的造物主所親手打落,似流星一般劃破天際,墜落到那無盡的深淵之中。
心核破碎白袍染血,有點點滴滴的金色血液自那虛空中滴落,卻又很快被那無處不在的黑暗所消融。
在落入到無盡深淵中的最後一瞬間,那哀傷、不甘、痛苦與絕望的藍眸最後對著那蒼穹望過一眼,然而觸目之所及,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於是下一刻,帶著聖光的六面羽翼合攏,恍若一個蠶繭一般將那身影包裹。
有暗色的陰影一點點爬上那光輝閃耀的翅羽,在屬於天使之所包裹的溫暖的羽翼當中,有無數不甘、怨恨、痛苦、哀嚎、喧鬧的言語與情緒不斷地襲來。
是光啊——
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開。
那於至高造物主的偉力之下被迫分離,那捨棄了黑暗的光可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被所信仰的神明以這樣的方式,再度送回?
屬於黑暗之中的意志在歡欣、鼓舞,想要拉著那造物的墮落,想要將一切再度回復到創世最初始時的形態。
那光本就存在於暗中,互為一體,不可分離。
至高的造物主高坐在那水晶天的御座之上,無喜無悲的目光無視了空間與時間之間的距離,冷淡且漠然的看著這一切的發展。而後下一刻,在那九個晨昏的墮落與堅守之後,晨星自那無盡深淵當中走出。
捨棄菲爾的封號,改名為路西法,宣布自己不再是光,而是暗。
但——
水晶天,在路西法的宣告出口的那瞬間,神明同樣開口,無聲地重複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
你是吾永恆的晨星。
所以,轉化其實並未徹底完成嗎?
神明所創造之最完美造物的完美並不僅僅停留在那軀體、容貌、智慧、實力,還有屬於身下這身軀的完美且強大的恢復能力。即使那瑕疵與傷痕似乎本就是由那至高的神明之所造成。
可是當神明的指尖停留在墮天使心核位置的那一刻,於過往的畫面中,卻一次次閃現了過了每每在那傷痕以及破損的心核將要癒合之際,黑髮黑眸的魔王面無表情的任憑衣衫滑落,於鏡子之前以魔力凝聚而成的風刃將那傷口撕開,捅入到那心核之內。
自始至終,那造物的面上並沒有任何的波瀾與情緒存在。只是那雙眼,那似乎並不為神明的審美之所歡喜的黑色瞳孔之中,傲慢,不甘,倔強......
於那美麗的皮囊之下盛開與綻放出再絢麗與奪目不過的光芒。
神明的唇吻在了路西法的眉心,淺淺的、淡淡的,似乎並不帶有任何的風月與慾念。恰如同這本應該高居於九重天堂之上的神明一般,不沾紅塵不染世俗,並不具有任何屬於造物的本能與慾念存在。
路西法的呼吸在一點點加重,而後下一刻,眸色微冷,屬於魔王的手自神明肩頭攀附而上。
翻身而起,造物與造主之間姿勢變幻,魔王掐著神明的下巴將那創造了他的造物主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的對著神明露出淡淡的譏諷與嘲弄。
「耶和華,你是不是不行?」
「既然如此——」
昳麗的眉眼揚起,路西法的另一隻手在神明的腰側緩緩遊離。
「不如,」
唇角惡劣且愉悅的笑容一點點加大,那掐在神明下巴上的手恰如同白鳥掠過水麵,又如同蛇類於地面上緩緩摩擦爬行一般,向著造物主的領口而去。
屬於這本應當最完美造物身上的瑕疵與傷痕顯然不僅僅是這一處,恰如同那破碎的、再精美與細膩不過的白瓷盞抑或者上好的、卻布滿蛛網一般裂痕的水晶琉璃一般,落入到神明的眼前。
只不過那位於墮天使心核位置的,一次次將要再度長好卻又被撕裂的傷口,顯得尤為的猙獰而已。
這是由神明借著米迦勒的手之所賦予,卻又在這之後的歲月中,被路西法一點點的加深。
但並不代表這造物身上,便只有那麼一處的瑕疵與傷痕。
只是——
他在隱瞞。
這造物並不願意將那有關那傷痕與瑕疵的更多過往,展現於這全知全能的目光之下。
所以,他在隱瞞什麼呢?
屬於神明的怒火退去,璀璨的金眸再度回復到那無波無瀾。便在路西法接下來的話語將要出口的那一刻,就著那被造物壓在身下的身形,神明的一隻手落在墮天使那敏感的羽翼根部,另一隻手則落在了這造物的身下,自墮天使那纖細且充滿力量感的腰肢往下,將遮未遮的衣料當中。
眼尾泛紅,雙目之中水潤潤的、濕漉漉的,體內力量與魔力被禁錮本就是強撐著一口氣支撐著身體的路西法身形於那一瞬之間軟倒,趴伏於神明身上。耳際,是神明那似乎不帶有任何情緒的低語。
「路西,你......竟然這麼敏感了嗎?」
疑問的語氣,陳述與肯定的語調。在神明話音落下的那瞬間,大片的紅霞與緋色染上那造物的顏,恍若暗夜一般的眸被那熊熊的怒火所佔據,圓潤的、修剪良好的指甲狠狠陷入到身下神明的肌膚當中。
「滾!」
路西法覺得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小看了神明。
又或者說,他就不應該拋媚眼給瞎子看。
所以,他一定是腦抽了方才會想要把這神明拉上床。
米迦勒不行嗎,拉斐爾不行嗎,再不濟還有別西卜、沙利葉。
或許是氣,或許是惱,或許是羞怒,魔王的呼吸在不斷地加重。然後便在下一刻,神明再度含住了這魔王的唇,有溫暖且和煦的神力順著那相接的位置渡入到路西法的唇齒中,幾乎叫這造物剋制不住的逸出那含糊不清的低吟。
屬於這神明與魔王的之間的衣物於那無聲息間消散,造物主同祂的造物之間裸裎相對,再沒有絲毫的阻隔。
彼此之間的姿勢於無聲息再度轉換,高高在上的神明再度將那造物壓在了身下。
有未曾感受過的火焰於路西法心中生起,逐漸灼燒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幾乎將這造物點燃。
路西法在那烈焰中本能的尋求著那清涼。
良久,一寸寸探索把玩著自身造物的神明終於放開了路西法的唇。
「你是吾的,路西。」
這神明如是言,本應當無喜無悲的璀璨金眸之中有洶湧的暗流席捲,卻又於路西法那迷濛的目光之下看不甚分明。只是下一刻,便在這造物那被烈焰以及層層來自軀體上的感知所灼燒的神智尚未來得及完全恢復之際,那至高且險惡的、全知全能再了解這造物軀體不過的造物主將祂的光輝與恩澤破入到這被祂所捨棄的造物之中。
神明的指尖落入到那本應當再是完美不過的造物表面,蛛網一般的裂痕與傷痕之上。
瓷器表面上的裂紋被修復那璀璨且奪目的水晶再度恢復到閃耀,於造物主的無窮偉力之下,所有的瑕疵盡皆被抹平。
「何必呢?」
神明的目光落在路西法那緊抿的、幾乎被咬破的唇瓣之上,在這造物心核上的最後一絲傷痕修補的那一刻,收回了手。而後如過去無數年在那水晶天的御座之上無數次撫過那昔日晨星的眉眼一般,將那皺起的眉心撫平。
造物主在這造物耳邊低語,神明使用了言靈。
「說出你最真實的感受,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