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澤田綱吉不會與那個人有著相同的答案，自己本該知道的。拐過一個轉角，千鶴倚靠在牆壁上，嘆了口氣。一個只不過是一個救人亦或殺人的選擇，而另一個面對的，則是關乎著一個家族存亡的選擇。

其實在當時那個情況下，如果不是那個首領的家族已經導致彭格列家族成員的傷亡，那個金髮首領也會放過對方的吧……千鶴眨了眨眼，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正是這雙有些蒼白且纖細的雙手，曾經了結過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是否真的像金髮首領曾經說過的那樣，如果落入他人之手，自己會淪為殺人機器。

不，其實在自己不辭而別的時候開始，自己就已經成為只會接任務的機器了吧。千鶴深吸一口氣重新站直了身子。

「沒想到你還是跟過來了，里包恩。」隨著千鶴的話語，里包恩的身影最終出現在身旁的小小盆栽里，「不錯的偽裝。」

「還是會被你發現。」里包恩從盆栽里跳了出來，站在千鶴的身邊，「何必問一個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

「可能我更想聽他親口說吧。」千鶴並沒有去看里包恩，視線落在澤田綱吉幾人離開的方向，突然，又像是自嘲一般搖了搖頭。

「對了，既然你們捨得花錢，那我再跟你說一個消息。」迅速將話題轉向另一邊，千鶴晃了晃手裡澤田家光曾經送他的卡片，「知道已經廢棄的黑曜樂園嗎？還有那裡的黑曜中學。」

「當然。」里包恩的神色嚴肅起來，他曾經調查過那個已經廢棄的地方，只是那其中一些奇奇怪怪的氛圍，讓他並沒有停留太久。

「新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人精通幻術。」就像是說起了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千鶴嘖了一聲。

「我知道了。」里包恩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多謝。」

「沒什麼。」千鶴揮了揮手，沿著澤田綱吉離開的路線繼續走了過去，留下里包恩一人在那裡，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澤田綱吉的家裡又增加了一個新的成員，在風太被澤田綱吉救了之後，前者便直接住到了澤田家裡，讓這個本就熱鬧的家庭更添了一份歡笑。

端坐在還算平整的屋頂，千鶴托著手心的麵包，視線落在空中那已經升起的月亮上，在自己所在位置的正下方，無數的歡聲笑語正在傳來，時不時地，那些歡笑中還夾雜著獄寺隼人和藍波之間的爭吵，但往往這個情況總會在那個愛哭的小牛掏出十年後火箭炮結束，而那個千鶴並不熟悉的十五歲藍波，則會出現。

不過雖然有些吵鬧，但人數的增多屬實讓千鶴的工作量減少了很多，擁有雷擊角的藍波，人稱「筒子炸彈」的一平，還有戰鬥力還算不錯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即使里包恩受九代目的委派在某些鍛煉澤田綱吉的方面不能出手，對方的朋友也會儘力的保證他的安全，而這一切，也是因為澤田綱吉那幾乎能包容一切的性格所帶來的。

很不錯的性格，就是心不夠狠。千鶴將最後一塊麵包塞給一旁玩著自己尾巴的黑貓，在黑貓有些不滿的聲音里將最後一塊火腿塞進了自己嘴裡。

接下來的生活再次回歸正軌，雖然對澤田綱吉來說沒有什麼差別，但放在千鶴身上，則幾乎讓對方無聊到幾乎睡著。

在如此無聊的生活的逼迫下，終於在某一天澤田綱吉前往學校的時候，千鶴只是在公寓里小憩一會兒后，便來到了這段時間他一直躲避的地方，正是澤田綱吉上學的地方，這所並盛中學。

躲開了某些即使在上課時間也四處閑逛的混混，更是在躲開了那些在學校里有些許耀武揚威的風紀委員，終於，在千鶴站在並盛中學的天台上看著遠處黑曜樂園的方向時，那個身影終於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先是通往天台那唯一的一扇大門發出的輕響，之後便是有人緩步走來的腳步聲，不過並沒有揮動武器所產生的破空聲，緊接著的是一個清冷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

千鶴回過頭來，正是雲雀恭彌的身影，似乎像是認定了千鶴不會對並盛中學的人動手一般，雲雀恭彌來的速度並不快，像是慢悠悠的走上來一般，就連那件沒有好好穿好的黑色制服外衣，也牢牢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喲，下午好啊。」千鶴揮了揮手便再次回過頭來，依靠在天台邊的圍欄上，繼續眺望著黑曜的方向，那裡，有他曾經感知到的，令人極其不悅的氣息。

「只是來說個下午好？」雲雀恭彌並沒有走上前，仍然站在原地，只是那背在身後的右手似乎攥緊了什麼東西，只要千鶴有所異動，便會毫不猶豫的打來。

「說實話，我感覺有點無聊了。」千鶴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鐵質圍欄，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比起我之前的生活。」

「所以？」雲雀本就攥緊的右手攥的更緊了，手臂的肌肉也緊繃起來，那是做好戰鬥準備的標誌。

「所以來找你切磋一下，我答應過你的。」千鶴回過頭來，看著一身緊繃的雲雀恭彌微微一笑，「我不會盡全力，怎麼樣？」

「等你遊刃有餘的時候，再說這種大話吧。」迎接千鶴的，不僅僅是雲雀恭彌猛然揮動的浮萍拐，還有對方口中不屑的冷哼。

「好好。」

手臂抓緊欄杆的同時身子蜷縮起來，千鶴的雙腳猛的踩在欄杆上，借著雙腿的力度從雲雀的頭頂躍了過去，落地的瞬間，千鶴無奈的聳了聳肩，口裡隨意的答應著。

意料之中的打空讓雲雀恭彌的戰鬥熱情被重新提了起來，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甚至還在自顧自拍打著衣擺的傢伙，並不是那些沒有任何戰鬥力以及不抗揍的草食動物，捕獵者精準的洞察力讓雲雀恭彌知道自己必須全力以赴。

並沒有像上次見面那樣將浮萍拐隱藏的機關觸發，雲雀恭彌僅僅靠著極佳的體術便在迅速拉近著與千鶴之間的距離，即使後者在不斷的躲閃著。

雲雀恭彌的確很強，再次向後跳躍躲開雲雀恭彌的浮萍拐后，千鶴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不同於那些自己曾經見到過的，未經過專業訓練卻只有一股猛勁兒的混混，亦或是黑手黨成員排在末尾的雜魚們，眼前這個年齡並不大的男孩卻表現出無與倫比的戰鬥天賦，更別提對方曾經主動打破自己力場的情況，只要進行進一步的訓練，那麼眼前這個男孩的成長……

千鶴眯了眯眼，在雲雀恭彌再次衝上前的一瞬抽出刀來，兵器相接的聲音終於在這麼長時間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中傳了出來，不再是一場你追我跑的遊戲，而是一場真正的切磋。而注意到千鶴終於掏出兵器的雲雀恭彌更是提起精神，手下的動作也愈發凌厲起來。

藍天，暖陽，微風，以及那兩個交戰一起又迅速分開的身影，讓這所午後有些昏昏欲睡的學校徹底蘇醒過來。

而此刻站在操場上的澤田綱吉，卻在盯著不遠處教學樓的天台微微發愣，他非常確信那個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的身影，就是應該已經回去休息的千鶴。而另外那個身影，不用想，便是雲雀恭彌，這個在並盛幾乎勢力頂天的存在，也是唯一一個能在學校里肆無忌憚打鬥的傢伙。

而讓澤田綱吉無法理解的，則是眼前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打起來的。

「你在看什麼呢，阿綱？」原本在追逐著足球的山本武在注意到澤田綱吉有些奇怪的舉動時便將球一下踢進球門，轉身跑到對方的身邊。

「那裡……」澤田綱吉顫顫巍巍的舉起手臂。

雖然指示的位置只是一個大概的方向，而那兩個戰至正酣的傢伙完全沒有分心樓下操場的幾個人，剛剛趕來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同樣看到了千鶴和雲雀恭彌的身影。

「看起來很強的樣子呢。」山本武抬起手遮住了有些耀眼的陽光，在觀察一陣后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十代目，那個傢伙難道也是家族成員嗎？」而顯然，作為致力於在未來成為澤田綱吉左右手的獄寺隼人，則關注到了自己更為感興趣的方向，有些緊張的詢問道。

「……應該不算吧。」下意識的想起曾經自己的問題以及千鶴那有些疏離的答案，即使心中早已理解，澤田綱吉的眸子還是不免黯淡了幾分，他是很想與千鶴做朋友的。

「那就算是威脅了，十代目一定要小心。」獄寺隼人攥緊了拳頭，沖空中揮了揮。

大概小心也沒有多大用處吧……看著身邊獄寺隼人那股認真的勁頭，澤田綱吉並沒有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只是點頭應是后，便不再去關注那兩個在天台戰鬥的傢伙。

其實有些短小的匕首並不是與浮萍拐對戰最佳的武器，即使兩者都是近戰的武器，可浮萍拐則勝在能夠根據戰鬥的需要隨意的變換使用方式，就像是千鶴剛剛拉開兩人的距離，雲雀恭彌便迅速調轉武器的方向，攥著浮萍拐稍短一些的位置，將其作為一根長棍來使用，而另一根則繼續護在身前，防止千鶴再次靠近的襲擊。

而千鶴則打算換一個自己更加省力，但對方不太容易察覺的戰鬥方式。

千鶴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只有指尖大小的鋼珠，這還是他在並盛中心的店鋪里閑逛時發現的小玩意兒，雖然不會有多大的傷害，但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騷擾作用，最為重要的是，作為隨處可見的小玩意兒，這東西遠比子彈一類的更容易獲取，或者說，千鶴根本不必在乎這東西的損耗。

第一顆鋼珠的飛過速度太快，除了感受到鬢角髮絲傳來的波動，雲雀恭彌並沒有接住，在閃身躲開之後下意識的回過頭來，而就在剛才他站立的位置后的牆壁上，一個還在向下掉落碎屑的孔洞出現在那裡。

看起來還是有很大威力的？千鶴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眼，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雲雀恭彌此刻的驚訝，對方回過頭去的空隙便是他發起進攻的絕佳時機。

而還未轉過頭來的雲雀恭彌顯然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回過頭的同時迅速後撤，浮萍拐與匕首摩擦的聲音有些刺耳，而此刻千鶴的聲音也再次傳了過來。

「不要把後腦勺向著你的敵人啊，雲雀恭彌。」千鶴末尾微微上挑的音節讓雲雀恭彌攥緊了手中的浮萍拐，而對方似乎心情好到了極點，連那身後貓尾樣的圍巾也歡快的擺動著，彎曲出一個極為順滑的曲線。

雲雀恭彌也注意到了那條看起來有生命的圍巾，同時他突然想起那隻原本一直跟在對方身邊的貓咪，可這些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他迅速舉起手中的浮萍拐再次迎了上去。

可站在對面的千鶴卻像是突然放棄了近戰，反而在跳躍躲避的途中不斷用那些力度能將牆面砸出一個小孔的鋼珠從各個角度襲擊雲雀恭彌，雖然這一舉動讓雲雀恭彌極為火大，但只要千鶴不想，他壓根沒辦法靠近對方，更別說想要再次與對方交手，於是，在接連躲避了十幾顆鋼珠之後，雲雀恭彌開始尋找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反擊的手段。

終於，在千鶴又一次出現在天台大門上方的那片高台時，雲雀恭彌終於預知了再次向自己手臂飛來的鋼珠在空中的軌跡，也或許那並不是軌跡，而是在十幾次千鶴幾乎命中的情況下讓雲雀恭彌所練就的，對身邊有威脅之物絕對的警覺。

側身從鋼珠的軌道上避開的同時右手的浮萍拐已經揮出，那枚鋼珠在拐身上微微停頓片刻后，便以更加快的速度向千鶴的方位飛了回去，而此刻的雲雀恭彌，更是換了另一個角度，與那枚鋼珠一起向千鶴疾馳而來，要麼在鋼珠命中的威脅下躲開，要麼正面接下雲雀恭彌近乎全力的一擊。

本以為千鶴絕對會避開的雲雀恭彌，卻猛然發現千鶴那原本平淡無波的表情突然變得豐富起來，笑容正在千鶴的臉上瀰漫，而他也沒有避開任何一樣攻擊，在取出另一顆鋼珠打出去的同時，千鶴向著雲雀恭彌的方向迎了上來。

兩者即將相撞，眼見能夠得手的雲雀恭彌卻在下一刻瞪大了眼睛，千鶴在相撞的瞬間側了身子，伸展的左臂更是捉住了雲雀恭彌的左手的浮萍拐，右手攥緊的匕首則在調換了一個方向之後，攜帶著與浮萍拐緊貼相蹭所發出的刺耳噪音，匕首的刀背停在雲雀恭彌的脖頸，而與此同時，雲雀恭彌右手的浮萍拐，則剛剛好抵住了千鶴的腰眼。

而就在兩人身後，終於相撞的兩顆鋼珠則在猛烈的撞擊后直直的落在地面，骨碌碌的從一旁傾斜的斜坡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