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安欣無計可施,只能一頭霧水慢慢哄我。我怕校服顯眼,剛出門就把校服扔了,又一路趴溝翻牆,一身一頭的土和泥。
他沒見過我,又是京海著名鐵頭善心人,結下的善緣比較多,完全不知道這個打著他和李響的名號,蹭他一身灰的走失兒童是誰。
雖然不認識,他還是摸出小麵包問我要不要吃,餓不餓。
嗚嗚嗚安欣給我的小麵包!這小麵包算不算開光了!不得拿回家當護身符啊?
李響杠他:「行啊你安欣,自己有還要吃我的?」
安欣看他一眼,滿臉慈愛:「響,你覺得我麵包哪來的?」
李響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安欣,人怎麼著就天下無敵來著?」
安欣樂了,一手給我遞麵包,一手沖他比了個合十:「施主,承讓了!」
他倆焦頭爛額哄了一陣,我感覺意思意思差不多得了,收了收淚,像大耗子一樣帶著哭腔往他身上爬:「安、安欣叔叔,我,我叫高曉晨,我爸爸、爸爸是高啟強。」
我看見安欣表情凝固了,李響也凝固了,倆人對視一眼,甚至沒管還扒在身上的我,直接抓起電話嗶嗶嗶搖人——搖高啟強:「…高啟強?來了個小孩…直接找的我,他說是你兒子。」
「把電話給他?行啊沒問題。」
安欣把話筒遞給我:「小朋友,和你爸爸說句話啊,讓他來接你回家。」
我拿過電話,半點不客氣:「爸爸、爸爸,快來接我嗚嗚嗚,媽媽呢?要和媽媽說話嗚嗚嗚,叔叔也要說嗚嗚嗚」
身為一個善良的小孩,端水大師,得把三碗水端平對不對。
吱吱喳喳和每個人交代一遍,表達完我挺好的、感覺沒缺什麼零件、你們快來接我回家、我想你們、餓了困了、安欣叔叔很好之類的,高啟強讓我把電話還給安欣。
安欣接過電話,他看看泥猴一樣的我,沒理一副「你這濃眉大眼也叛變革命」表情的李響,對著那頭說:「在哪?在局裡呢。」
「看著挺好的,你們別著急啊,路上小心,放心吧,我和李響在呢。」
嗚嗚嗚我為什麼不能穿成正義的小夥伴啊!安欣你知道我當反派當的多痛苦嗎!我想當個好人你知道嗎安欣!安欣!!
我恨恨的把安欣從李響那掏來的小麵包全薅走了。
很快的,高啟強仨人踩著風火輪衝進門,我像炮彈一樣彈射過去,嚎的怪聲怪叫挨個和他們貼貼。
沒辦法,裝哭裝太多,嗓子啞了。要不是安欣和李響帶著徒弟哥哥姐姐,給我喝了好多水和飲料,眼淚都要擠幹了。
陳書婷死死抱著我,不管我身上的泥弄髒她火一樣顏色的羊絨大衣,也不管我蹭的她臉上頭上都是土,臉緊緊貼著我,淚順著臉一直流到我脖子里。
高啟強激動的抱抱我倆,到旁邊去感謝安欣,高啟盛拍拍我,給大嫂遞了沓紙巾,勸她帶我坐起來慢慢說。
我推推她,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說:「媽媽,你別哭,我都把你衣服弄髒了。」
看看!這說話的水平!老登捨我其誰!好一朵深山裡的白蓮花,一杯清香四溢的小綠茶!
看著陳書婷被懂事的好兒子又催出兩行淚,我滿意的向高啟盛伸出手,開始新一輪迫害:「叔叔抱!」
高啟盛僵硬的把我攬過來,聰明的腦子狂轉,試圖搜索幾句安慰小孩的話說。趁這功夫我在他身上蹭蹭,把臉上手上的灰泥全擦他三件套上,轉頭又回到媽媽溫暖的懷抱。
陳書婷被我逗笑,高啟盛一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氣氣臉。
這才有人氣兒嘛叔叔,沒人氣兒多生生氣就好了!
我一邊裝小孩嗯嗯啊啊,一邊心裡急的火燒,千萬別是老默動手,牽連別人搞出綁架,那可就要在高家兄弟回頭路上挖出一個天坑。
填也不是不行,可能得累死,那還不如苟十年,直接帶著家產反水,喊著「我是卧底我要自首檢舉揭發」跳安欣那頭呢。
回到家我立刻給黃瑤發信息,打聽她爸最近在幹嘛,得到的消息是老默天天快樂賣魚,回家做飯。
那這出天降橫禍誰幹的?想不通。
睡覺吧,困死。
等我一睜眼,好傢夥。每個人,除了高啟盛,看著我都是一副慈祥的「哎呦這是什麼小可憐,想要星星嗎咱們馬上去摘!」
我默默打了個冷顫。
哇,不會從這件事開始,溺愛更上一層樓吧!那這個孩子不能要了,會養廢的大哥大嫂!
我想下床,結果噗隆通一聲,當著大哥大嫂叔叔的面從床上滾下來,直直一頭栽倒地上。兩條腿又疼又酸又麻,我努力回憶可雲找孩子那段經典表演,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小委屈樣子來,帶著哭腔開口:「我的、我的腿好疼——」
我在心裡給可雲配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哪了!
嘖,能不疼嗎,小短腿大晚上的急行軍,一分鐘沒歇跑出去那麼遠,爬高躥低,保守估計一個星期內,我是哪也去不了。
一頓混亂之後,我得到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這幾天都不能動。
好消息:不用上學啦!!
結果連續幾天,我在家開開心心玩輪椅漂移,高啟盛假惺惺的說要給我按按腿,公報私仇按的我吱哇亂叫,我跑他追,要不要臉啊叔叔!人設崩了!
不愧是京海記仇第一人,對親侄子手也這麼黑!
高啟強和陳書婷則是老懷欣慰,喝茶吃水果,滿臉的「看,我兒子多活潑,和他叔叔關係多好,他叔叔也活潑多了,孩子還是得有個伴啊!」
累了,毀滅吧。
我能四處亂竄以後,左敲敲右打打,賣萌撒潑打滾,終於拼湊出,為什麼有人鋌而走險來綁我的真相。
還真是莽村的人。
高啟強和陳書婷帶著高啟盛幾番權衡之後,決定暫時不和李家父子撕破臉,讓老默混進莽村施工隊打探消息。
在工地上,老默被李家村的工人集體孤立,一個同樣被排擠,叫李順的老頭在一瓶白酒下肚后告訴老默,李家「手眼通天,市裡有人」。
得到消息的高啟強撤回老默,轉頭安排唐小虎秘密雇傭一群小混混,去莽村工地鬧事,拖延工期,試探李有田父子和他們背後到底是誰。
第一次,頭一天工地因為安全隱患被責令停工整改十五天,五天後市裡來信傳到區里,莽村又熱火朝天開工了。
高啟強他們這次確定,李有田父子倆的靠山就在市裡,如果是一條黑線,甚至會通進省里。
他們又試探著鬧了幾回,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敵追我退,敵退我追。莽村工地不堪其擾,李有田父子倆往上面遞了話。
跳出來的是趙立冬。
趙立冬跳出來說,在莽村工地鬧事的人阻礙京海招商引資、經濟發展,安了個「破壞改革開放」的大帽子,請市委嚴查嚴打。
孟德海也跳出來,說區政府事先沒有收到莽村度假村籌建申請,莽村跳級直接向市裡申請項目,本身就不合規。再說青華區半年前開始籌劃高速公路,一個月前才完成所有手續審批,正式下了文件,莽村的度假村項目可兩個月之前就開工了。
孟德海還說,他去找過幾次村委會,想協調工程,村委一口咬死「補償款太低」,拒絕停工。
再加上有人匿名舉報莽村工程弄虛作假,大價錢拿了地,前期工地上機器都是報廢的,根本沒開工,一個月之前才突然加工加點開始幹活。
孟德海懷疑市裡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以權謀私,輸送利益,建議徹查。
幾番拉扯之下,莽村工地無限期停工,接受審查。李宏偉和他爹被這事鬧的喝不下水吃不下飯。
高啟強又派人打入內部挑撥,煽動李家村的工人去和李有田父子要說法,那父子倆賠了夫人又折兵,李宏偉每天都在和馬仔們痛罵高啟強全家和祖宗八輩。
李宏偉原本就有經常吸食一些法律明令禁止東西的習慣,心情不好之下更是猛吸。他的馬仔也陪著他,經常在搞一些法律明令禁止的東西。
其中一個資深馬仔在某次非法聚眾活動嗨翻之後,突然腦子一短路,一拍腦門,想起搞高啟強兄弟倆很難,搞陳書婷也挺難,但搞他兒子好像挺容易的吼?
於是他決定綁了我,去和李宏偉邀功。
我都忍不住鼓掌,妙啊兄弟,大腦沒萎縮個十年八年,都想不出來這好主意。
你動手之前,但凡跟大哥提一嘴,大哥能把你頭打飛。
當然,陳書婷和高家倆兄弟認為這事有疑點,他們更傾向於李有田父子指使,要狠狠下一下高啟強面子,正式和高氏兄弟倆開戰。
兄弟倆憋著一口惡氣暗中積蓄,暗暗調查李有田背後是不是趙立冬,建立自己的情報網路,調查京海明裡暗裡的關係網。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惡人自有天收,高啟強兄弟倆的精心準備沒派上用場。
綁架案原來和李有田、李宏偉父子倆沒關係,可帶李宏偉協助調查的時候,他玩命反抗,讓跟著看熱鬧的安欣起了疑心,硬是從他身上搜出一袋剛出現在京海,緝毒大隊正埋線追查的小藥片。
結果是李宏偉數罪併罰,李有田氣急攻心,中風再起不能,兩個小boss自己把自己推掉了。
妙啊,這就回去給安欣上香,京海這片兒惡人自有安欣收。
我看原定目標任務不如拉倒吧,改成帶著好大爹好大嫂便宜叔叔,調頭投靠安欣、做他線人,給他捐錢搖人,幫安欣多多破案,幫他一路高升。
等他升進人大政協,能一拳打翻龔開疆,一腳踹翻趙立冬和王秘書這對黃金王八。不用等調查組,安欣自己就能打十個何黎明。
信不信,到時候鼓掌鼓得最起勁的就是高啟強,還帶著老婆、弟弟妹妹、兒子一起給安欣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