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必須和我打!
決鬥場之中,顧解霜展開劍意靈擺,頓時無數長劍從中飛射而出,在空中劃過模糊不清的軌跡,最終交匯於多姆爾的身體。
嗤!
上一秒還試圖垂死掙扎的多姆爾,這一秒,便已經化作了一座冰雕。
冰雕之中,多姆爾的神色仍然猙獰,卻不知為何,眼神中充斥著恐懼與某種渴望……顧解霜看不懂。
總之,此刻他身體中的生機,已經被完全切斷。
他死了。
若不是冰雕將他的身體凍住,現在,多姆爾的身體已經分成了幾段,散落一地。
顧解霜保持著攻擊前的姿勢,眼神輕輕波動,而後閉上了眼。
人和荒獸雖然都是血肉之軀,但是將他們殺死時,感覺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不過,顧解霜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麼多,也早就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不適了……大概。
因為登場之前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沒過多久,顧解霜就調整好了內心。
但,她是調整好了。
觀眾席的其他人卻不樂意了。
騰!
「哥!」
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看其面相還很熟悉……正是之前來找茬的多貢!
而此時,他的臉色充滿了悲痛。
雖然現在多姆爾看上去只是被凍在了冰層之中,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
「不……你,你個賤人!」
多貢牙關緊咬,他起身就要衝上來,然而,一雙大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制止了多貢的動作。
而後,一個中年男人緩緩站起了身,他臉色陰沉地看著顧解霜,但是沒有說話。
「爸?你做什……」
「閉嘴!坐回去!」
男人用力一摁,多貢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只能被一下子推回到了蒲團上。
而後,男人深吸一口氣,踏前幾步,沉著臉來到了大殿之前。
背對著在冰雕中死不瞑目的多姆爾,男人單膝跪地,一抱拳,對著那王座上的帝可汗沉聲道:
「可汗!王庭大比,眾目睽睽之下我兒慘死,還請可汗准許,讓我為我兒報仇!」
這聲音已經被注入了魂能,頃刻之間便已經傳遍了大殿!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但任誰都能聽得出,其中蘊含的惱怒與憎恨。
他想顧解霜死!
聞言,樓天人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輕輕活動著指節,敲打著金王座的扶手。
……
決鬥場之中。
顧解霜看見樓天人的沉默,便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如此。
她就說,明明多姆爾已經沒有一絲勝機,連獵寵都已經破碎,卻還要使用禁術,和她搏命。
她也終於看明白了,最後多姆爾眼中複雜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恐怕,最後多姆爾已經失去了投降的權利……就是為了將他的命交代在自己手上,好讓樓天人藉機發難。
不過,無所謂。
本來在今天來到這金玉大殿之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今天必有變故發生。
無非是早或晚的區別罷了。
顧解霜稍稍轉頭,將視線看向四周。
觀眾席上坐著的眾人,此刻都已經臉色複雜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帝可汗的威嚴,場上仍然十分安靜,沒有人竊竊私語,但每個人眼中的情緒都不一樣,可謂十分精彩。
相同的是……大多數人,看向自己,乃至看向於蒼他們的眼神中,都帶上了些厭惡與仇恨。
有意思。
今天,已經死了兩個獵族的天才。
她來之前也來看過資料,多姆爾所在的多氏部族統御第四帳帳庭……而扎布所在的扎氏部族,則是第三帳帳庭的主人。
他們背後的勢力規模都相差不多。
而,扎布剛才被樓天人揮手誅殺、掃出大殿的時候,可沒見人跳出來說過什麼。
更沒有人敢對樓天人露出憎恨的眼神……準確的說,這些憎恨的眼神,都落在了聞人歌的身上。
……也是,這不奇怪。
顧解霜輕輕呼出一口氣,身體放鬆了下來。
接下來,大概難免一場硬仗了,那麼……
抬手,一張魂卡浮現於指尖,而後悄然破碎,化作了點點晶瑩的冰屑,飄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正是命星之意:見蒼山而解。
【行見無垠】!
發動后,清除所有魂卡的死亡冷卻,將所有斷開連接的魂卡重新連接!
因為劍符的緣故,所有的裝備卡都已經斷開了連接,雷劫也已經經歷過一次,沒辦法用來回收資源。
劍意靈擺的冷卻時間相當長,短時間內不能使用第二次,並且其雖然能召喚斷開連接的魂卡,但是靈擺召喚結束之後,那些魂卡還是會回到斷開連接區,而不是回到卡組。
所以,這個狀態的顧解霜,是幾乎沒有戰鬥力的。
所以之前才會說,她沒辦法留手了。
留手,是因為還有後路,既然底牌盡交,那便必須確保敵人沒有再次動彈的可能!
而此刻,見蒼山而解一經用出,頓時所有魂卡悉數回到了原來的卡組之中,包括靈擺橋兩端的解娥眉和冷玦,包括死亡冷卻中的擁霜化吾劍體,也包括斷開連接的一眾裝備卡!
此時的顧解霜,重新回到了戰鬥力最為巔峰的時候!
咔——
揮手之間,解娥眉已經被握在了手中,顧解霜隻身矗立,抬頭,靜靜看著沉默的帝可汗!
周圍那金色的決鬥結界沒有絲毫要解除的意思,但是顧解霜也沒有意外,早在聞人歌被結界攔住的時候,她就猜到了如今的情形。
所以,接下來她的對手是誰?
是那個多姆爾的父親?是某位鎮國?還是說一起來?
甚至,是那帝可汗親自出手?
無所謂,她都接著。
……
似短暫,似漫長的沉默之後。
樓天人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他輕輕抬起了手,古井不波的雙目中沒有透露一絲情緒——
騰!
就在樓天人剛剛做出抬手動作的剎那,於蒼已經猛然站起,眼神直直鎖定著王座上的身影,瞳孔緊縮,似乎有金色的星光從眸光深處浮現!
凝!
這一瞬間,滿大殿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會發生什麼?顧解霜也會像扎布那樣,被揮手間趕出金玉大殿嗎?還有那邊那個於蒼……你站起來做什麼?看你的樣子,不會是想要對可汗大人發動攻擊吧?
你只有一個六級而已!
不少人都看得出,於蒼和顧解霜應該是一對情侶,但沒有人認為,假如帝可汗對著顧解霜出手,於蒼能在這其中做到什麼。
只是心中暗自嘖了聲,嘆惋一聲,為了愛情敢對神話怒目而視,真是膽大包天。
可惜,這種對可汗大人不敬的行為,只會讓死去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而已。
……
眾人的心聲都沒有表露出來,無人可以得知。
而在於蒼站起來的瞬間,樓天人抬起的手,也隨之稍稍停頓。
他的表情仍然平靜,只是在這一刻,他心中卻開始不斷思忖。
於蒼,是要對自己出手嗎?
他開始在心中嘗試和「樓天人」身體的直覺建立聯繫,試圖通過這具身軀,預測於蒼能做到什麼。
但,做不到。
「樓天人」的直覺中,於蒼的未來一片模糊,哪怕現在於蒼已經對他展露出了極其明顯的警惕與殺意,但是他仍然不知道結果為何。
……有些蹊蹺。
本身,魂卡師的直覺感知就有冥冥中的準確率,而作為神話級別的樓天人,其直覺能力更是超越了常理,在某些方面已經可以做到預測未來。
起碼,這種與「自己」有關的事件之中,絕對不可能這樣模糊。
為什麼?
是因為自己對樓天人身體的掌控太過倉促?還是因為這幅身體壽元將盡?
總不能是……於蒼的將來,就算是神話也無法窺及吧?
一時之間,直覺反饋來的虛無讓薩絕舉棋不定。
而此刻,因為奪舍的緣故,他作為「薩絕」本身的直覺,也已經暫時無法使用。
這種感覺對於一個魂卡師來說無疑十分難受,所以,他一時之間,竟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
而在這時,已經有人先一步站了出來。
「可汗大人!」
這一次站出來的……竟然是薩日!
只見他一步邁出,已經站到了台前,兩手一張,頗為不忿道:
「那多姆爾身死明明就是自己作的,和顧解霜有什麼關係?!」
地上,多姆爾的父親猛地抬頭,眼睛瞪得老大:「你!」
而薩日一轉頭,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充滿了鄙夷:「你什麼伱?人家都給你投降的機會了,自己輸不起,怨別人不留手?你少在這裡丟人現眼,快給小爺我滾!不要打擾了等會我和於蒼的決鬥!」
「你、你……」
男人嘴唇顫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轉過頭,看著樓天人,
「可汗大人,請為多氏部族做主!」
這話仍然擲地有聲,但男人心裡已經泛起了嘀咕。
什麼情況?
從先前的情況來看,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國師和可汗大人絕對是一夥的啊。
不然薩禪和薩日絕對不可能安然站在這裡!
但剛才自己絕對沒有感知錯。
姆兒臨死前的樣子……
那絕對是可汗想要做什麼,故意為之的!
現在還能掌管帳庭的,無一不是見風使舵、眼力見極強之人,所以,哪怕看出了多姆爾是因為可汗而死,他也不敢多說一句。
相反,他還很慶幸。
可汗這麼做,就說明他需要姆兒的死來做一些事!這樣一來,姆兒對可汗有功,那他們多氏部族之前做牆頭草的事情,一定也能功過相抵了!
所以,多姆爾一死,他立刻按住了衝動的多貢,親自站了出來,要將這個台階遞到帝可汗的腳底下。
但現在是什麼情況?
薩日不是和可汗一夥的嗎?
怎麼和他對著干啊!
眼看著可汗都要出手了!這潑天的功勞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莫非……自己理解錯了可汗的意思?
那種事不要啊,那豈不是姆兒白死了?
雖然還有一個兒,死了沒那麼心疼,但機會就浪費了啊!
此時,男人的心臟在胸膛之中砰砰直跳,心中只希望可汗趕緊出手,但事與願違,他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可汗的出手。
相反,此時的樓天人,已經將手放了回去,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薩禪。」
薩禪因言回頭,一拱手。
而後,轉過身,揮手之間,決鬥結界便已經消失,而那場中多姆爾的冰雕,也被他轉移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他朗聲道:「下一場決鬥,由薩日,對戰炎國於蒼!」
聲音落下,單膝跪地的男人身體猛地一顫。
但也實在不敢多說什麼,甚至連聲音都不敢漏出一點,剛才的義憤填膺與面沉似水已經消失不見,彷彿一條斷了尾巴的狗,灰溜溜地躬身跑回了自己蒲團。
明明也是一介鎮國,卻連身子都不敢抬起,彷彿斷脊之犬。
不怪他如此,既然可汗如此做,那邊說明是他猜錯了可汗的心意,此時他只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引起可汗的注視,否則,整個多氏部族都要玩完。
薩絕想要滅門還要考慮一下影響和各方制衡,但帝可汗他老人家卻主打隨心所欲,想滅就滅!
回到蒲團之後,男人第一時間捂住了多貢的嘴,物理將其禁言,免得他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
「哼。」薩日冷笑了一聲。
他拍了拍手,而後走到了殿前。
「於蒼,不用管他——今天,誰都打擾不了我們之間的決鬥!」
他才不管什麼這那的。
別人的仇讎怨怨與他無關,你多氏部族算什麼東西?敢幹擾他和於蒼的決鬥?
剛才玉石階梯上,他丟掉的面子還沒找回來呢!
雖然王座上坐的是樓天人,但是薩日卻更加囂張了。
作為薩絕最疼愛的小兒子,他當然知道王座上坐著的到底是誰。
在他看來,今天之後,長生帳便會徹底姓薩,於蒼一行人殺了他的哥哥,也定然要死。
這姓多的,擺明是打算讓父親趕緊出手,誅殺於蒼一行,他怎麼能忍?
父親出手之前,他必須要先和於蒼打過一場,過過手癮再說!
要是打得開心,他沒準還能在父親面前求求情,讓他繞過這小子一命……呵呵,到時候,感謝他吧!
於蒼:「……」
忽然,他輕笑一聲,抬腳,走入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