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走回去的時候，我和楊姐姐都沒有再說話，她在前邊走著，我落後她一步，我們沿著溪畔踏著軟軟的草地慢慢走著，我們之間不遠不近，只有一步之遙，谷風吹來，帶來草木泥土的芬芳，吹起我們兩個人的頭髮和衣襟。

在走出一段距離的時候，楊姐姐忽的放慢了腳步，我和她的步伐本就相差無幾，她邁步的同時我也向前邁著步子，我們之間原本也不過一步之距，現在她放慢了腳步，便使得我得以同她並肩而行。

楊姐姐依舊沒有出聲，而我也不曾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我們比肩同進的腳步，我的內心卻是柔軟一片。

「楊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回到竹舍，當楊姐姐替我上藥的時候，我忍不住輕輕問了一句：「你會不會難過？」

楊姐姐的手微微一顫，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下，「怎麼突然說這個？」

「人總是會死的，死了之後便沒有感覺了，也不會知道別人會不會為她難過落淚。」我笑了笑，心裡突然有蕭索：「我原本有個姐姐的，我們是同父異母，雖是同父異母，但我們的關係卻很好，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很調皮，會經常爬到院子里的樹上去玩，有一次當我又爬到樹上的時候卻出了意外，我一腳踩空從樹上直直摔了下去——」

「啊——」楊姐姐認真聽著我的敘述，聽到這裡禁不住低呼了一聲，她看了我一眼，關切道：「那當時你可是受傷了？」

我搖了搖頭，「我從樹上摔了下去，身上卻一點傷都沒受，因為姐姐在下面接住了我，我摔在她的身上，自己好端端的，卻把姐姐的一隻手臂給砸斷了，當時我五歲，姐姐才比我大三歲，她護住了我，自己卻被我害得手臂骨折整整受了兩三個月的苦。」

楊姐姐輕聲道：「你姐姐看來很是愛護你，也難怪你們姐妹的關係會很好。」她已替我在手臂上塗了一層油脂似的藥膏，然後替我將捲起的衣袖輕輕放下，靜靜望著我，聽我繼續往下說。

「是的，我姐姐打小就護著我，寵著我，我常常慶幸自己有那樣好的姐姐。」我恍惚的笑了笑，卻想起了那一夜的爭吵：「可是。。。。。。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的時候卻吵得很兇。」我握緊了手，腦海中閃現的是那決然離去的背影，凄涼的夜色，空曠的馬路，以及來不及閃躲的汽車和被撞飛出去的自己，「我們大吵了一架，姐姐負氣而去，那一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為什麼？」楊姐姐蹙眉問道：「難道你們只因為吵了一架，便自此之後互不往來了么？」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自然不是，我們吵架的那一夜，我出了意外。。。。。。墜下了山崖。」

「我想姐姐定然早就以為我死了。」我出了意外，穿越至此，在現代我唯一僅剩的親人便是我那同父異母的姐姐，她看到我的屍體時，自然是當我死於車禍之中，怎麼也不可能想到我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正活在另一個時空。

楊姐姐不解道：「可是你沒有死，為何不回去找你姐姐和她團聚呢？」

我黯然道：「我找不到她，已經永遠找不到了。」我想我是永遠也回不到現代了，也不可能再見到我的姐姐了。

楊姐姐不明所以，只是猜測道：「可是你姐姐已經搬離了原來所住之處，所以你才遍尋不到她？」

我沒有否認楊姐姐的猜測，只是喃喃道：「我沒有什麼親人，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和她分離之後，我連她這個唯一的親人也失去了，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不會有人替我難過。」我望著楊姐姐，又問了一遍：「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楊姐姐截斷我的話，她似乎有些生氣，語氣有些冷：「你現在可是要死了？」

我搖頭：「我只是說如果，畢竟世事難料，生死莫測。」我已答應了墨千媚往幽冥教救人，可是能否有命回來，誰又能說得准呢。。。。。。

「既是假設，我便不會回答你這種無聊的問題。」楊姐姐起身「塗在你手臂上的葯大約盞茶功夫便能發揮藥效，屆時你手臂的麻木之感自會褪去，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楊姐姐轉身便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一字一句，沉聲道：「周芷若，如果你在乎那些關心你的人，你就不該讓他們為你而難過傷心。你說你沒有親人，可是你身為峨眉派的掌門，你峨眉派的弟子為你馬首是瞻，陪你出生入死，她們難道還算不得你的親人么？更何況。。。。。。」她咬了咬唇，聲音低了一低「更何況還有你的夫君——那位武當派的宋少俠宋青書，除了你失散的親姐姐，你還有很多其他的親人朋友，你若死了，他們必會替你難過的，為了他們這死字你今後還是休要再提了。」言罷她抬腳欲走，我搶上前身子擋在房門口。

「等一下。」

楊姐姐退開一步，望著我，靜靜道：「我已經替你上了葯，現在我想回自己的房間，請周掌門讓路。」

「讓我把話說完我就讓開。」

「有什麼話你說吧。」

「不錯，我是峨眉派的掌門，峨眉弟子也可以說是我的親人朋友，我若出了什麼事，我相信她們之中也定然有人會為我而傷心，可是那些都不是我所關心在乎的，我在乎的只是楊姐姐你，我只在意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難過，你懂不懂？還有我要跟楊姐姐你說清楚一件事——」我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塞到楊姐姐手中：「你看下這個。」

楊姐姐疑惑的將信拆開來，當看清信上所寫時，不由怔住：「休書？！」

「是，休書。」我點頭，「我早已將此休書寫好，只待他日返回峨眉時交予宋青書。」

楊姐姐霍地抬頭，不可置通道：「你要休夫？」

我早就想將我和宋青書之間的事對楊姐姐說清楚，今日正好予以澄清。

「我同宋青書原本就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我同他成親，不過是一時之氣，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自是要分開，所以他不是我的夫君，我也不會有什麼夫君，我喜歡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楊姐姐你。我只是想借這一紙休書向楊姐姐你表明，我不是一個朝三暮四之人，更不是一個謊言欺騙別人的人，我今天在走廊上跟你說的那些話絕無一句戲言，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抿了唇，上前一步，捉了楊姐姐的手握住，楊姐姐掙了掙，我便握得更緊一些。

「你。。。。。。」她臉色泛紅，我搶在她動怒前，說完了我要說的話：「楊瑤琴這輩子我喜歡定了你，所以無論你現在是否喜歡我都沒關係，我會守在你身邊，以足夠的耐心和勇氣，等你來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