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宅舊夢
秦嶼從醫院出來沿著主幹道往前走，大中午的太陽還是很大，所幸鐘山縣是搞旅遊的，綠化還不錯，在樹蔭下走倒是不熱。
醫院在縣城中心區域，一路走來還是很繁華熱鬧，和褪了色記憶逐漸融合，找到了不少熟悉的感覺。
路邊隨便找了一家超市，準備買點東西去趟二樹灣奶奶家。他媽千叮萬囑回去一定要買點他奶愛吃的，這樣才有可能聽到點順耳的。
雖然秦嶼覺得有實力和老太太平分秋色，但是想到那是他爸親媽後果嚴重，還是裝乖吧，我業務範圍。
秦爸秦為民兄弟四個，姐妹兩個，秦爸是老三，按秦媽的說法是上下不靠邊，家庭里的地位比鄰居家的孩子好點，但有限。
東北有句俗語: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命根子。這兒雖不是東北，但老秦家把這句俗語貫徹的很徹底，秦家老太太的心肝是他大哥秦岳小叔秦為家。
秦爸哥四個叫為國、為黨、為民、為家，秦嶼念書後吐槽過怎麼格局越生越小了呢？當時就得到了親爹蒲扇大掌一枚。
二樹灣屬於鐘山景區的外圍了，這面的山上有座響水寺從這裡上去路程比較近，旅遊旺季也能蹭到不少遊客，這幾年路修的倒是不錯。
在村口下了車拎著東西往裡走，這時節街上除了玩耍的孩子還沒什麼遊客。
等到了他爺家倒是發現大變樣了，當街新修了一棟二層小樓農家樂！門口還有倆挺有特色的遮陽草棚，他二哥秦岸正在大伯母的罵聲中不情不願的擦桌子。
大伯母陳娟站門口瞥到他，瞬時住了嘴，忙喊秦岸過來幫忙拎東西，自己上前來熱情帶他參觀新農家樂。
原來這農家樂是給秦岸開的，看來這是資深啃老族終於要奮發圖強了？大伯母頗是揚眉吐氣，看得出來，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他二哥秦岸熱愛打遊戲，任何工作都撐不過三天，大多時間窩在樓上打遊戲啃老度日，是二樹灣的主要八卦提供者之一。
雖然秦奶奶四處跟人說他做什麼遊戲代練很賺錢，實際每月收入夠他自己買煙就不錯了。
進了後院大伯不在家，秦家爺奶倒是都在。
秦嶼跟老頭老太太進行了熱情的會晤寒暄，他單方面的。
秦奶奶這人一輩子挑兒大，能得到她好臉的孫輩除了心肝秦岳也就近水樓台的秦岸能掛點邊了，看到好久不見的親孫子也全程沒啥表情。
但是秦嶼是誰啊，不給顏色也能開染房的主，不care，自己就能走完全套流程。
一邊抽旱煙的秦老爺子看到老三的獨子倒是露出點笑模樣，問了幾句話，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爸的腿咋樣之類的。
正在秦嶼覺得首輪會晤即將圓滿結束的時候，秦岸這貨出聲了:「老四，你這褲子是evisu的啊？還帶編號，得一萬多吧？」秦嶼心說，要遭！！
果然，秦奶奶從進門開始一直愛睜不睜的眼睛瞬間睜開！
秦岸這貨還在那裡嘚嘚:「過幾天我相親，你這褲子借我穿穿吧！」尼瑪！誰的褲子借給你穿啊，太噁心了吧！
秦嶼這貨穿衣服還真不太在乎名牌不名牌的，作為一個從小被誇到大，走到哪裡都會被多瞅兩眼的漂亮孩子，他比誰都自信，身上掛件五十的t也是天下第一帥。
這條褲子是為了樂隊表演置辦的行頭之一，當然貴有貴的優點，有型舒服他就經常穿著了。確實是用他搞樂隊賺來的錢買的，他家老頭子哪會給他買一萬多的褲子，想太多。
秦奶奶使勁打量著褲子，問:「老三現在工資這麼高了？上次說讓老三家也拿點錢投這個農家樂，算他一股，符鯉還說錢不湊手要搞什麼裝修？她兒子都穿一萬多的褲子了還差這點錢？符鯉也跟城裡人學的會花錢了……」
秦嶼心說村裡蓋個農家樂還要搞成股份制有必要嘛？成天沒事幹找架打嘛！這個店是秦岸在經營，誰知道他這次能撐三天還是三個月，投這裡和打水漂有啥區別……
當然他也不敢說出來，說出來與吹響戰鬥的號角無異。
就聽他奶在那裡對他爺說:「老頭子，我活到七十多了，也沒穿過一萬塊的衣裳啊，這輩子是白活了……」說著還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
秦嶼眼睛抽了抽，馬上跟著同仇敵愾道:「這得說說我爸我叔他們了，太不應該了！這都是他們的錯啊！也不給我奶奶買點好衣服！等我找到工作賺大錢了，一定給我奶奶買點好的！但是現在我一學生哪可能穿那麼好，我這條是假的，高仿，才300多！我爸哪會給我買那麼貴的褲子，他一月工資都不夠。」
然而秦岸並不相信，倒不是他多懂，就是覺得他三嬸的眼珠子不至於穿個假貨。
好說歹說安撫了會兒戲精奶奶逃離了老宅，堅決拒絕留下來吃飯回了他自己家。
他家在村裡也有宅子，沒有老宅那麼大，他爸經常回來打理倒也能住人，在這住一宿明天直接上山。
秦嶼把所有門窗打開放風，去西屋拿出躺椅就著夕陽躺在了屋檐下。
折騰兩天沒閑一刻，現在躺下來動也不想動，整個人攤在椅子上放空，和椅子融為一體。
秦岸推門進來看到他就這造型，以為他睡著了，走近看眼睛還睜著，嚇了一跳。
把手裡盤子放扶手上說:「別嚇人了，起來吃飯吧，我媽烙的茄盒。」秦嶼一聽馬上復活坐起來，他大伯母的拿手絕活，好久沒吃到了。
而秦岸還不死心湊近他道:「你這褲子是真的吧？不要小氣啊老四，我不告訴奶奶。」
秦嶼翻了個白眼，還不死心呢！他倒不是小氣的人，能穿可以送他一條，但是秦岸這身材也穿不進去啊，他倆身高雖然差不多，但老二是典型的秦家人魁梧身材。
他騰出一隻手撩起上衣讓他看褲腰。
「卧槽！你怎麼這麼白！」
秦嶼:「……我讓你看褲腰！你腿能進去，腰能進去么？能進去送你一條。」
秦岸拿手比量一下，又扯了一下發現沒啥彈力這才死心，轉頭扔下沒用了的弟弟揚長而去。
……
躺在樹下，他迷糊著做了個夢，夢見了他家的小胖子，醒來自己在那愣了好久，想到兵荒馬亂的十九歲……
他十九年的鋼鐵直男生涯，他十九年來作為一個普通人的世界觀……
當時的慌亂、無助，現在回憶起來居然很平靜，果然，時間能淡化一切么？
那時候他喜歡的一支地下樂隊有演出，他和顧一州第一次搞到票，看完演出還興奮的續攤，沒喝過酒的他哪知道自己喝醉以後膽子那麼大……只能確定是個男人，還是個好看的男人。
因為他記得一個片段，那個眉目模糊的男人說「你先放開我」，他自己貼過去摟住人家脖子不放手說「撿到一個美人……」
想甩鍋都騙不了自己。
第二天醒來徹底懵掉，捂臉匆匆逃走，幸好當時那個人不在……他以為這事就算完了，當做沒發生過就好，結果這才剛剛開始。
再後來就是兵荒馬亂的暑假，他的身體出現異常，他媽先發現了。
然後是他作為一個普通人世界觀的坍塌。
九瓣棠花，神秘部族棠木，玄木宗，神樹，符鯉還說他有可能是木神轉世，扯淡的程度令人難以置信。
有了嘟嘟以後，他自己一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匆匆復學逃回了學校，當做一切沒發生。嘟嘟一直是秦媽在照顧，秦爸打電話過來說可以把戶口寫成他的弟弟，考慮后被他拒絕了，那是他的責任。
想到那個視頻里臉貼到屏幕上熱情的叫爸爸的小胖子……
嘟嘟，以後會學著對你好的！
……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