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婚禮
諾維爾從審判庭回來后,楚辭又在家裡陪了他小半個月。
他的雌君最開始精神很不好,雖然他表現的一切如常,還包攬了家裡的部分家務,但楚辭還是敏感的發現了不對——只要他們不在同一空間,諾維爾就下意識的想找他。
楚辭在書房辦公,諾維爾就不肯在房間睡覺,他隔一個小時進一次書房,給楚辭倒水端水果,楚辭怕他累,屢次強調不用,但諾維爾非但不開心,還有那麼點悶悶不樂。
楚辭只好將工作搬回了卧室。
他打字聊天的動作不小,然而諾維爾似乎將這些動靜當成了白噪音,楚辭敲鍵盤的聲音成了比雨聲還催眠的催眠曲,只要他在卧室工作,諾維爾沾枕頭就睡著了。
忙碌之餘,楚辭偶爾抬頭,他的雌君睡在柔軟的被子堆中,呼吸平緩面容沉靜,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銀白色的髮絲散落在枕頭上,勾的楚辭老想去撩撥一下。
一切都在往好方向發展,包括楚辭的事業。
他第一款小遊戲已經公測了,反響良好,楚辭的公司迅速回籠資金,他這個主策劃在點撥了幾個新人之後,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務,著手於新遊戲的開發。
楚辭在事業方面極有野心,第一桶金成功之後,公司本想讓他在前作的基礎上,開發相似的養寵換裝ip,但他並不滿足與此,楚辭的目標只有一個:開發基於腦機介面的開放世界魂類遊戲。
這是一個人類世界非常成熟的遊戲流派,以開放的地圖,極高的自由度,身臨其境的扮演體驗著稱,然而在蟲族,這種遊戲根本是一片空白。
比起人族,蟲族技術佔優,他們腦機鏈接技術可不是人族那種粗劣的vr眼鏡可以比擬的,而是真真正正做到身臨其境。
蟲族的腦機介面非常發達,楚辭通過鏈接,甚至可以進入諾維爾的記憶,然而到現在為止,該技術依然是軍方特供,他們似乎從來沒想過將這項技術下放到遊戲。
楚辭不了解這項技術的具體細節,但他背靠群星,而群星有星際最大的腦科學研究中心,楚辭向伊西斯提了下投資方案,對方推了推金絲眼鏡,只思考了半分鐘,就爽快的答應下來。
商人敏銳的直覺讓伊西斯察覺到了巨大的商機,這是一項足以媲美比爾蓋茨推廣pc,喬布斯引進手機終端的龐大革命,一旦腦機遊戲成為主流,個人勢必購買遊戲艙,那麼群星如果能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率先推出遊戲艙,無論從品牌積累的角度還是首發優勢的角度,都將給群星帶來可觀的利潤。
他大筆一揮,撥下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巨額投資,而在遊戲艙開發的同時,楚辭的遊戲項目也在緊鑼密鼓的推進中。
在題材方面,他和文案多方選擇,最終敲定了遠古蟲族作為背景。
人類的作品總是充滿了對祖先的崇拜,中華喜歡將遊戲背景設計為唐宋元明,或是更為古老的洪荒時代,而西方偏愛中世紀背景。那些成名的作品中,比如血源或者埃爾登,總是充斥著教堂斑駁的玫瑰窗和塔樓尖尖的屋頂,那些騎士,王,皇后和叛臣被編成故事,通過吟遊詩人的傳唱而代代流傳,天然帶有厚重的史詩感。
遠古時代,鴻蒙未啟,諸王角逐,雌蟲們展開厚重的羽翼翱翔天際,雄蟲們憑藉絕對的精神壓制翻雲覆雨,共同組成了那華麗的血色時代。
楚辭特別從帝國大學聘請了研究古文字和建築的老師,力求在這些方面上精準還原,他還通過林恩和諾維爾的關係,從軍方那裡挖來了做地圖建模的退役軍雌,在每個細節上精益求精。
有了多方支持和足夠的資金,楚辭的工作無比順利,他未曾想到,最大的麻煩居然是他的同事。
楚辭在遠徵結束的第二個月回公司上班,諾維爾的情況已經穩定,不再需要他每日陪在身邊,然而楚辭剛剛邁入辦公室,就感覺到了不對。
原本喧嘩的大廳在他踏入的瞬間變的安靜無比,同事們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工作,隔著辦公桌上方的玻璃偷偷看他,好像他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大熊貓。
楚辭和林秘書吐槽:「為什麼都這樣看我,好像我是什麼珍貴的野生動物。」
林秘側目而視:「你不是嗎?」
還有比一隻會工作的雄蟲更珍貴的野生動物嗎?
楚辭在星網一炮而紅,和諾維爾雙雙出圈,比起諾維爾這邊日漸平息的輿論,楚辭這邊就離譜多了。
——「我說,我怎麼也不相信有楚辭這樣的雄蟲,他是不是雌蟲假扮的?」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萬一出生證明打錯了呢?」
或許是楚辭的行為過於匪夷所思,他們開始認真的討論起這種可能性。
發展到後來,已經有了完整的故事鏈——平民出生的雌蟲楚辭對諾維爾少將一見鍾情,篡改性別記錄后成功匹配,少將震驚不解,卻被楚辭的真誠所感動,接受了他雌蟲的身份,他們彼此相愛,並從此不離不棄。
有人反駁出言:「閣下剛剛做了等級鑒定,你們還記得鑒定寫了什麼嗎?s級雄蟲,s級!雄蟲!」
有人死不悔改:「萬一鑒定所也搞錯了呢?」
「鑒定所出錯的概率是萬分之一,疊加出錯的概率是十億分之一,你腦子怎麼長的?」
「全星際幾百億人口,也不是沒有吧。」
氣氛逐漸焦灼。
「別吵別吵都別吵。」網友『我愛打遊戲』出言勸和:「楚辭閣下在我公司工作,回頭找個機會給你們鑒定一下。」
他沒想到的是,這話引起了更大的波瀾。
「他還工作?完蛋了,雌蟲實錘了。」
「雄蟲就不能工作了?萬一閣下特立獨行呢?反正他本來就夠特立獨行了。」
當著全星網硬剛審判所,強行保下少將,還成功了,這種雄蟲全星際也只有一隻,更特立獨行一點也說的過去。
一波人在這裡爭吵,另一波人則好奇心爆表,千方百計的打聽楚辭的工作。
「閣下是幹什麼的?沒法想象他工作的樣子。」
「無法想象閣下工作的樣子,我只能接受閣下當少將的花瓶秘書,每天在軍部喝茶看報,鼓舞士氣。」
我愛打遊戲:「……」
他扶額:「別猜了,閣下是遊戲公司的主策劃,前段時間爆火的『雲養小雄蟲』就是閣下的作品。」
於是那一天,更多的人衝進了伺服器,入服排隊時間長達半個小時,官方不得不宣布緊急維護,連夜升級伺服器。
而辦公室里的楚辭對著暴漲的流水,痛苦扶額。
流水暴漲當然是好事,但同事也隨著暴漲的流水一起犯病,那就不是好事了。
今天,有無數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路過他的辦公室門口,在他去洗手,去吃飯,去開會的時候,他的背後總是鬼鬼祟祟跟著一堆人,用興奮而隱秘的眼神打量他的后領口,眼神堪比惡狼,像是要把楚辭整個人扒光一樣。
在某次董事會上演講時,楚辭背過來板書,十幾個西裝革履的商業大佬在下面擠眉弄眼、交頭接耳,像極了背著老師穿紙條的小學生,他們的眼神中透著詭異的光,時不時挑起眉頭,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楚辭的策劃案上。
楚辭深吸一口氣,險些摁斷粉筆。
又忍了兩天,楚辭完全受不了了,反正他的身份也瞞不住,就乾脆扎了個小馬尾,將後頸乾乾淨淨的暴露出來,任他們打量。
他的頭髮比剛覺醒時長了不少,現在鬆鬆挽起來,比最開始更添了一分慵懶隨意,同事們開始明目張胆的打量他,甚至私下裡討論要挖諾維爾的牆角。
「我肯定不和少將爭寵,我要去給少將燒飯,油條豆漿包子粉條,把少將養的胖胖的。」——這是諾維爾的死忠粉。
「我也不爭寵,我就想看著他們,在家裡裝壁畫,看著他們心情就好,和吃了糖一樣。」——這是兩人的cp粉。
「我偷偷蹲守拍照片,到時候專門拍兩位的鎖骨腹肌,比如楚辭閣下洗完澡露肉,諾維爾少將衣帶不系好的照片,給大家發福利。」——這是某些奇怪的福利博主。
這條言論很快被頂到最上方,並且收穫了一堆『樓主好蟲』的回復。
楚辭:「……」
他不堪其擾,在星網上公開表示:「謝邀,不娶雌侍,只有他一個。」
星網先是震驚,又覺得理所當然,在審判台上堵上性命拯救雌君的蟲,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
在一片祝福的聲音中,零星夾雜了幾條言論,稱不相信楚辭的誓言,再美好的愛情都會被時間磨滅,他們賭楚辭總有一天回抬新人回家。
楚辭對此並不表態,言語太過空乏,時間會證明一切。
在遠徵結束的第二年,諾維爾重回了s。
他重新穿上了純白的禮服,回到了第一軍的駐地,在肩上別起掛著綬帶的獎章,從林恩手中接過了第一軍的部分權柄。
遠征的英勇證明了他絕非虛有其表的花瓶,更不是靠著叔叔上位的關係戶,他堵上了鮮血與榮光,並將名正言順的參加第一軍實權上將的角逐。
而蟲族歷史上第一款腦機遊戲《古舊紀元》也在同年上線。
主策劃楚辭在蟲族的歷史背景中融入了人族的審美,錯落破敗的古舊城邦,河道縱橫的沼澤村落,白石堆砌的巍巍王城,古老的圖景經由建模師的妙手徐徐展開,暢遊其間,仿若真的置身於蟲族的古舊紀元。
玩家手拿刺劍,背生蟲翼,絕雲氣負青天,戰鬥場面也十分流暢,一招一式銜接自然,酣暢淋漓。
群星集團在商場放置了很多免費的體驗艙,供大家試玩。
一開始大家是沖著新鮮,免費,以及楚辭勝名在外,對主策劃感到好奇,但體驗過後,絕佳的遊戲體驗催生出一批自來水,在各個論壇嚎叫。
「啊啊啊還有誰沒有玩過《古舊紀元》,畫面絕了。」
「手殘黨也玩了23333,打不過張開翅膀看風景也好,不過路過城邦時要小心,有可能被防城炮打下來。」
「十年來最佳,不接受質疑。」
除了這種簡短的留言,還有許多人在論壇留下長評:《絕佳的歷史學習輔助器——論古舊紀元中的建築與服飾》
《開荒推薦,首選武器和角色分析》
《從數值的角度談古舊紀元的策劃水平》
隨著越來越多的自來水加入,遊戲熱度水漲船高,玩家熱度空前高漲,最後群星遊戲倉首發當日,十萬台遊戲艙被搶購一空,群星不得不貼出公告,稱工廠已在加緊生產,然而半個月後的第二批發售,依舊秒空,搶到的難度比前世楚辭搶拯救者首發有過之而無不及。
隨著而來的,楚辭手中的財富不斷擴張,最後他甚至買下了群星的部分股份,正式成為了伊西斯的股東之一。
對此,諾維爾頗為怨念。
他在某次不小心看見了楚辭的賬戶后就開始低落,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楚辭把工資卡還給他,甚至開始每月給他發零花錢的時候尤勝。
諾維爾表示怨念的方式頗為隱蔽,他平常不聲不響,夜裡卻要熱烈很多,讓楚辭想起了他們在帕米爾星的小病床上抵死纏綿的時候。
在某次,諾維爾明明已經不行,淚眼朦朧卻不說不要,反而纏著楚辭再來一次的時候,楚辭敏銳的發現了不對。
他束著雌君的雙手舉過頭頂,將他懟在床角,加大了攻城略地的力度,逼問道:「怎麼了?」
諾維爾的唇抿成直線,控訴:「怎麼能讓雄蟲給我零花錢呢?」
明明他才是養家的那一個呀!
楚辭啞然失笑。
他捏了捏諾維爾的面頰:「那有什麼關係,我喜歡養你。」
他掰著指頭給他算:「你看艾爾文上將有那麼多寶石,你也可以買啊,還有飛行器,遊戲艙……諾,就和我當時花你的錢一樣,隨便造作。」
楚辭真的有底氣說這句話,他現在的資產隨便造作,幾輩子都花不完。
諾維爾不想要遊戲艙,也不打算換飛行器,他攔住楚辭的脖子,忽然問:「叔叔送給您的那顆寶石,能給我嗎?」
楚辭一愣:「你要哪顆?」
他收了三顆寶石,第一次見面一顆天青色的,後來七日追溯一顆琥珀色的,最後敲詐了一顆白色的。
諾維爾道:「琥珀色的。」
那顆寶石的意義非同凡響,它的顏色那麼像雄蟲的眼睛,讓人看著就怦然心動,還是在七日追溯那日被送給雄蟲的,那七天是諾維爾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七天,雄蟲的態度在七天內驟然轉變,牽著諾維爾走出地獄,走向新生。
楚辭道:「唔,那顆啊,本來就想送給你……但是不是今天?」
諾維爾不解:「那是什麼時候?」
楚辭道:「半個月後。」
半個月後,無數正在《古舊紀元》里殺敵看風景的玩家陡然接到了一條郵件。
「本日18:00,各位玩家可以前往湖中之島,向姻緣樹獻上祝福后,可領取限量時裝『純白婚禮』一件。」
湖心島是主星真實存在的地標,在藍湖的中央,呈現愛心狀,湛藍的湖水簇擁著翠綠的島嶼,像琉璃中的鑲嵌的翡翠。
傳說在遠古時代,雌蟲和雄蟲會在此處許諾終身,島上古老的樹木見證了無數姻緣,但隨著雌蟲的地位逐漸下降,越來越少的雄蟲願意陪伴雌蟲來到此處,這個傳統也逐漸荒廢。
而這個島,被楚辭原封不動的搬到了古舊紀元中。
玩家群炸開了鍋,《古舊紀元》中的服飾細緻考究,建模精緻,每一處暗紋都細緻的雕刻了,在腦機介面中,觸感和真實世界的衣物一樣真實。
與精緻的建模隨之而來的是昂貴的價格,除了任務獎勵和初始衣物,遊戲中的高配服裝價格不菲,也很少贈送,現在去湖心島送給祝福,就能拿到一套時裝?
玩家紛紛湧向湖心島,卻發現最大姻緣樹下十米的區域被設置為禁止進入,樹下的檯子上放了一對娃娃。
兩隻娃娃一隻黑髮琥珀眸,一隻銀髮蒼青眸,他們穿著純白的禮服,手緊緊牽在一起,中間相連的地方還畫了個小愛心。
玩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發現樹下還站了一個名叫『司儀』的npc。
和npc交流,發現他會問一個奇怪的問題:「無論是富貴貧窮,無論是健康疾病,你們都將不離不棄,直到永遠嗎?」
這對於大多數的雌蟲太過奢侈了,他們只想要一個不打不罵,脾氣溫和的雄主,至於什麼不離不棄,直到永遠,那是太遙遠的事情了。
有人小聲評論:「能做到這樣的,恐怕只有楚辭閣下和諾維爾少將了吧。」
有人忽然頓悟:「你們看那對娃娃,是不是代表楚辭閣下和諾維爾少將?送完祝福后領取的時裝,像不像結婚禮服?」
討論區瞬間熱鬧起來了。
「可是楚辭閣下和諾維爾少將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結了……但是沒辦婚禮吧?」
「沒辦嗎?」
「沒辦,聽說楚辭閣下當時不喜歡諾維爾少將。」
他們似有所悟:「那麼今天,他們要補上嗎?」
此時,在主星的愛心島上,楚辭一身純白禮服,俊美風流,他和諾維爾並肩站在一起,對著來訪的賓客,在司儀的主導下,在蟲族荒棄已久的姻緣樹下,鄭重的念出誓詞。
「無論是富貴貧窮,無論是健康疾病,我都將不離不棄,直到永遠。」
楚辭從口袋中取出袖扣——艾爾文給的寶石太大了,打不成戒指,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袖扣。
他將琥珀色的那枚別在雌君的袖口,又讓他替自己別上天青色的那顆,隨後四目相對,緩緩牽手,十指緊扣。
林恩和第一軍的其他將領在台下起鬨:「親一口,親一口!」
楚辭挑眉看向台下,林恩不知道為什麼,很怕這個上司的雄主,他瞬間偃旗息鼓,耷拉下來不做聲了。
楚辭轉頭,捧起雌君的臉,問:「可以嗎?」
他和諾維爾已經親了那麼多次,卻依舊如此鄭重。
諾維爾點頭。
於是他們猛然抱在一起,唇齒相碰,像要將對方拆吃入腹那樣,交換了一個熱烈的吻。
他們吻著吻著,又逐漸轉向纏綿,最後在滿場寂靜中分開,楚辭將他的手放到唇邊,落了一個吻手禮,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起誓。
「我會牽住你的手,再也不會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