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雖然眼睛還有些泛紅，但奚翎給上完葯后就自我感覺已經康復了。

不過白天玩累了，晚飯後很早就睡下，還夢到自己找了一片真正的泥塘摸河蚌。

夢裡的他還很小，叫另一個小蘿蔔頭哥哥，對方卻面無表情甩開他的手。

夢中的他一個沒站穩跪倒在泥塘邊緣，立即捂著臉哇哇大哭起來，一旁小男孩冷漠的小臉上產生一絲裂痕。

大概是他裝得太真實了，小男孩猶豫了片刻還是蹲下身查看，對方皺著眉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遞到他頰邊時突然被他攥住手向下一扽。

「下來吧你！」伴隨著一道鮮活稚氣的聲音，小男孩被他一併拽進軟泥里，身上純白的小套裝瞬間綻開了無數黃褐色的泥巴花。

緊接著便是他奸計得逞的狂笑，以及仰起笑臉神采飛揚地得意評價：「你好笨哦！」

小男孩冷漠的假面徹底碎裂，像是從未見過他這樣壞的小朋友一樣，看著身上的污泥眼眸微沉，抬眸看到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緊抿的嘴角卻又放鬆下來。

之後就是泥塘里多了兩條翻滾的大泥鰍，以及一陣陣歡快的笑聲，雖然都是他發出的。

他還摸到了一個超大號的河蚌，兩個小朋友合力撿上了岸，摔向大石頭尖銳的一角將蚌破開，他伸手摸進蚌里一邊很有經驗地向另一個小泥孩分享：「大蚌可能有珍珠……哇！真的有！」

話音未落他便將小泥手展開給對方看，滿是污泥的掌心中放著一顆不太規整的小珍珠。

柔膩的珠光映入小男孩深藍色的眼底，暗淡的冷眸也有了一點微弱的神光。

「這個送給你！」

「為……什麼？」

「哇！原來你會說話啊！」

「……」

再後來……

再後來怎麼了？

奚翎半夢半醒間用亂糟糟的腦袋在枕頭上拱來拱去。

大概是在夢裡玩得很開心，即便奚翎已經有意識醒來，但依舊想再回味一二，可惜他越清醒夢境就越是模糊。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只能隱約記起小小的自己和人在泥塘中打滾玩鬧，奚翎在頭頂的鳥窩上抓了一把，搞不清這是白天玩嗨了晚上也夢見類似的，還是他夢到自己小時候？

自從車禍失去了十八歲以前的記憶，奚翎對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既好奇又隱隱有些排斥，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好，怕記憶恢復后再次染上惡習，但人缺失近90%的記憶又很怪，彷彿靈魂被抽掉了一部分。

奚翎亂七八糟地想了半晌，才在眼部的輕微不適中想起自己的結膜炎，伸手在枕頭下方將手機和眼藥水都摸了出來。

從側卧轉為平躺時，奚翎才後知後覺出不對勁，呃……他被子里怎麼有一小團軟乎乎的熱源？

奚翎掀開被子，就看到一隻穿著奧特曼睡衣的崽正蜷成一團貼在他懷中。

奚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睡姿，雙手抱腿，頭靠在膝蓋上，是真正意義的縮成一團。

像是抵禦危險時的小刺蝟球，看起來很沒安全感，卻又將位置選在貼近他胸腹部，是知道他懷裡更暖和嗎？

不過相較於搞懂崽的睡姿，他更好奇這隻小崽崽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床上？還穿著之前並不喜歡的奧特曼睡衣。

奚翎的黑眸不自覺就柔軟下來，伸手戳了戳崽軟乎乎的小臉蛋。

哪裡是什麼睚眥必報的陰鷙反派，明明是面軟心也軟的暖心小崽崽！

看著崽可愛的睡顏，老父親哪裡受得住這些啊，奚翎拿起手機就要將美好的畫面記錄下來，結果忘記調靜音。

「咔嚓」一聲，鏡頭中鴉羽似的睫毛顫了顫。

小糰子先是困暈暈睜開一道細縫，意識到什麼猛地睜大雙眼，一抬頭對上笑眯眯的奚翎，崽驚慌的小表情完全說得上「花容失色」，然而不等他扭腚欲逃，就被奚翎一把摟進懷裡。

來不及解釋就被狠rua了一通，奚翎一邊瘋狂吸崽一邊誇張感嘆：「眠眠真是爸爸的小乖崽！是擔心爸爸生病對不對！嗷嗷嗷我的大寶貝快給爸爸貼貼~~~」

霍星眠的一身痒痒肉在被吸中再一次被觸發，只能一邊咯咯咯笑個不停，一邊用口齒不清的小奶音說：「窩魅油！」

別問，問就是後悔！

*

娃綜第一期結束，小破站就接二連三冒出一茬接一茬的剪輯二創。

其中播放量最高的，還是剪輯區up主老9最先剪出的奚翎眠眠版的特工奶爸殺手，配樂踩點和畫面參數調整都恰到好處。

奚翎的出場畫面全都被調成陰暗的冷色，搭配節奏緊繃的背景樂，和穿插其中經過調音的詭笑，一身黑衣的奚翎被烘托成一個詭異莫測的特工殺手。

崽的鏡頭則恰恰相反，畫風明亮，配樂活潑，每一幀都如小天使般純潔懵懂笑容燦爛。

一明一暗極致反差，卻在指節分明的手拉開跑車門的瞬間光影交融，殺手本應沾滿血污的手牢牢抱住象徵光明和希望的小天使。

畫面被兩條平行線分割成中央明亮兩側冷暗的三塊，隨著父崽二人對視一笑，平行線不斷外擴至整個畫面恢復光明。

搭配高燃背景樂踩點，畫面拉得越來越快，之後又巧妙地將父子倆在泥巴屋玩鬧的片段精P了一番，泥湯變成血池，倒在泥潭裡等待報復的小幼崽成了一隻渾身血污的撲街崽。

整個剪輯視頻不足三分鐘卻頗具故事感，看過娃綜和沒看過娃綜的都驚呆了：

[這是哪個電影啊？男主也太太太帥了吧！崽的小演員萌死我了嗷嗷嗷！]

[這……真是我看過的娃綜嗎？？？]

[殺手哥哥快來鯊我！！！]

[什麼？這竟然是從娃綜里摳出來的？哪個娃綜？！]

[啊啊啊啊啊給孩子看哭了！9大佬太神了，突然期待奚翎能接個特工殺手角色！]

[斯哈斯哈幻肢梆硬，這就是我的新老婆了！]

[謝邀，感謝大家對我老婆孩子的喜歡/狗頭]

……

高質量的剪輯視頻無疑是最好的宣傳，即便在主流的幾個社交平台上被降了熱度，但幾個爆款剪輯還是成功風靡小破站。

再加上收看娃綜直播的觀眾群體，以及少部分依舊關注奚翎虐崽後續得知反轉真相的吃瓜群眾，也足夠奚翎的粉絲穩步上漲的了。

不過奚翎完全沒注意到這些，雖然結膜炎沒給他帶來多大的困擾，但頂著一雙紅眼睛還是不適合外出嚇人。

奚翎帶崽在家養病儘可能不玩手機減少眼部壓力，拿著拍立得攢出不少新照片。

自從發現崽擔心他半夜主動爬床（崽：魅油！），奚翎更覺得他們之間雙向奔赴的父崽情感天動地，就更想將崽養好。

再加上原本奚翎就有貓狗雙全的人生憧憬，現在有錢了肯定要儘快安排，因為崽目前走路還不太利索，跑快了很容易摔倒，所以奚翎更傾向於先養貓，等孩子大一點再接狗，也是因此才想帶孩子去貓咪風俗館感受一下。

與懷特醫生推薦的兒童行為學心理學專家聊過後，對方倒覺得孩子被狗帶著多跑跑會更好。

是以近一周的時間，奚翎不是在挑犬舍，就是和崽一起看狗狗動畫片、電影、紀錄片一類的。

父崽二人不僅吃飯口味相近，對狗狗的喜好也很相近。

奚翎越看越對哈士奇愛不釋手，霍星眠對比格犬情有獨鍾。

和不諳世事的崽子不同，奚翎以前是聽過這兩個犬種的赫赫惡名的。

但奚翎一方面是覺得即便是同一品種，個體差異也很大，不能直接定性每一隻。

另一方面他都這麼有錢了，還用考慮狗拆家的問題？當然不！說不準比格哈士奇對沖還能負負得正。

面對崽渴望擼狗的小眼神，奚翎假裝視而不見偷偷付了定金，作為他送給崽子和自己的新年禮物。

奚翎的眼睛逐步恢復，到了周五被工作人員催轉發官博第二期宣傳的時候，登陸微博才想起之前曬娃被打斷的事情。

轉發完娃綜的宣傳微博后，奚翎立即開始整理這段時間拍攝的照片，越看越覺得自家崽不要太可愛。

「拔拔在，干習么？」

正在看圖畫書的霍星眠看到奚翎拿出拍立得相冊，逐一拍到手機里，小眉頭微微蹙起，后爸又在搞什麼東東？

「我要把三歲的眠眠保存下來，順便讓全世界看看我家崽崽多麼可愛~」奚翎拍完直接挨著崽坐下，隨後連孩子帶書都撈進懷裡。

霍星眠察覺到一絲不妙，奚翎打開手機給他看剛發到微博上的照片，已經有了不少回應。

一條微博最多能發十八張照片，奚翎手機里的存圖就讓他一口氣發了十幾條微博。

前幾條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陰陽怪氣，說他要借崽洗白云云，等他越發越多，跟著看到最後的都是眠眠的「網路親戚」。

一個個頂著眠眠麻麻、眠眠姐姐、眠眠葛格、眠眠爸比……的賬號在奚翎的微博下嗨瘋了：

[天啦嚕！這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迪迦崽！ee的心融化了/落淚]

[好可愛！！！快快快快給媽媽親親親親啵啵啵！]

[如果這是奚翎的新套路，那我束手就擒！多發億點！]

……

[好傢夥，一口氣發三百多張，竄稀式更新真有你的！]

霍星眠原本有些反感，主要是不知道后爸肚子里又賣得什麼葯，難道是像田媽一樣偽造出一種對他很好的假象？可奚翎這段時間私下裡對他也很好。

奚翎篩選過的菜品中，他再也沒見過他不喜歡的青椒、胡蘿蔔、香菜、魚腥草、芹菜……等所有他不喜歡的食物，每頓都可以吃很多肉肉，后爸還說等他再大些腸胃再好一些，還能吃得更多……

奚翎心大得很，壓根沒注意到崽的突然沉默，抱著崽就開始樂呵呵分享起來：

「好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好喜歡我們眠眠啊！你看這個人說眠眠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寶寶，後面這個問眠眠吃了多少個可愛多……」

原本心事重重的霍星眠就在奚翎轉述的一聲聲「寶寶」、「小天使」、「好可愛」中迷失了自己，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等奚翎要將剛拍下的拍立得照片發上去時，霍星眠眨著烏溜溜的黑眸，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期待，他還想繼續聽新照片的新評論。

然而奚翎剛發完就接起一個電話走了，霍星眠翹著小jiojio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回來，扶著沙發自己蹭下了地，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走了過去。

遠遠看到奚翎翻了個白眼：「既然像你說的這麼好，你自己怎麼不去直播帶貨？」

奚翎說完都覺得多餘，反正董秘書那邊已經在處理了，估計這個付豪也蹦躂不了幾天了，不過因為還在收集證據，奚翎以穩為主，不願看他狗急跳牆才敷衍兩句。

「不去，想賺錢你自己去吧。」

說完剛好又進來一則通話，是節目組的，奚翎直接將付豪的電話掛掉，接起關於新一期娃綜主題的通知。

「喂……」

霍星眠等啊等，總算等到奚翎掛斷了電話，立即噠噠噠走了過去，熟練地向奚翎張開了小胳膊：「明天，要去，喇里？」

奚翎俯身將崽撈起，猶豫了片刻才有些神色複雜地說道：「明天我們要去找一個小哥哥玩。」

這一期的主題是交友日，節目組將眠眠和洺洺這兩個小男孩先湊到一起，另兩組的女孩湊到一起。

看似合情合理實際上是在故意製造爆點，洺洺小朋友的爸爸楚心年和原身的舊怨頗深。

不過奚翎在意的卻不是這一點，有錢人吃吃喝喝買買順手養崽rua崽的生活實在太快樂，奚翎差點就忘記自己和崽分別是書中的惡毒炮灰和陰鷙反派了。

直到聽到洺洺小朋友的大名叫楚方洺，奚翎才想起這可是男主的曾用名啊！

霍星眠聊著聊著發現奚翎走神了。

可惡，他還沒有把話題帶回到照片評論上，后爸就走神了？

這可不行，真正的天才崽崽懂得主動找誇。

他先伸出小短手指了指大書桌上攤開的拍立得相冊：「片片，放起奶，才不褪蟹。」

這是奚翎教他的，拍立得的照片需要妥善保存，才不容易褪色。

等奚翎收拾照片時，霍星眠又伸出手挨個戳戳，微撅起小嘴：「黑漆漆，報看。」

拍立得出片容易偏暗，奚翎拍照又沒什麼技巧，拍出來的就像加了一層舊舊的濾鏡，不過崽顏值過硬怎麼拍都好看，奚翎對自己的作品還是很滿意的。

聞言立即被勾起勝負欲：「哪裡不好看？明明超可愛！背景暗，顯得你更白了。」

崽微微蹙起小眉頭，腦袋一歪可可愛愛：「尊的么？」

「當然，不信我給你念網上的評論……」說著撈崽入懷，重新打開微博評論區，第一條就是誇崽崽過分可愛的，奚翎立即大聲朗讀起來。

霍星眠也跟著低頭看向屏幕，眼底閃過一抹喜滋滋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