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匯水橋
忽然想起一個不爭的事實:既然回家既然回家,爸媽一定無比激動,該怎樣回答他們的詢問?幾年人間蒸發,如今突然又冒出來,是不是太突兀了?關鍵是爸媽的特殊情況,突然看到我會怎樣?
還有妹妹,如果沒記錯,也應該快中考了,我突然回家,會不會影響她?事情來的太突然,還要不要讓全家人安安靜靜睡一覺?
我不由得慢下來,難以決定下一步的該怎麼走。已經是晚飯時間了,我最後決定買幾個火燒,還有六兩炸魚,去外環路吃了再說。
其實我不餓,但我的朋友小智不能餓著。小智是一隻貓,但卻不是一般的貓,是我的師兄。我在半新大衣釘上了一個大口袋,千里之行暫時成了小智的宿舍,聞到魚香馬上就跳了出來。
吃飽了,也有了主意:晚點回家,只和妹妹見面,等明天再和爸媽交流。在我記憶里,和爸媽交流太費事,倒不如讓妹妹和他們交流。
返回大街,忽然聽見有人說話:「哥,我就是在這裡見到文文,但現在為什麼一直沒見到他?」接著一個瓮聲瓮氣地聲音說:「難道更傻了?這傢伙把我害苦了,見到他看我不收拾他!」
聽這話,我馬上就明白了,是李莉和小委子來找我了!李莉告訴我,說會領著小委子找我,我認為只是說說罷了,畢竟我和他們並沒有深厚的友誼,更何況和小委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委子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肚子疼,我怎麼害他了?說他害我才是真的!我不找他算賬也就罷了,他哪來的勇氣找我算賬?本來我覺得得饒人處且饒人,但現在他已經成功地點燃了我的憤怒!
我的腦庫出現了一幅影像,正是我失蹤前的影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十四的少年,正在和幾個五六歲的孩童玩的不亦樂乎,很是開心,少年就是那時的我。這時候又來了一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人,滿嘴戲虐地說:「竇文君,咱倆玩吧?和小孩子玩不嫌丟人嗎?」
竇文君是我的名字,沒燒壞腦子的時候都叫我的乳名文文,而且叫的很親切。
朦朧聽過,爸媽給我取名竇文君,是想起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希望我長大後文質彬彬,君子所為。可惜我和文君似乎不沾邊,不文也不君,我只是個傻子,不懂什麼是君子小人,只有不動手記得清楚。
「小委子欺負人不要臉,我不和壞孩子玩!」我直接憤怒地拒絕了他,可見我對他恨之入骨,對方當然是小委子了。
小委子臉皮厚,竟然不惱,而且聽到我回答竟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合,說道:「你個二傻子,知道你幾歲嗎?」我馬上瞪起眼,怒氣沖沖說:「你才是二傻子呢,我上學了,是他們的大哥!」
「他們」指的是那群陪我玩的孩子;可以肯定的是,那時的我就算不是傻的不透氣,也一定相當弱智,不然小委子也不敢逗我玩。
難以想象,我居然是初中生,只不過除了自己的名字勉強能認下來,別的一無所知;九年制義務教育,同學們戲稱我「上了九年一年級,還是星期天」。
上學九年,在老師專門耐心教導下,我終於學會了畫對好錯號,在選擇題上胡亂划拉,偶爾蒙對一兩個小題,不得零分。至於其他,基本都是大鴨蛋。
我的智力定格在三歲之前,甚至沒有幼兒園水平;就因為感冒發高燒燒壞了腦子,變成了幾乎傻子的二傻子,以至於小委子開口閉口都是二傻子。
不過我竟然初中畢業,讓人大跌眼鏡,哪個學校敢要這樣的學生?其實爸媽有他們的小九九,九年制義務教育,想上學,學校就得要我。
學不到東西不要緊,只要能上學老師就要給看著孩子,爸媽何樂而不為?不然,我只能是令他們提心弔膽的孩子王了。
可惜初中畢業,這樣弱智的學生即使交多少錢也沒有學校敢接收,父母也不敢把我往城裡送——小學初中都在家門口,父母能夠照顧,但要讀個技校混個文憑,就比登天還難了。
無奈,我才當了孩子王,天天和四五歲的孩子在一起瘋玩。
我和孩子們在玩捉迷藏;剪子包袱錘我輸了,於是閉上眼睛等孩子們藏起來。雖然閉著眼睛,但我卻不住聲地問:「藏好了沒有?藏好了沒有?」
「呸呸呸,木頭樁子二傻子,我吐你!」忽然小委子又說話了,分明是故意挑釁,甚至跺了幾下,似乎是感情的喧泄。
木頭樁子也是他給我起的壞名字,我聽的真真切切,馬上就轉頭回懟:「呸呸呸,小委子,我吐你!」同時抬起右腳跺地,比小委子更起勁。其實除了這樣,當時我不知道該怎樣回擊。
小委子「嘿嘿嘿嘿」的笑了,又是在氣我;前面我說過,「嘿嘿嘿嘿」是我和別人打招呼的專用詞,小委子純屬故意所為。
小委子繼續對我挑釁,揚起胳膊做出打我的樣子揚了幾下;其實兩人相隔五六米,根本打不著,但我卻更加惱火,也照樣做了同樣的動作來還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就這樣的性格,其實很多人喜歡逗我玩,他們對我對做出動作,引得我做同樣的還擊,然後笑得前仰後合,但其實沒有惡意。
小委子比我大三歲,基本成年了,但經常和我惡作劇;小委子哈哈大笑過後,似乎覺得不過癮,眼珠一轉又鄭重其事說:「二傻子,你們不是捉迷藏嗎?我不和你開玩笑,他們都藏在東邊樹林里了,還不快去找他們?」
這個壞蛋小委子就喜歡作死搗亂,我被這傢伙鬧得忘了在捉迷藏;我憤怒地瞪了小委子一眼,小委子已經沒有什麼動作,我這才拔腿往西去了。
我不知道,小委子就是想讓我往西!他早就知道我的脾氣,專和他對著干,越讓我往東我偏偏往西,就是不聽他的話。沒別的,我早就把他划入壞人的行列,壞人的話能聽嗎?
就是這一次,小委子讓我數年找不到回家的路。小委子讓我誤入深谷,幾乎殞命,如今他對我竟然又起歹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決定教訓小委子一下,讓他知道被人欺負的滋味。我把小智放出來,說:「小智,看清楚了沒有?他是就當年害我的壞人,我想教訓他一頓!」
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只知道衝鋒陷陣,我想要的效果肯定比親自動手好太多。小委子害我我知道,而現在想教訓他,我會讓他哭爹喊娘卻不知所以然。
傳來小智的腦信息:「你想害我呀?這麼大塊頭,這不是讓我去找打嗎?不去不去。」
「這點小事你不能處理嗎?好,以後我叫你笨貓就是了,不知道動腦子的傻貓笨貓糊塗貓!」
「你說誰笨?」小智惱了:「你看我笨不笨!」妙——這是小智憤憤的回應。
「別生氣啊,小智,我和你開玩笑呢。世上沒有和小智一樣聰明的智慧貓了。這樣吧,你幫我出氣,我給你捉小豆魚。」我及時做了安慰,讓小智轉怒為喜。
「哥,咱們回去吧,文文大概已經回家了,我們在他家門口等著不就是了?」我正和小智鬥智斗勇的時候,李莉卻突然這麼說。
小智不是一般的貓,它的大腦已經被瘋子大叔通靈開智,滿滿的大智慧,非一般生物可比。
別的貓喊「喵嗚」,小智卻是清晰的說「妙」,這表明它已經準備好了,隨時攻擊小委子。但我及時的按住了它,臨時改變了主意。
李莉兄妹要回家,回家必須經過鎮子邊上的匯水河;河裡有寬闊的沙灘,在那裡教訓小委子最合適不過了!鎮上動手畢竟人太多,貓戲人也有可能被好事者上視頻新聞,總之不能盡興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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