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鋒芒
榮國府這邊宴飲罷了，賈蓉年節的休息也就差不多了。
次日一早。
他便讓人發去請帖，說大年初八，有請各勛貴來寧國府宴飲，主要邀請的，則是四王八公。
「給了空大師也去信一封，邀請他來。」
「看他是否願意引薦邊關將門，願意的話，便也邀請他們。」
「關中賑災不是小事。」
「要做就做的熱熱鬧鬧。」
這般事情，若是想低調的把事情做了，那才是後患無窮，本來就是搏名事情，最不怕的就是名氣大，人盡皆知反而安然無恙。
偏偏你做了大好事還要藏著掖著，別人才會惦記你是不是要造反。
「要有五百萬的事，首先一百萬兩的事得落實。」
「絲桐，城外災民的安置，帳篷的購置如何了？」
賈敏很認同賈蓉的做法，但之前宣揚的百萬兩賑災，可不是放粥施藥就能夠得上的，這種恩惠，幾千兩銀子就能辦很好。
京都十多萬災民，這種長久的賑災才會耗費巨萬。
但這也是看不見的。
可若是讓災民都有衣服穿，有帳篷住，可以安穩過冬了，那可是里裡外外都能看到的。
絲桐在揚州的時候就在幫賈敏打理生意，是個非常厲害的女掌柜了，她答道：「前幾日您巡過城門，定下賑災的策略后，我們就在忙活。」
「京城內的棉衣和帳篷能夠收購的，都已經收購一空了。」
「大約有兩萬件衣服，五千頂帳篷。」
「因為東西還不夠，怕引起鬨搶和騷亂，所以暫時沒有發放，只是著人去北直隸採買，盡量將需要的貨物湊齊。」
「否則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發一批人物資，另一批絕對會鬧起來的，那時就好事辦成了壞事了。」
絲桐考慮的很周到，一旁的賴二也是非常服氣的認同了，表示這次採購和調配，都是絲桐姑娘在負責，他只是在打下手而已。
自從那日查完賬，賈蓉把錢收上去，又賞下來后。
賴二就徹底服氣了，在寧國府那是盡職盡責，連賴嬤嬤和賴大都說他變了性子，他卻只是笑，並不反駁，回頭在府上，還是勤勤懇懇。
「不用怕騷亂，讓災民抽籤。」
「蓉哥兒在京營里調兩千兵馬，監督棉衣和帳篷的發放，讓災民們不要起亂子。」
「沒有抽到棉衣帳篷的，直接發五斤米，城內米還是夠的吧？」
賴二道：「夠是夠，但還是要跟那些糧商去商量，他們只怕會趁機漲價。」
賈敏說道：「漲價的記下來，回頭讓京營多去他們店鋪檢查安全就可以了，後面的生意也不會考慮他們。」
「鼠目寸光，不知道接下來有多大的生意罷了。」
「不要怕花錢，先把事情辦成。」
賴二當即點頭，領了差事，而絲桐則帶了一批丫鬟也出去辦事了，有這般心思能力的丫鬟，平兒倒也算一個，只是她常跟著秦可卿處理一些府內的事情，府外的事，還是賈敏那邊負責得多。
「可卿，這次宴請，是為了請大家贊助的，所以宴席必須要辦好。」
「府中廚子不錯，但還須請京中八大樓的名廚來幫忙。」
「這部分就麻煩你來負責了。」
秦可卿當即應是，想著如何處理這部分，而賈敏則轉而對尤氏說道：「姐姐才是寧國府正經的太太，過去十多年迎來送往，自是最清楚不過。」
「四王八公，各家勛貴舊親好友，還望太太聯絡，擬寫請帖。」
她話說的漂亮，事情也的確很重要，尤氏點頭的同時，也頗為舒服，不得不說，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賈敏實際上更像是寧國府的太太，但她無論是為人還是處事，都讓她沒有半分不適。
只是，這麼被動的接受，也只是讓她在這個家裡越來越「不重要」罷了。
那天跟賈蓉傾訴過後，她心情的確好了許多。
但心態也有所轉變，自怨自艾並不合適，所以也打算積極的做些什麼，此次宴請，她要把事情辦妥當以外，還準備主動做一些事情。
於是她說道：「自來捐錢，都是豪紳捐了百姓跟著捐。」
「這次雖然不是捐錢，是蓉哥兒拿了鹽場股份來借貸，但利息其實不高，大夥把錢借過來，自己就少了收益，主體還是為了做善事。」
「故而現場能否火熱，調度大家的熱情，還是需要有些托。」
「金陵四大家族，向來與賈家更親，這次的事，我認為首先要與史王薛三家商量，能夠認捐個一百萬兩作為開頭，事情就好辦了。」
尤氏如此說，賈敏也是微笑點了點頭，道：「姐姐與我想到一處去了，卻也要先這麼辦。」
然而尤氏卻說道：「還不夠。」
「我們做好事，可曾問過京中的普通人家？」
「他們或許也想盡一份力呢？」
「京中百萬餘人，殷實者少說二三十萬，關中地震，併發瘟疫，死者以百萬計，此乃舉國同悲之事，民眾自有仁義之心，願意襄助。」
「蓉哥兒這件事，要做，但不能獨自做，以鹽場股份抵押，已經過於惹風頭了。」
「故而牽扯進來的人越多越好。」
「要把事情辦成全城百姓共襄盛舉才是。」
「為此。」
「我提議正月十五的上元節天官賜福，寧國府捐出二十萬兩銀子來，為京城百姓辦節日，張燈結綵，人人有糖領。」
尤氏此言一出，便是賈敏也有些訝然。
她知道尤氏是個能幹的，以前賈珍在的時候，她就能夠在賈珍的壓制下將寧國府處理的井井有條，從不挨罰。
賈珍死後的喪事也好，賈蓉南下，府中大小事務也好。
尤氏都能夠處理的漂漂亮亮。
可見她能力手腕皆有，這些日子以來，尤氏處處「忍讓」，並非是沒有能力爭一爭，只是更多的是不願爭。
如今恢復了心氣，倒也不是要爭什麼，而是這等智慧手段展露出來，才著實讓人驚艷。
原來她是個這麼有才的。
事情不必從大處著手，這種小的，可以落實的，卻又有大用處的小人情的手段，給人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感覺。
但卻偏偏能夠起到大用。
「姐姐才高，比閣老不差哩。」賈敏當即拉著尤氏的手讚歎的，秦可卿雖然往日受尤氏的教導比較多，可同樣的方法思路，尤氏自己來用，又是別有一番天地。
這才讓秦可卿學到了更多。
便也調侃道：「太太往日還藏了私，有這麼厲害的手段也不教我，以後可莫要藏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