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列卷·八

019

「噢，是的。」

我想，是的，的確應該好好談談。

米蘭娜的想法和我一樣，她十分爽快地回應了托尼克的提議。

是的，在經過「證實」過後，眼前的這位托尼克，就是米蘭娜在數十年前那突然消失的父親。

他絲毫沒有變老的跡象，而且據他所說，他登上這列車的時間也並未過去多久……

——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這樣。

「這列車上的時間……與正常的時間不一樣。」

或許我所察覺到的怪異感，便是從此而來。

「……」

「等等，米蘭娜的願望，實際上是想見到自己的父親？」

我將幸子拉到一旁，偷偷向她問道。

但她沒有回答我，而是仔細地觀察著列車上的每一個角落。

她像是在找些什麼，並且是如此地聚精會神，以至於完全忽略了我提出的問題。

而另一邊米蘭娜正在和她的父親「敘舊」，於是我只好也藉機觀察起了這倆列車……

它和普通的古老火車沒有什麼區別，畢竟原本就是在過去突然從鐵軌上消失的，就在行駛的過程中。

而它現在仍在行駛著。

自從我們登上列車，它重新起步，然後被像是巨口一般的濃霧吞噬之後，它就一直行駛在這叮噹作響的鐵路之上。

看不清前路，甚至都已經看不清腳下的鐵軌，它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前進著。

窗外的景色也自然是被這濃霧遮擋，所有的線索都被它吞噬殆盡了……

020

「這輛車最近很活躍。」

見我們正思考得焦頭爛額之時，托尼克這樣說道。

「……活躍？」

但我不明白他的表述。

列車並沒有生命——或者說，我並沒有看出來它是一個「生命體」。

我對列車的某種「感應」，在這個特殊的空間中並不成立，即使它有著某種「生命」，我也無法察覺到。

「它時常停靠在某處。」

「……那、你沒有下車嗎……當它停靠的時候？」

——這是米蘭娜問的。

因為托尼克已經因此消失了許多年，而身為一名父親，他這樣的行為，聽上去就像是拋棄了他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

托尼克搖了搖頭，

「我不是不打算下車，而是無法下車。」

但他的說辭似乎有些前後矛盾。

所以緊接著，他便為自己的說辭而補充道：

「列車的門無法打開，而且我想，在我的視角看來，我剛才所形容的，並不是這倆列車在進行真正意義上的『停靠』。」

「從我自己的感官而言，我並沒有察覺到列車有減緩行駛速度，或者停下的感覺。但卻不斷有人『登上』這倆列車，就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從門的位置。」

「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有人從門口登上這倆列車，就像現在的你們一樣。」

托尼克指了指我們的身後，正是我們登上列車時所用的入口。

透明的車門外看不見任何事物，而當我們試著從內部將其打開時，門果然紋絲不動。

「那些登上列車的旅客，在向著其他車廂行進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當然，偶爾也會有人路過這節車廂，但他們無一例外地都消失在了其他的車廂里。」

無論是向前還是向後，每一節車廂看上去似乎都一模一樣，而且這一節節緊挨著的車廂，完全望不到盡頭。

「當有人登上這節車廂，或者是路過時，我便視作列車的一次『停靠』。因為我猜測，那些人都是在這時才從車廂的外部登上列車的……而這類事情，在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得十分頻繁。」

「……」

這讓我想起了外界，也就是我們所處的「現世」。也是最近這段時間裡，與「列車」有關的都市傳說，變得十分「活躍」。

我猜測這兩者之間大概有著些許關聯，但看幸子的表情，她應該同樣也沒想明白這其中的聯繫。

「我一開始也是在各個車廂之間來來回回折騰，但我覺得我大概沒辦法走到車頭或者車尾之間的任何一個，便早早放棄了，然後呆在這兒有一段時間了。」

「因為沒有鐘錶，也沒有參照物，所以我對時間的概念模糊了許多，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究竟待了多久。只是沒想到，連我的女兒都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托尼克說完這句之後，便望向了米蘭娜，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