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看過很多電影，你不要騙我

「什麼東西！」

聽到這個女聲，劉歲安嚇了一跳，拿起桌上的黑色的金屬方盒仔細查看。

難道這是一個音響？

「白澤是人吶。你手上拿的金屬方盒，相當於白澤的大腦，耳環相當於白澤的發聲器官和感知器官。」

自稱白澤的女聲音量很小，傳到劉歲安耳朵時卻很清晰，如同戴著入耳式耳機一般。

白澤的回答很荒誕，要不是劉歲安聽出來音源很近，並非來自金屬方盒，絕對會認為這是一個惡作劇。

劉歲安一時間陷入沉默。

他看過很多電影，諸如《終結者》、《銀翼殺手》之類，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即使如此，他也搞不懂自稱『白澤』的金屬方盒是什麼玩意。

AI機器人？

高級生物？

抑或只是一個製作精美的音響？

短暫的思索后，劉歲安斟酌著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其實還沒醒，現在還在夢裡，或者說我在和我的其他人格對話。」

他聯想到了《盜夢空間》以及《拳擊俱樂部》。

「這是你最真實的意識，不信的話，白澤可以再扎一次你的耳垂。」

「呃，不用了。」

經過白澤的提醒，劉歲安發現剛才的刺痛感，確實比在夢中被室友方騫槍擊真實得多。

「哦對了，白澤雖然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但是知道自己的使命，那就是幫助其他地方的文明發展人工智慧。」

白澤的這句話倒是包含了很多信息量。

其他地方是什麼，別的星球、空間？

為什麼要幫助其他地方發展人工智慧？

短暫的沉默過後，劉歲安摩挲著下巴問道：

「既然你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歷，我們不妨大膽猜測一下。某個星系的外星人把你安排過來，想通過機器人統治地球，方便他們掠奪資源？」

「真要是有這種科技的外星人，他們可能會直接打過來，而不是採取這種方法打草驚蛇。」白澤的聲音壓根聽不出合成的痕迹，比現在的AI音源還難分辨。

「那你們為什麼會選擇我，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劉歲安說著，拿起寫著『贈與劉歲安』的那張紙條反覆查看。

字跡工整，沒有明顯特徵。

「關於現狀，白澤了解的不比你多。」白澤頓了頓，說道，「如果白澤是你，白澤不會關心白澤從哪來，而是白澤可以給你帶來什麼。」

由於白澤的語調太過生動，在她說話時，劉歲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蹙眉思考的女孩的形象。

「幫我們發展人工智慧，也就是優化我們的神經網路？」

「是，也不是。白澤剛在你們的互聯網上瀏覽了一下，發現你們的神經網路還停留在深度學習這個低級階段，連嬰兒都不如。」

「你會深度學習？走，我正好有問題需要解答。」

劉歲安狂喜，哪還管她的來歷是什麼，從天而降的白澤對於他來講，無異於溺死前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將金屬方盒合起來帶在身上，步履輕快地走回實驗室。

實驗室內。

此時韓啟明和他姐姐都不在這裡，可能是一起出去吃飯了。

實驗室內其他幾個研究生正熱烈地討論，無非是感嘆韓啟明的姐姐有多美，氣質有多好等等。

至於實驗室唯一的博士生張莎莎，正坐在椅子上扣手機。

她看到劉歲安出去一趟，帶了個金屬方盒回來，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眼，又埋下頭滑動屏幕。

張莎莎因為不喜歡劉歲安，向來和他不對付，故而不會在意他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劉歲安調試代碼心切，沒有和任何人交流，忙不迭坐到伺服器前的椅子上，打開代碼編譯器，把代碼一行一行地展示給白澤看。

在路上時劉歲安從白澤口中得知，集成在耳環上的『感知器官』，包括視覺感測器和雷達，這意味著白澤可以『看』到這個世界。

見白澤一直沒有出聲，他逐漸加快了滑鼠滑動的速度，不然這幾千行代碼要看很久。

人間一秒，計算機一年。

白澤作為高等智能，運算速度應該很驚人，這個速度不在話下。

終於，代碼劃到最後一行，劉歲安繃緊身子坐好，略顯緊張地等待白澤開口。

「人腦神經是離散的信號傳導，而你的神經網路建模的是連續可導空間，或者說目前你們絕大部分神經網路都是這樣，其實不能叫神經網路……

Vit模塊那裡的多頭自注意力機制倒是有點意思，不過效率太低，看你的代碼，似乎是想降低運算的複雜度，但是沒有調試完成……

這裡局部特徵的提取使用深度卷積就可以了。鍵值對通過線性層直接提取到低維，優化的方向沒錯，但是Q和K投影的方式有問題……」

白澤一張嘴，劉歲安就聽出來她沒有吹牛，是真的有點東西。

至於東西多不多，要等代碼改完看實驗結果如何。

在她的指導下，劉歲安編碼完成了核心創新部分的代碼。

「這個注意力機制是不是應該取個新名字，叫SuianAttention怎麼樣？」劉歲安開玩笑道。

「你足夠不要臉的話，當然可以，不過白澤的建議是叫UltraEfficientAttention，簡稱UEA。」

「……挺好的。」

「結構改完，參數也需要調整。初始學習率設為0.025，weight-decay減半，為防止過擬合，nuheads降為4就夠了……」

劉歲安通通照做。

……

實驗室另一邊，張莎莎表面上在看手機，實則在用餘光關注『自言自語』的劉歲安。

「該不會是實驗做不出來，瘋了吧。」

她想到這個可能性，看向劉歲安的目光不禁多了些憐憫。

張莎莎和劉歲安之間的過節其實很兒戲，起因是很久之前一個學妹喜歡後者。

當時劉歲安對那個學妹沒有任何發展的想法，不知道怎麼拒絕合適，隨口謊稱自己是彎的，想讓對方不要來打擾自己。

學妹被拒絕後還想和劉歲安成為好朋友，後來知道了真相，差點抑鬱了。

張莎莎是東南大學的少年班，和劉歲安的學妹恰好是室友，知道此事後，自然對劉歲安沒什麼好臉色。

張莎莎不願意指導劉歲安，還有另一個原因。

劉歲安覺得張莎莎做的研究太偏工程，屬於實驗報告，沒有學術意義，而張莎莎覺得劉歲安眼高手低，對自己的水平沒有逼數。

因此，劉歲安毅然決定靠自己一個人搞研究，從此和張莎莎交流極少。

二者之間的芥蒂終歸是小打小鬧，張莎莎聯想到劉歲安最近經常獨自去天台，心中浮現出一些不好的念頭。

剛好見弔兒郎當的韓啟明回到實驗室，張莎莎將其喚了過來。

……

劉歲安正在修改代碼，忽然從後面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活不止眼前的研究，還有詩和遠方，沒必要一葉障目。」這是韓啟明的聲音，玩世不恭的語調很有辨識度，「冀……哥們，吃不吃雪糕。」

一支雪糕遞到眼前，劉歲安接過，開口道謝：「謝了。」

他扭過頭瞄了眼韓啟明，不知道對方為何反常地找上自己。

有韓啟明在身旁，劉歲安暫時停止了和白澤的交流。

此時的他並不關心韓啟明的目的，他只想速速改完代碼，早點看到結果。

韓啟明將一旁的椅子拉過來，大大咧咧坐上去，翹起二郎腿，道：「現在有的雪糕真他媽貴，怎麼好意思賣那個價錢，老子直接放回去，不慣著他們。」

「確實，深有同感。」劉歲安咧開嘴笑道。

二人的關係並不熟絡，劉歲安只偶爾在幾次組會上見過對方，不知道他私下裡是這種說話風格。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湊過來，但是聽到對方這番話，劉歲安多了分親切感。

韓啟明三兩下把自己手中的雪糕吃完，說道：「除了張學姐，我和研究室其他人交流不太多。所以想過來問問你最近的研究怎麼樣，順利嗎？」

「還不錯，不說毫無進展，起碼稱得上蒸蒸日上吧。」

「……」

聽到劉歲安的回答，韓啟明盯著張莎莎的後背看了幾眼，滿腦子疑惑。

你不是說這傢伙研究做不出來，可能會有輕生的念頭嗎？咋我感覺這小子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像有什麼問題的樣子。

八成是張莎莎想多了吧，韓啟明暗自腹誹。

「順利就好。」

看不出劉歲安的精神有什麼問題，韓啟明隨口問道：「我之前在組會上聽說過，你用的是一個叫Visiontransforr的神經網路。這玩意連合適的中文譯名都沒有，真他媽難讀。」

「簡稱Vit就好。怎麼，你有興趣？」此時劉歲安並不知道韓啟明的真實來意，還以為對方是想問些研究方面的問題。

「那倒沒有。卷積神經網路我看得都頭大，更別說這種抽象的網路，那些鍵值對之類的東西，休想來毒害我。」韓啟明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害，休息得差不多了，你先忙，我接著折磨自己去。」

「你加油。」客套一句后，劉歲安補充道，「對了，我叫劉歲安，那邊穿棕色外套的同學才姓冀。冀青人很不錯，你也可以認識認識。」

韓啟明頓了下腳步，回過頭認真端視一眼劉歲安，走向自己的位置。

「行，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劉歲安同學。」

結束了和韓啟明莫名其妙的對話，劉歲安繼續在白澤的指導下修改代碼。

半個小時后，他終於將代碼全部改完，在伺服器上敲出運行代碼，按下回車鍵。

「精度：5.36。」

「精度：7.67。」

「精度：8.91。」

伴隨著精度逐漸提升，神經網路開始訓練，大約在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訓練完成。

看到代碼正常跑了起來，劉歲安長舒一口氣，癱靠在椅子上。

成功與否，就等明天過來看最終的精度。

打開手機鎖屏一看時間，晚上八點，是時候回宿舍了。

劉歲安回到座位收拾好書包。

臨走前，注意到韓啟明迷茫地盯著電腦屏幕，劉歲安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道：「生活不止眼前的研究，還有詩和遠方，沒必要一葉障目。」

「……」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韓啟明哭笑不得。

要不是自己親姐姐今天的警告，他真想使用鈔能力來應付中期答辯，何苦在這裡折磨自己。

或者說，要不是親姐姐的干預，自己怎麼會選擇這種折磨人的專業。

媽的，都怪韓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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