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摘星者！
「姓范的王八蛋！你吳爺爺來取你狗命！」
一聲斷喝，響徹在廳內。
早已站到了范青書身前的鐘老管家眼神虛眯，側首輕聲道：「老爺，扎手。」
「不是武夫？」
「怕是個摘星者。」
范青書長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惱地說：「算我點兒背。」
轉過頭去，沖著趙楷之問道：「老弟，搭把手？」
「范兄，咱們生意沒談成，我這腿可好不了。」趙楷之笑道。
范青書聞言反倒眼睛一亮：「談成了，就能好？」
「好不了。」
趙楷之眼睛已轉向了那牆面被開的大洞：「但是能搭手。」
「先定下，武館地契折現，六百兩現銀。換老鐘不敵之後，老弟你替他頂上。如果老鍾能行，也有你200兩，算作不用退的定金。」
范青書一邊說著，一邊從容地從自己的躺椅上翻下身來，往角落裡面退去。
「這樣的話，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咻！」
一道如流星一般的火焰霎那間劃破從牆上大洞到廳內的距離，直奔范青書而去！
而鍾老管家的身形如鬼魅般攔在了火焰前行的路線上，一拳揮出，火焰崩裂，火花四射！
氣流狂亂，引出風來，吹盡了廳中灰塵。那身影終於將面目顯露出來，果然是吳看山！
那個擂台上頭一個，也是唯一個打贏了萬潮升的年輕人！
不自主的，站在趙楷之身後的萬潮升就捏緊了拳頭。
中午那會兒，可不見這人還有扔火球的本事！
吳看山稜角分明的面容頗為俊秀，只是此時卻盈滿了怒氣，他不去看嚴陣以待的老管家，反而先扭頭瞪向趙楷之：「瘸子！你確定要幫這個雜碎？！」
趙楷之還沒說話，萬潮升先漲著臉吼了出來：「你他媽才是瘸子！」
「嘶——海娃子！跟誰學的髒話。」
再次把萬潮升摁了回去，趙楷之這才回過頭來，對著這位吳看山兩手一攤，笑道：「人家付錢了——再者說，你我打不打，主要取決於你夠不夠猛，能不能幹過鍾老爺子。」
「好！好！」
吳看山怒極而笑，伸手指著已經縮到了角落裡，但臉上全是坦然的范青書，大聲道：「不管你出手與否，這個狗賊斷我鐵叔一指，我定與他不死不休！你只要站這混蛋的邊，也一併是敵非友！」
「雜碎、狗賊、混蛋……我說小王八羔子，罵人挺臟啊？嘴上功夫不孬，手底下不會沒貨吧？」
角落裡的范青書微微伸頭，頗為不爽地指了回去：「老鍾，別聽他再逼逼了，直接開削！」
語音剛落，老鐘的身影便朝著吳看山猛衝了過去！
一指，直取吳看山的眼珠子！
吳看山汗毛豎立，低喝一聲，雙掌之上即刻冒出火星，轉瞬繚繞成火焰！帶著火焰的雙掌掀起熾熱的掌風，略過已經距離眼珠只剩三寸的手指，直拍向鍾老管家那頂著花白頭髮的頭顱！
以攻代守，攻敵必救！
遠遠坐著的趙楷之微微偏頭，對身後已經有些看呆了的萬潮升輕聲說：「好好學學，機會難得。」
……
「咚」地一聲，重物砸落地面，濺起暗紅色的灰塵。
鐵館主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已經嚴重變形左腿，一瘸一拐地向鐵拳武館的方向走去。
武館已經不屬於他了，但是在武館中的人，暫時還都是他的人！
可他並不是要去召集手下，反攻回來。
而是要去通知他們，連夜離鎮，趕緊跑！
否則范青書遷怒之下，這些人下場都不會有多好！
鐵館主心中清楚，自己那個義侄絕不可能取得下范青書的頭顱！因為就連范青書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身邊那個向來沉靜寡言如同朽木的老管家，究竟有什麼樣的實力！
自己曾經驚鴻一瞥，險些魂飛魄散！
義侄那一手控火的奇力，或許能在老管家手裡穩妥逃生，但若想要手刃范青書，那是絕無可能！
但年輕人火氣大，他勸不動，於是便只能儘力不拖後腿，先行離開。
他一邊吃力地走，一邊咬牙低聲自語：「看山，得活著……要不我怎麼給你爹交代……」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只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
焰流交錯，拳影飄蕩！
原本擺放著不少名貴傢具的大廳中，此時遍布焦黑。如同廢墟一般的場間縱橫著兩道快如疾風的身影，一老一少，激烈交手！
而這大廳的主人縮在角落裡，緊緊關注著場上局勢，並沒有一點心疼這些損失的神情。
而另一邊，師徒二人彷彿入定一般，一坐一站，幾乎一動不動。
區別在於，趙楷之屬於某種意義上的動不得，而萬潮升則是看入了神。
「這是……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嗎？手上冒火，還能丟火球……這不應該是雜耍嗎？怎麼能用在戰鬥中呢……」
「像這個吳看山這樣的人，有一個稱呼，叫做摘星者。」
聽到了徒弟的喃喃自語，趙楷之接過話來，開始為徒弟解惑：「兩千多年前，人族還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如今蒼水以北的萬山之國中橫行的巨獸，在那時統御著四海八荒，奴役著人族。咱們大離王朝的星玄大帝，偶然之間得到了天上星辰的力量，這才利用這股力量，聚攏人族，揭桿起義，才打下了如今大離王朝蒼水之南的遼闊疆土，我人族才能繁榮至今。」
萬潮升聽得入迷：「難不成師父你說的摘星者，就是像當初星玄大帝一樣的，能利用星辰力量的人？」
「正是。」趙楷之點頭，臉上沉肅了幾分，繼續說道：「星玄大帝本來的意圖，是希望人族人人皆可掌握這種利用星辰力量的能力，他毫無保留地將他本人的經驗和方法留於書面，廣發出去，卻漸漸發現，就算是有他的經驗和方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備這種神奇的能力。事實上，能夠溝通星辰，使用這份力量的人萬中無一。
「星玄大帝大義無私，然而這本就是借天行事，上蒼能夠降下饋贈，已殊為不易，可算得上是待我人族不薄了。而那些在我人族中如鳳毛麟角一般能運用星辰之力的人，被大家看做天選之子，為星辰所認同。后又經千百年的發展，到如今，人們已經對這些人有了固定的稱呼。
「就是摘星者！」
……
又是一拳之後，已經意識到就算是有火焰加持，硬拼拳頭也根本無法討到好處的吳看山將牙一咬，硬是用肩頭受了鍾老管家一拳！
斷骨之聲響起，吳看山臉色驟然之間變得煞白，嘴角湧出鮮血！
然而，他也藉由這反衝之勢，徹底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沒有給老管家再次欺身的機會，一團足有六尺徑的火球，從吳看山的周身爆裂開來！
火焰升騰之間，不只是雙手，吳看山的全身上下，焰流如同精靈一般繚繞紛飛！
他的雙目，已全然變作赤紅之色，再無眼白瞳黑之分！
他的頭髮，也已盡作金紅，根根豎立！
隱隱之間，一道嘹亮之鳴響徹場間，似有破曉之意！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吳看山，是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了！
額頭已滲出汗水的萬潮升忍不住俯身問道：「師父，都這樣了，鍾老先生還能扛？」
趙楷之遠遠看了一眼雙手掌心和指節都已經有些隱隱發黑的鐘老管家，輕聲說：「且看著吧。」
……
「赤稚之宮，曜日星，騰廬之火……」
一直不發一言只是不停出拳的鐘老管家，突然開了口，說了這些有些晦澀的言語。
而就是這麼幾個詞，卻讓火流之中的吳看山臉色驟變！
「你！你竟知道！」
「所謂活的久了，見的就多了。」
火焰的明滅映在鍾老管家的眼中，讓老管家的眼神變得越發的幽深。
「如果是躍虎之宮的離天之火，老夫倒還要忌憚三分。你這個火，呵呵……」
老管家一步跨出！
濃重的黑氣如化煙之墨，驟然之間在他的身軀之內升騰而起！
一如吳看山的火焰！
「果然，」
吳看山咬了咬牙，「鐵叔判斷沒錯，你果然也是摘星者！」
「見笑，」老管家的雙眸之中不見眼白，全是夜色。
他的白髮，也在一瞬之間全然轉黑，緊貼於頭皮之上。
而那些從他身上升騰而起的如墨之煙，裊裊匯聚，在他背後漸漸形成了一張虛幻的人臉，做垂死痛苦之狀，煞氣逼人，陰冷悚然！
「墨蛇之宮，沉魄星，吞沒之煙。」
老管家的聲音之中，幾乎再無任何情緒的波動，全黑的雙眼將滿身火焰的吳看山盯住。
沒來由的，萬潮升只覺自己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一條陰沉黑蛇與一隻赤紅火稚，劍拔弩張！
而在另一邊角落裡，還在縮著的范青書卻撓了撓頭髮，微微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說道：「好傢夥，老鍾你行啊，這都敢瞞我，你得是還有多少事情沒給我交待清楚……」
而後，他再次提高嗓音，對著老管家喊道：
「老鍾，別留手，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