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我不稀罕
李行瑾用來哄妹妹的,卻是福王世子趙允禎往日隨身的一塊血玉蝴蝶佩。
紫蘇紫萍兩個大丫頭都是吃了一驚,四隻眼睛盯著自家主子。
戴萱咳了一聲,伸手從李行瑾掌心將那蝴蝶玉佩拿到跟前。
血一般殷紅的顏色,清泉一般的透亮,戴萱拎起玉佩上的絡子讓玉佩輕輕晃動,那顏色便好似順著玉佩上的花紋流動起來,吸引人的目光,
堂堂福王世子隨身的玉佩,自然是上等貨。
見戴萱眼神都放在玉佩上,李行瑾默默的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總算送了件妹子喜歡的物件,不然這小心眼的恐怕要記恨他了。
「妹妹,這玉佩你就收著吧,下次我再給你贏別的回來。」李行瑾見戴萱嘴角慢慢彎起的弧度,腦子一熱便許下了承諾。
戴萱斜睨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了。
紫蘇見戴萱似乎挺高興的樣子,便待出言相勸,若這是別的什麼,便也罷了,可偏偏是福王世子隨身的東西,這玉佩認得的人不少,若是姑娘戴出去,怕又要惹來麻煩。
「姑娘……」
戴萱揮手截住了紫蘇的話,笑眯眯的摸了摸手中的玉佩,然後抓起李行瑾的手攤開將玉佩放到他掌心:「哥哥的好意我領了,不過這玉佩我不能要。」
「為什麼呀?你不是很喜歡么。」李行瑾愣愣的看著妹妹,有些不明白。
那還是好幾年前,李代璇被母親雲氏帶著去福王府做客,一眼就看上了世子當時佩在腰間的這塊血玉,眼巴巴的看了那玉佩半天,後來雲氏陸續尋了不少好玉,才安撫好女兒,不過代璇從此便心有掛礙,將這事記了好久。
正巧昨日贏了世子一局,世子先允了他彩頭,他便要了這玉佩,索性世子最近得了一塊好玉,便順手摘了這玉佩給了他。
戴萱聳聳肩,示意紫蘇把她做好的鳳凰酥端過來,隨手拈了一塊吃下,才道:「以前是喜歡,不過現在么,不稀罕了。」
「啊?」李行瑾瞪大眼睛,攬著妹妹瞧了又瞧,伸手摸了摸戴萱的額頭,才道:「妹妹,你真的沒燒糊塗么?」
「世子的東西雖好,可我又不是沒見識的,做什麼非得稀罕它?」
戴萱好笑的打掉李行瑾的手,這個樣子的少年讓她想到了前世的弟弟,同樣大大咧咧,可是對人的關心並不摻假。
不過一抬手,卻牽動了胳膊上的傷,痛哼出聲。
看到妹妹手臂動作,摔打慣了的李行瑾自然看出了問題,一把抓住那細胳膊就往上擼袖子。
「怎麼傷的這麼重?!」李行瑾大吃一驚,頓時鬆了手。
少年猛然起身就往外跑,卻被戴萱扯住袖子:「你幹嘛?」
李行瑾鼓起腮幫子:「我去給你拿跌打葯,然後去問問祖母,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口氣,可不就是去興師問罪么?
戴萱哭笑不得,這孩子還記得給自己拿葯倒是不錯,可去質問祖母,腦子進水了吧?
再說,自己這傷口都上過葯了,若是不去碰它,便只有涼涼的感覺,並不很痛。
這玉膚膏不愧是內造出品,效果很不錯。
「已經用了玉膚膏,你先別忙。」戴萱勸下李行瑾,叫紫蘇紫萍去門外守著,才道:「你知道這事兒的來龍去脈么,你這麼衝到祖母跟前,不但不頂用,還要連累我。」
一聽妹妹這麼說,李行瑾便搬了床頭的小杌子坐下,皺著眉頭對戴萱道:「那妹妹說怎麼辦?這事兒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雖然魯莽,不過這護短的態度值得表揚。
戴萱垂下眼,又拈了一塊點心,原來的代璇雖然也挺聰明,但顯然心思和眼前這個一樣單純,被人算計不稀奇。
如今換了自己,自然不能白吃了這虧。
就是不知道,這個素來和妹妹親厚的哥哥會不會對她的突然改變疑心什麼。
「哥哥,」戴萱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道:「這事兒,是有人陷害我。」
「什麼!」李行瑾突然拔高了聲音,猛地站了起來。
「姑娘?」紫蘇被李行瑾那一聲給駭了一跳,可是又不敢進來,便隔著門問了一聲。
「無事!」戴萱高聲回了一句,扭頭對著李行瑾翻了白眼,扯著他的袖子坐下來,才道:「堂堂男子漢,一驚一乍的作甚?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你可是立志做將軍的人,要鎮定!」戴萱想也沒想就順口教育上了。
倒是李行瑾眼睛一亮,接著便嘿嘿笑了出聲:「妹妹你教訓人怎麼和夫子一個口氣。」
「去,」戴萱將點心碟子放到李行瑾懷裡,才道:「昨日二姐姐生辰,姐妹們小聚,三姐姐挑撥的二姐姐將五妹妹訓斥了一頓,五妹妹不服,兩人便在湖邊拉扯了起來,我卻是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結果和二姐姐一起落水。不知道是哪個胡言說是我推了二姐姐下水,祖母訓斥了一頓,而後罰我去跪祠堂,半夜便燒了起來,迷迷糊糊的一直到晌午。」
戴萱將經過簡單說了說,便不出意料的看到李行瑾那氣憤的臉,連忙握住他的手道:「妹妹這回受了大罪,哥哥要為我出氣。」
李行瑾拍胸脯道:「這個自然,妹妹你說怎麼辦吧!」那架勢,倒像是要去闖刀山火海似的。
戴萱被逗笑了,點著頭道:「行,那哥哥你記著,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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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勛貴多,如忠勇伯府李家這樣的一等伯爵府,從開國至今傳下來的和後來陸續封賞的少說也有十幾家,更別說還有不少的國公府和侯府,從地位上來說,並不算很出挑。
怎奈老伯爺卻是有聖眷的人,都說功高莫過救駕,老伯爺年輕時候是御林軍的帶刀護衛,正好負責守衛當時還是四皇子的當今皇帝,奪嫡之亂中替皇帝挨了一刀,後來便封了子爵。
在泰元十六年時,皇帝御駕親征西涼,老伯爺又替皇帝擋下了刺客,那一次兇險異常,老伯爺差點兒就沒了命,之後足足養了一年才好,皇帝心有愧疚,便升了他的爵位,又賜下了免死鐵券,後來更是直接將拱衛禁城的親軍交給了老伯爺統領。
自開國以來,這個位子都極其重要,妥妥的正二品大員,與各部尚書同樣品秩,非皇帝信任之人不可。
雖然老伯爺如今已經告老,可是簡在帝心,沒有人敢輕視。
忠勇伯府是御賜的宅子,佔去了半條玉蘭街,前後重樓疊院,亭台樓閣不計其數,又從外頭引了活水進來,把個後園整的竟是有幾分江南園林的意味。
老伯爺是武將出身,自然欣賞不來這等細膩巧思,卻是在府邸西邊開闢了一個偌大的演武場,府中子弟俱都每日習武強身,而李行瑾便是因為在武事上頗有天賦,所以很得老伯爺喜愛。
就在李行瑾和戴萱說話的第二日,李行瑾便在與府中武師的對練中不小心受了傷。
「無事,不過是皮外傷。」
看到那武師擔憂之色,李行瑾咧嘴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安撫道。
明明是老子受傷,卻要來安撫下手的人,這叫什麼事兒!
李行瑾肚裡嘀咕了幾句,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兒站在場邊,連人走到他身後都一無所覺。
突然一隻手捏住李行瑾的肩膀,接著便是一股大力襲來,硬是將李行瑾百十斤的身體給摔了個狗啃泥!
「是哪個混賬敢——」
李行瑾嘴裡吃了土,火氣上來,張口就罵,豈料話到一半便看見自家祖父虎著臉負手站在一旁,一雙眼睛正瞪著自己。
「怎麼不罵了?!」李長青已經六十多歲,可說起話來仍是中氣十足,他哼了一聲,見孫子低下頭去,便上前提留著李行瑾的領子將拎了出去。
「堂堂習武之人,竟然被人近身卻毫無所覺,你練得功夫都叫狗吃了?!」老伯爺話雖不客氣,不過還是給孫子留了些面子,將他拎到了一旁的武器庫里。
李行瑾面色微紅,抬手撓了撓頭皮,才咧著嘴笑道:「是祖父寶刀不老,孫兒這點把式當然不夠看的。」
「哼,老頭子我還沒糊塗,甭給我來這一套。」老伯爺一撩袍子,大馬金刀的往旁邊放武器的檯子上一坐,虎著臉道。
李行瑾眯著眼瞅了瞅,才發現老爺子雖然嘴上不客氣,可是那面色明顯柔和了幾分,便曉得祖父其實並沒有太生氣,便湊到老爺子跟前,衣擺一撩,就直挺挺的跪下了。
李長青面色一凝,看了他一眼道:「有事便說。」
李行瑾垂著頭,聲音哽咽道:「求祖父開恩,允孫兒探望妹妹……」
李家的兄弟姐妹是三房一起論排行的,李代璇排行第四,不過因他們兄妹親厚,李行瑾在說到她的時候,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稱呼四妹,而是直接喊妹妹的。
是以老爺子一聽便知道他說的是李代璇。
李長青聞言一怔,這府里什麼時候有了不許嫡親兄長探望妹子的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