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路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百草園處于山谷,比外面更暗了幾分。
魏溪從木屋走出,站在草廬的的空地上,此時曬草藥的架子都已經收起,顯得空曠,看著一張正坐著杜姓老者以及葯童的桌子上,肚子咕咕叫著,直流口水。
「啊……爽,起來啦,天色不早了,去將你那昏睡的『親兄弟『叫醒,該回去了。」
老者坐在那裡吃著晚飯,抬手夾起一筷子菜,送進那鬍子拉碴的嘴中,借著那最後的天光,還能依稀看到那一嘴缺了幾顆的黃牙,在那裡吃得滿嘴流油,拿起酒壺灌了幾口,相當滿足,看到了正在吞咽口水的魏溪,下了逐客令。
「不是吧師叔,你怎麼可以這樣啊,在你地盤待了一天,除了受了非人虐待,我兄弟都被你弄昏了,一點地主之誼都不講究,餓了一天了,嘿嘿,師叔,要不吃了再走吧。」
魏溪在站在那裡一副怨婦的模樣,,看了正在吃飯的一桌子人,摸了摸肚子,走近幾步,聞到了飯菜香,馬上改了面色,露出一副陪笑的嘴臉,語氣也從怨氣變成了討好。
「嗯,站住,你這小兔崽子,修行也有些年頭了,還沒辟穀啊,真是差勁,在老夫著,受虐也是地主之誼的一部分,況且是你兄弟倆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能怪老夫,行了,瞧你那出息,你兄弟倆的飯菜在草廬裡面,吃完就走,園內不留人借宿。」
老者又夾起一筷子菜,嚼完指著魏溪說道,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緩緩說道。
「嘿嘿,這才是我心目中的杜師叔,疼愛晚輩,比我那爹好多了,那小子就不打擾師叔用膳了,改天定當送上幾壺好酒,孝敬杜師叔。」
魏溪一臉笑嘻嘻地說道,露出一副懂事晚輩的樣子,還不忘誇讚老者一番,說完轉身快步朝著草廬走去。
只是轉身之後,魏溪就翻了翻白眼,心中還腹誹不已:我呸,一大把年紀還貪口腹之慾,怎麼好意思說辟穀,糟老頭,壞的很,幸好我娘當初沒選你,咦……想想都作嘔。
「這小滑頭,會說話。」
老者開懷大笑,特別是聽見魏溪說自己比魏震好,笑意就更濃了。
……
「阿秀,起來了,吃完咱們回去了。」
魏溪走到床邊,拍了拍正昏睡著程秀的小腦袋。
程秀緩緩睜開眼睛,轉頭看到正站在一旁的魏溪,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從床上爬了下來。
此時程秀的褲子已經穿上,看樣子是老者幫他穿上的,他記得自己忍著痛讓老者醫治,都快痛得忍不住的時候,圍到一股奇藝的藥味,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疼暈過去的還是怎麼的,一點記憶都沒有。
「想什麼呢,阿秀,來,餓了一天,吃點東西。」
魏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草廬那有水車的那一間屋子,看見裡屋沒什麼反應,叫喚了一聲。
程秀回過神,走出這間躺了大半天的屋子,聞聲而去。
……
當天色徹底黑下來,魏溪與程秀用過晚飯,心滿意足走出草廬,雖然站著吃飯,鼻子聞著藥味,嘴裡吃著飯菜,好歹吃吃飽了。
「吃飽了,過來。」
兩人走出草廬就聽到杜姓老者的聲音。
「今天麻煩杜師叔了,回去就去我族酒窖偷幾壇好酒,報答杜師叔。」
魏溪帶著程秀來到老者身前,躬身一拜,拍著胸膛說道。
程秀也跟著朝老者躬身一拜,然後就站在魏溪身旁。
「你小子有心,記得你家有一種「聞仙醉」的酒,偶爾喝過幾次,有些懷念啊,別忘記了哈,啊……喏,這是你倆回去之後服用的丹藥,一天一粒,服用十天就能痊癒了。」
老者一聽魏溪的話,舔了舔嘴唇,有些渾濁的眼中放光,實在不過贏,拿起腰間的酒壺,打開壺塞,灌了兩口,將酒壺又別在腰間,從袖袍中取出兩瓶丹藥,魏溪和程秀一人一瓶,隨後叮囑幾句。
「多些師叔關愛,阿秀也能服用丹藥嗎,白師兄說過,阿秀還是凡人,不適合服用丹藥啊?」
魏溪雙手接過藥瓶收好,對著老者又是躬身一拜,想起了白荊陽說的話,有些疑惑和擔憂。
「你當我老夫是庸醫嗎,小娃娃的丹藥是我白天你倆趴著的時候特意的,放心服用吧,額,對了,回去之後別提你與靜丫頭婚約之事,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否則,明天你還得來我這。」
老者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拍有點不清醒的腦袋,略顯醉意地說道。
「額,杜師叔,可是白天弟子已經已經在百草園外當初狠話了,如果說話不算話,那我在宗門還怎麼混下去,家裡那邊我自有辦法,師侄就此告辭。」
魏溪和程秀拜別老者,正欲離開,耳中想起又想起杜姓老者的聲音,停下腳步,魏溪略微皺眉,臉色不怎麼自然,硬著頭皮說道。
「哼,怎麼,還想混嗎,你該做你自己了,不過今天這麼一鬧,倒是也不錯,有些事就可以順理成章了,婚約之事,不用你操心,你跟靜丫頭黃不了,嗝……額……」
老者一邊說一邊打著酒嗝。
「師叔,您怎麼……」
魏溪有些驚疑,他聽懂了,轉過身,望著這個醉醺醺的老者,他感覺有點陌生,他身上的秘密全宗沒多少人知道,可這平時看上去普通的老者居然知道,讓他驚訝的同時,體內已經開始運動靈氣,有些戒備地望著老者,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可惜被老者打斷了話。
「別緊張,剛剛還是一副叔侄和睦的,怎麼現在就劍拔弩張了,你師叔是藏劍宗的人,更是你的師叔,今天喝多了,你倆趕緊滾吧。」
老者也意識到自己喝多了,有些話說漏了嘴,身體搖搖晃晃,擺了擺手,對魏溪下了逐客令,然後進踉踉蹌蹌地走進了草廬,不給魏溪說話的機會。
看到老者沒給自己說話的機會,魏溪只好做罷,領著程秀往園外走去,步履有些沉重。
白天看熱鬧的弟子差不多已經走了七七八八,畢竟他們一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過還是有那麼一些或在遠處或者暗處盯著百草園,或許是那八卦的心在支撐著他們等待。
「魏溪不會是躲在百草園不出來了吧,這都進去半天了。「
」誰說不是呢,該不會趁我們不注意,已經出了百草園了吧,師妹還等著我回去彙報呢。「
」不可能,我們都早這裡盯著,吃飯的時候都是輪流換班蹲守的,肯定還沒出來。「
「這天都黑了,該不會是留在裡面過夜了吧,白瞎我這一天了,什麼都沒做。」
『等不下去的,可以離開,沒人強迫。「
」我偏不,都耗了那麼久,索性等下去。「
」......」
一群人啥事不幹,就在那裡等著,當然也有一邊修鍊一邊等的,也有兩三人聚在一處相互之間交談,鬥嘴,要不然讓他們這樣乾等著也做不到。
「快看,他們出來了,總算等到了。」
有人一直盯著百草園門口,就算現在天黑了,作為修士的他們,自然是可以夜不阻目的。
「噓,小點聲。」
眾人聞言皆閉口,目光齊齊看向走出百草園外的兩個身影。
這兩個身影自然是魏溪和程秀,程秀沒啥感覺,但是魏溪很敏銳地覺察到有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想明白了,很多時候,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
「各位師兄弟們,師姐師妹們,感謝你們百忙之中對魏某的關懷,心中甚是感動,生活在這裡,與各位相識,魏某很幸福,不過天色不早了,還請各位回去,好好修鍊,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魏溪對著四周抱了抱拳,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隨後一步步朝著白荊陽的竹苑方向離去。
「我呸!」
「我呸呸......」
「誰說魏溪不一樣了,還不是那麼無恥不要臉,誰說的,是你嗎,走,去比武場較量一番,讓你瞎說。」
「額,嘿嘿,師兄這不怪我啊,當時在場的人都這麼覺得,比武場就不去了,天黑路滑的。」
「的確如此,當時你不在場,魏溪當時完全變了一個人,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當事人都走了,我們還在這裡起個什麼勁兒,都回去吧,真如魏溪所說的話,明天就有情況了,我就不奉陪了。」
「對對對,都散了吧,我這一天都做了什麼啊,回去得好好修鍊,可以補回白天的損失,唉。「
」白天還覺得他可憐,不過現在我覺得,周師姐嫌棄魏溪不是沒有原因的。「
「.....」
等魏溪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眾人視線里的時候,周遭傳來各種吐口水的聲音,相互之間埋怨,懊悔,沒一會兒就就都紛紛散去了。
魏溪將程秀送回竹苑,就離開了竹苑。
「也罷,這些年也玩夠了,是該把心思花在修行上了,迎接枯燥無趣的未來吧,想想都讓人絕望,唉!」
魏溪沒有御劍飛行回洞府,而是步行,走進一處高樓,來到樓頂,望著山下,眼中有光芒閃爍,那一刻,俊秀的臉上不像往常那般懶散,玩世不恭,而是透露著霸氣,銳利,剛毅,就像一把要出鞘的利劍,讓人側目。
竹苑內,程秀趴在床上望著那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夜明珠久久不能入眠,他怕做噩夢,夢見那些曾經熟悉的臉。
「我真的不能修行嗎,沒有修鍊的資質,不能像光頭哥哥和魏哥哥一樣御劍飛行,那我怎麼為死去的牛家屯親人報仇雪恨,長大后怎麼保護柳叔叔家的小妹妹,遲暮之年是否有臉去見爹娘英靈,去見牛家屯祖祖輩輩,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一定要修鍊,必須強大起來。」
程秀眼中有著決然和倔強,他不想這樣躲在這裡,哪怕有人保護他,他的仇人還在逍遙法外,修士的壽命比凡人要長,修為境界越高,壽元就長,他不允許在他有生之年,他都要入土了,他的仇人依舊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