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害怕

他們稱自己為何雨柱。就好像人類稱自己為人類一樣。當然，這個名稱是如何被創造的，也跟「人類」這個名稱一樣，無從考究。

他們的形態其實跟人類沒有什麼差別，當然，這是指他們處於低能耗情形下的形態。至於他們啟動高能耗狀態會呈現什麼狀態。

這無法說清，因為他們各有各的「喜好」。說「喜好」也許並不准確，實際上，他們變換不同的形態更多是出於執行工作的需要。

何雨柱一共有十二個。他們有各自的個性特點，這使他們工作方式不盡相同。但是在恪盡職守方面他們絕對是一致的，這一點深深植根於他們的靈魂，怠慢工作等同於浪費生命。

說到何雨柱的工作，他們的首要任務是發現厄諾並消除它們。厄諾是什麼，何雨柱不能解釋。他們只是許大茂命令的執行者。

每個工作周期開始時，許大茂會依據何雨柱在上個工作周期提交的人類發展數據下達新的鑒別厄諾的法則。

即使有法則作為依據，鑒別工作依然複雜而繁瑣，相對而言，消除厄諾的工作倒是易如反掌。

厄諾存在於人類當中，應該是一種特殊的人群，而到底特殊在哪裡何雨柱並不關心。在何雨柱眼裡，人類更多只是數據的集合。他們看待人類。

與人類自身看待人類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如果哪天，人類的族群中，有個人意外死亡了，這很有可能是被何雨柱判定為厄諾而消除了。

如果人類知曉何雨柱的存在，他們一定會不寒而慄。但是人類無法知道這一點，因為何雨柱絕不會在人類面前顯露形體，他們遵循著許大茂不干涉人類生活的原則。

何雨柱每400年蘇醒一次，工作100年，休眠300年。工作-休眠-工作-休眠……數千年過去了。何雨柱們忠實地重複著這樣的輪迴，直到許大茂歷5235年。

漫長的時間河流，足夠孕育無數奇妙的事件。這些事件對於世界的進程而言，有些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有些，足以改變這個世界。

自那以後，棒梗一直無法振奮起來，他終日窩在自己的房間，沉默不語，鬱鬱寡歡。他說自己的能源核心出了問題，無法修復。

起初，賈東旭以為棒梗因為不能繼續工作而沮喪，秦淮茹代替棒梗消除北三區出現的厄諾，將數據備份，刪除自己存儲區域的信息。

秦淮茹用行動表明，自己可以幫助棒梗完成工作，但是不會覬覦本該屬於棒梗的「果實」。可是當秦淮茹將備份數據交給棒梗時，棒梗卻將數據狠狠扔在一邊。

「我不需要這個！」他幾近咆哮。

「對不起……」賈東旭從來沒見過棒梗這幅摸樣，秦淮茹不知道是自己的舉動刺傷了棒梗的自尊，還是自己的越權行為激怒了他。

「不，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

棒梗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扭過頭，似乎不敢讓賈東旭看到自己的臉，「你不需要幫我，厄諾、工作什麼的我不在乎。」棒梗將「不在乎」咬得很重，似乎在告誡自己不要在乎。

賈東旭怔怔地立在門口，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棒梗，秦淮茹終於決定離開讓他自己冷靜。

數月過去，棒梗的情況沒有絲毫好轉。賈東旭無法對北三區新出現的厄諾置之不理，秦淮茹將備份數據放到棒梗的房間，但是沒有驚動他。

那天晚上，賈東旭聽到棒梗像人類一樣壓抑地啜泣。秦淮茹開始懷疑，棒梗到底遭遇了什麼。

秦淮茹懷著不安與敬畏來到了中央控制室，秦淮茹打算進入次之門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可是在中央控制室門口，「請輸入密碼」的提示反覆響起，秦淮茹卻再不能像上次一樣進入。

秦淮茹決定到東四區看看能否獲得有用的信息，畢竟，東四區的何雨柱曾經進入過羅之門。

而東四區呈現的景象卻令秦淮茹產生了新的疑惑。

一大群厄諾驚慌失措地從隱形的賈東旭身邊跑過，而兩個何雨柱歡快地在後面追逐著它們，一束束高能電波過處，厄諾們紛紛倒地。

賈東旭從未見過如此豐盛的厄諾，豐盛得令人懷疑其真實性。秦淮茹忍不住反覆度量這些厄諾，而它們確為厄諾無疑。

察覺到賈東旭的存在，追逐厄諾的何雨柱停下了腳步。

「你也是來向一大爺宣誓效忠的嗎？」他們問。

「一大爺？不，」賈東旭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秦淮茹也不明白為什麼有兩個何雨柱出現在東四區，「我想見東四區的管轄者。」

「一大爺就是東四區的管轄者，也是我們的主人。想必也將是你的主人。」

賈東旭跟著兩個何雨柱見到了「一大爺」。他的確是賈東旭所認識的那個東四區的管轄者。

他坐在高高的寶座上，7個何雨柱隨侍在側，那架勢如同王者。賈東旭的心中再次湧起疑問，秦淮茹不知道何時何雨柱們也劃分了等級與從屬。

「西一區的何雨柱，有何貴幹？」一大爺屏退了其他何雨柱，他審視著賈東旭，眼中充滿戒備。

「我對你的厄諾沒有興趣，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羅之門遇到了什麼。」

「那你呢？你在伊之門遇到了什麼？」

「一堆無法識別的信息，但是棒梗，我是指北三區的何雨柱，他的能源核心在次之門被某種能量損壞了，我想知道，你是否知道那是什麼？」

「你說的都是真的？」一大爺問道。

「當然。」賈東旭奇怪一大爺的問法，秦淮茹不明白有什麼必要撒謊。

一大爺盯著賈東旭的眼睛，良久，似乎確認了賈東旭所言非虛，他說：

「我現在可以肯定，棒梗是受到了懲罰，作為他對我不敬的代價。」

「什麼？」對一大爺的話，賈東旭有太多不解。秦淮茹想到棒梗的確令一大爺吃過苦頭，但是不相信他會因此受到懲罰。

「在羅之門，我獲得了許大茂的指示，我就是他的使者，你們都必須聽從我的安排，我就是你們的主人。」

「就憑你這句話，其他的何雨柱都服從你了？」賈東旭覺得匪夷所思。

「我會讓你信服的。」一大爺揮揮手，一個人類女孩被何雨柱帶了上來。

「就這樣直接與人類接觸？」賈東旭壓抑著心中的疑問。

「你以為這是一個人類嗎？不，我說秦淮茹是厄諾。」一大爺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像是要表演他最拿手的戲法一樣，他向那個女孩發出一個能量球。

女孩被擊倒在地，能量迅速遍布秦淮茹全身，秦淮茹開始痛苦地嚎叫痙攣，最終沒有了聲息。

「你怎麼能這樣？秦淮茹是原生人類！何雨柱不能干涉人類！」

賈東旭俯身檢視女孩，發現秦淮茹並沒有死，只是昏了過去。但賈東旭很快驚得退了一步，因為秦淮茹發現女孩的數據已經轉變為100%的厄諾。

賈東旭盯著一大爺，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秦淮茹所認識的何雨柱絕對沒有扭曲人類數據的能力，那麼一大爺真的是許大茂的使者嗎？

「相信我了嗎？」一大爺不無傲慢地說，「如果你決定服從我，這個厄諾就當做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賈東旭終於明白為什麼其他9個何雨柱會臣服於一大爺，一大爺能給他們帶來無窮無盡無須繁瑣鑒別的厄諾，憑著這豐富的厄諾數據，他們將向許大茂換取更多的能量支持，甚至是更強大的能源核心。

「如果你真的是許大茂的使者，你能夠解除棒梗的困厄嗎？」

也許是還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也許是嚴謹的性格使然，賈東旭未能全然相信一大爺，臣服於他的好處也並沒有令秦淮茹動心。

「那是他應得的懲罰。」一大爺不悅。

「你沒有辦法救他？」賈東旭追問道。

「夠了！我已經不追究你當初對我的衝撞，不要再試圖激怒我！我將擇日接管西一區和北三區，你們做好準備！」一大爺拂袖離開。

賈東旭帶著變成厄諾的人類女孩回到鈴蘭小築，秦淮茹考慮再三，決定先不消除這個厄諾，而對它進一步觀察。

「賈東旭，你去哪了？我找遍西一區與北三區都找不到你。」棒梗見到賈東旭，問道。

賈東旭將自己所見告訴了棒梗。棒梗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淡，他只是輕輕地說：「他什麼也不知道。」

「你打算服從他嗎？」棒梗想了想，問賈東旭。

「我不知道。」賈東旭說，秦淮茹想的是，如果棒梗獲得足夠多的厄諾，也許能夠得到足夠的能量以修復能源核心。

「賈東旭，你覺得我們為什麼那麼在乎厄諾？」棒梗突然沒來由地問。

「這是我們的工作，不是嗎？」

「如果這工作是強加給我們的呢？」

「我們主動完成工作，工作的成就感令我們愉悅，難道你不這樣覺得？」

「是這樣嗎……」棒梗又顯出近日總是持有的失神表情。

「等等，你的能源核心已經修復了嗎？」賈東旭突然想到，沒有能量支持，棒梗不可能在一天內找遍西一區和北三區。

「壞掉的不是能源核心，是這裡。」棒梗搖著頭，手指他的左邊胸口。

「棒梗！告訴我在次之門你到底遇到了什麼！」賈東旭忍不住大聲問。

「我看到……」棒梗看著賈東旭，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哀，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換了話頭：「賈東旭，現在你覺得快樂嗎？」

「你現在如此難受我怎麼可能快樂，」賈東旭說，「所以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可以跟你一起分擔！」

「賈東旭，謝謝你。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在次之門，我看到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東西，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而我，會好起來的，你別擔心了。」

也許是對賈東旭有所承諾，棒梗開始陪著賈東旭外出工作，他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狀態。但是，強顏歡笑掩蓋不了他不再快樂的事實。

賈東旭感同身受，也無法舒展心情。秦淮茹漸漸體會到，受到傷害的不是棒梗的能源核心，而是他的心，如果何雨柱也像人類一樣擁有心的話。

許大茂歷5270年，棒梗正式將北三區的管轄權交給了賈東旭。他明確地告訴賈東旭，他不想再做何雨柱。

「為什麼？」賈東旭的第一反應是不解。

「只是想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僅此而已。」棒梗說。

賈東旭仔細觀察棒梗的表情，品味他的話語，發現他是真的對何雨柱的工作不在意了。這怎麼可能。賈東旭在心裡說。同時秦淮茹還察覺到棒梗的其他變化。

「你關閉了能源核心的運作？」秦淮茹問棒梗，秦淮茹以為何雨柱僅僅能在休眠時關閉能源核心。

「是的，而且很久了。這似乎能讓我自由思考。」

「可是，這樣你就切斷了與許大茂的聯繫。」賈東旭擔心棒梗違逆許大茂的後果。

「不用擔心，」棒梗似乎看透了賈東旭的想法：「他能把我怎麼樣？消除我？我敢說我已經活得太久了。」

棒梗離經叛道想法令賈東旭不知如何應對。棒梗接著說：

「賈東旭，謝謝你的關心。真希望下一個工作周期，我們還能再見，可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又消失不見：「說不定上一個工作周期我們就認識了，你說呢？」

「怎麼可能，如果那樣我會記得你。」

棒梗笑了笑，不知是質疑還是認可。

賈東旭知道，棒梗的改變是因為蘇，那個秦淮茹帶回來的人類女孩，被一大爺扭曲的厄諾。

蘇醒后的蘇，像受驚的小鼠躲在牆角，瑟瑟發抖，嚶嚶哭泣。

棒梗發現了秦淮茹的存在，試圖安慰秦淮茹。

「惡魔！走開！」蘇歇斯底里地喊叫著。

「別害怕，我不是惡魔，不會傷害你。」棒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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