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樓外沒有下雨,樓內卻雷電交加、風聲四起。
這情況詭異,廖阿祥的反應卻更詭異,他登時踉踉蹌蹌去翻找抽屜,並點燃了一支符紙捲成的香煙,猛吸一口屏住呼吸。
孟鯨和翟子淵均覺得離奇,兩人悄悄靠近門邊,將房門略微錯開一道縫隙,無聲向外窺探
只看了這一眼,兩人頓覺背脊生寒。
孟鯨反應極其敏捷,她立刻把翟子淵往懷裡一摟,用衣袖捂住了自己與他的口鼻。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閃爍得厲害。
在這樣的光影里,正有四名撐傘的巨人,緩步行過小路。
它們的身高將近三米,穿黑色拖地長袍和沉重木鞋,撐著的油紙傘略顯破舊,裂痕間卻彷彿有電光積存。
它們均戴著泛黃骯髒的斗笠,面目被白布遮掩,但隨著行路的微風拂過,能隱約瞥見半張鐵青的臉,以及血紅的眼。
陰氣四散,無形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令人幾欲窒息。
孟鯨知道,這是遇見了傳說中的陰差借路。
這些陰差來拘捕世間的將死之人,要將死者的亡魂帶去地府,最好不要驚擾它們,讓它們察覺到濃重的活人氣息。
於是兩人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就這麼一動不動蹲在門邊,直到四名陰差走遠,雷電聲止息,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重新關上門。
翟子淵低聲詢問孟鯨:「他們是……」
「應該是陰差,來抓將死之人的。」孟鯨說完,轉頭神色複雜看向廖阿祥,「廖先生是不是知道什麼?」
廖阿祥仍站在原地,指間還夾著半根沒抽完的煙,他臉色蒼白,俯身咳了好久才勉強緩過來。
他萎靡垂眸,忽而自嘲一笑,啞聲回答:「豈止是知道什麼?它們本就是來抓我的。」
此言一出,連孟鯨也頗感意外:「來抓你?」
「是啊。」他平靜承認,「我得了絕症,其實早該死了,不過是靠著家傳的續魂煙,多吊了一個月的命,那些陰差暫時發現不了我。」
「……抱歉。」
她不會安慰人,此刻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兩個字。
廖阿祥擺擺手,示意沒有關係:「須知我的祖父,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沒活過三十五歲,這是降魔師的命運我並不怕死,但在死之前,總該把要盡的責任完成。」
他這麼一說,孟鯨若有所思:「所以你努力為自己續命,是因為有未了之事要盡責任?」
翟子淵也有些懂了:「是為了女鬼茉莉的事?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剛才陰差都來過了,為什麼沒有拘捕茉莉的亡魂?」
廖阿祥說:「陰差只負責帶走正常的將死之人,茉莉是自殺而死,怨氣深重,不歸它們管更何況茉莉已經受到了寄陰符的影響,根本不可能再進入輪迴,唯一的一條路就是令她神魂俱滅。」
「你鬥不過茉莉嗎?」
「很慚愧,學藝不精,遠不如我的父母,再加上身體原因,根本不足以對抗女鬼。」他嘆了口氣,「我起初也只是懷著一絲僥倖心理,希望能碰到有天賦的同道中人,能幫我解決掉這樓內邪祟,還居民們安寧結果降魔祖師開眼,真就等來了你們。」
說白了,就是在等能替他出手的大冤種。
問題是這大冤種還不得不當,畢竟通關任務就擺在那。
孟鯨沉默許久,冷聲反問:「我們都是普通人,怎麼算是你的同道中人?」
廖阿祥掀開了旁邊衣柜上罩著的黃布,露出貼在左櫃門的降魔祖師畫像,還有嵌在右櫃門裡的一件銀色羅盤,羅盤的指針正在無規律往返轉動。
「這羅盤能自動鎖定降魔道的有緣人,當年師父也是這麼收留我的。」
「然後呢?」
「然後我有辦法,讓你們在最短時間內,學會對抗惡鬼的法術。」
「比如你剛才要送我的紫金符?」
廖阿祥點一點頭:「紫金符是祖師留傳下來的、相對溫和的一種高級符,當年我母親最擅長用紫金符開啟降魔陣法可惜我只剩下一張了。」
孟鯨蹙眉:「只剩下一張,我男朋友怎麼辦?」
「我還有其他高級符,但效力會相對更烈一些,比如黑金符和銀符。」
「……符紙的問題暫且放到一邊,廖先生,另有一件緊迫的事,我覺得該先告知你。」
廖阿祥疑惑:「目前還有什麼事能比茉莉的事更緊迫?」
「確實,這兩件事的緊迫程度,不相上下。」
******
602的王家父親,在試圖復活兒子王英傑的屍體,並且極大可能已經成功了。
這是孟鯨轉達給廖阿祥的消息,消息很準確,畢竟連銅錢面罩都是她和翟子淵親自縫的。
果不其然,廖阿祥聽完神色驚駭,雙膝一軟,險些當場跪在祖師爺的畫像前。
「那對老夫妻瘋了嗎?這是煉僵,這可是煉僵!造孽啊!」
他壽命已盡,最後卻同時面對了兩種只存在於師父講述里的邪術,亡魂寄陰和煉屍為僵。
毫無疑問,旺仁公寓要遭大難了。
眼看著翟子淵想把自己扶起來,他緊緊攥住對方手腕,紅著眼眶懇求。
「請二位務必不要推辭,我知道這或許強人所難,但的確關係到樓內幾十戶居民的性命啊!」
說完,他突然彎下腰去,重重給兩人磕了個頭。
翟子淵沒來得及阻止,無奈安慰:「廖先生,你別這樣,這件事我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廖阿祥本能又看了孟鯨一眼,見孟鯨雖然沒說話,卻也沒反對,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蹌起身。
「我去……我去給你們取符紙!」
翟子淵目送他的身影進卧室,而後感覺腕錶振動,見進度條已經增加到了70%.
「鯨鯨。」他有點苦惱,像是對她講,又像是低聲自語,「女鬼和殭屍,咱們要先對付哪個?」
不樂觀的考慮,恐怕單拎出來一個都很難解決。
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它們未必會給我們選擇的機會。」孟鯨回答,「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劇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於是兩人並肩坐在桌前,握著彼此的手,安靜注視著櫃門上轉動的羅盤,直到廖阿祥從屋內走出。
廖阿祥果真拿了兩張符紙,還有一張畫了陣法的圖紙,看那圖紙脆弱發黃、邊緣開裂,大約是有些年頭了。
他說:「這是我母親當年留下的降魔陣法圖。」
「這一陣法,只有女性才能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