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
突然出現的大手,把大家都嚇了一跳,當時那個矮瘦的男孩子就站在電梯按鍵旁邊,他還以為是喪屍追過來了,出於自保本能,趕緊猛按關門鍵。
結果努力無效,那雙粗壯大手硬是扒著門縫僵持,直到把半邊身子都擠進來。
……是個高達一米九的壯漢。
電梯門重新合攏。
壯漢一進門就怒目圓睜,首先把怒氣撒在了男孩子身上,他一把揪住男孩子的衣領。
「為什麼關門?沒看見外面還有個大活人?你他媽這是殺人知道嗎?!」
男孩子幾乎被拎得雙腳離地,他被對方凶神惡煞的樣子驚住了,結結巴巴想要解釋。
「我……我以為是喪屍……」
「喪屍?你分不清人和喪屍?那你還他媽玩什麼遊戲,去死算了!」
壯漢的情緒似乎越來越失控,他開始抓著男孩子,將其一下又一下往金屬的電梯壁上猛撞,無論男孩子怎麼哀聲道歉都不肯停手。
「給老子死!給老子死!!!」
雙方力量懸殊,到後來男孩子已經被撞得口鼻流血了,壯漢卻仍舊咬牙切齒,視若不見。
短髮女生連連後退,大概是害怕他連自己也一起揍了,想勸又不敢勸。
但這情形實在太詭異了,他眼底通紅,就好像得了失心瘋一樣,越來越狂躁,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種狂躁。
他起初還能罵兩句,現在甚至連句整話也說不出了,只從喉嚨里傳來「嗚嗚嚕嚕」類似野獸的怒音。
他幾乎是把男孩子當成沙袋在掄,電梯壁逐漸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直到濺滿了粘膩的血,那是從男孩子後腦勺砸出來的、混合著黃白腦漿的血。
她膽怯地縮成一團,顫抖著小聲咕噥。
「怎……怎麼電梯還不停啊……」
因為沒來得及按樓層,電梯門只是關上了,但還沒運行。
壯漢把按鍵擋得嚴嚴實實,她們根本沒辦法越過他去觸碰按鍵。
孟鯨緊貼牆壁,稍微往電梯門的方向挪了兩小步,她無意中掃過壯漢的後頸,視線突然頓住。
儘管被外套豎起的衣領遮住,那裡也依然露出了半個猙獰的牙印,血肉模糊。
哦,原來他被咬了。
受傷后五分鐘到半小時內變異,目前可能正是走向變異的階段,所以他才會慢慢失去理智。
要是真的變異,反而不用擔心了。
像是為了證實她的猜測,隨著男孩子被虐得徹底斷了氣,壯漢目眥欲裂,他咆哮著扯爛了外套,於是那個牙印就更加清晰完整地顯露出來。
青紫瘢痕順著血管的紋路迅速擴散,他裸.露在衣料外的皮膚,有部分開始成片剝落,只剩下黏糊糊的紅色筋膜和肌理組織。
聽得骨頭「喀啦」一聲脆響,他整個人旋轉了180度,將身後的孟鯨撞向電梯壁。
短髮姑娘沒忍住尖叫了一聲,又忙不迭捂住嘴。
她本來想趁著壯漢攻擊孟鯨,自己悄悄打開電梯門溜出去,誰知變異的壯漢貌似對孟鯨並不感興趣,他在孟鯨臉上聞了聞,隨即再度轉身,將目標對準了她。
這麼近的距離,跑是肯定來不及跑了,就算是想拚命也拼不過對方。
她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絕望閉上了眼睛。
腥臭的血水從壯漢口中滴落,他齜出牙齒,眼看著就要咬斷她的頸動脈。
結果千鈞一髮之際,孟鯨抄起背包里的水果刀,左手按著他肩膀,右手從他太陽穴直接釘了進去。
這一下又准又狠,直擊喪屍弱點,他腦袋上插著一把刀,當場倒地。
他可怖的一張臉還面朝著短髮女生,眼球外凸,把短髮女生嚇得一邊乾嘔一邊咳嗽。
她抹著眼淚,尚未從撿了一條命的震驚與慶幸中緩過神來,抬頭就見孟鯨俯身拔出水果刀,隨手按了電梯20樓的按鍵。
……她愣了一愣。
對方目標這麼明確,顯然是要去20樓找什麼東西,按理說找拼圖應該是全地圖找沒有提示,當前武器和物資還沒空投,也不可能有提示。
綜上所述,對方就只能是去找……抑製劑了吧?
需要找抑製劑的玩家,一定是攜帶者,否則剛才喪屍為什麼突然改變目標來攻擊自己?
她盯著孟鯨看,表情慢慢變得不自然起來。
孟鯨用壯漢撕壞的外套擦乾淨刀刃,一側頭察覺到了短髮女生的目光,兩人猝不及防對視。
「怎麼了?」她溫柔一笑,「沒受傷吧?」
「……啊,沒受傷,感謝小姐姐。」
「不用謝,我也是看他怪噁心的,隨手就殺了。」
電梯緩慢上行,短髮女生尷尬地笑了笑,將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背包。
「小姐姐,你是攜帶者嗎?」她問完又覺得這話太露骨了,連忙又補充一句,「那個……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你放心,我絕對不和別人講!」
孟鯨的眼神向下一瞥,笑意更深:「是啊,我是攜帶者。」
「真的?」短髮女生大概也沒料到她會承認得這麼爽快,一時倒不知該怎麼接了,「那……那……」
「等等。」孟鯨轉過頭去,忽然做側耳傾聽狀,「小心,外面好像有動靜!」
短髮女生輕易被帶偏了注意力,下意識靠近電梯門:「你是說電梯外面……」
然而她並沒能說完這句話。
下一秒,孟鯨手裡剛擦凈的水果刀,已經乾脆利落扎進了她的胸口。
「我本來不想殺你的,你非得多這一句嘴。」孟鯨搖搖頭,「你真以為我看不見你在掏刀?」
「……」
「所以說,不自量力的蠢貨,在這遊戲里只配當炮灰。」
屏幕顯示,20樓到了。
門一開,孟鯨拿著從短髮女生背包里搜出的一塊拼圖碎片,踩著泥濘的血泊,淡定走出電梯,將那三具狼藉的屍體甩在了身後。
攜帶者不是誰都敢當的,同樣,大家都想通過殺攜帶者獲得獎勵,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
20樓的走廊安安靜靜,暫時沒發現什麼異常,孟鯨按照數字找到了2010號辦公室,推門進去,見裡面至少有十幾張辦公桌,各式雜物擺放得亂七八糟,也不曉得抑製劑到底在哪。
但反正就這一間屋子而已,翻個底朝天也就罷了。
她將電腦、盆栽、文件夾等礙事的東西全搬到了地上,再把抽屜都拉開,挨張桌子掃蕩,所有的縫隙都檢查一遍,所有的盒子都必須打開看一看,絕不允許有漏網之魚。
最後在倒數第二張辦公桌的抽屜頂部,她摸到了一個用透明膠牢牢粘上去的塑料袋,用力撕下來之後,袋子里裝了一支盛滿淡藍色液體的針管。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抑製劑了。
她把針管放進了背包夾層,準備24小時期限快到了的時候再進行注射。
做完這一切,她正要離開辦公室,忽聽走廊方向傳來了爭吵的動靜,似乎是兩個男人在爭執什麼。
她將門推開一道縫,向外望去——
有個身形挺拔高瘦的黑衣男人背對著她,正試圖和對面的另一個花襯衫小青年講道理。
「兄弟,那真是我找的拼圖,剛掉在2002房了,你能不能還給我?」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這上面寫你名字了?」花襯衫青年不屑一顧,「我告訴你,誰撿到就是誰的,少在這廢話了,沒時間跟你耽誤!」
黑衣男人嘆了口氣:「……行,那算了,當我送你吧。」
「傻比,誰用你送?這是我憑本事得來的!」
花襯衫青年啐了一口,得意轉身朝著反方向走去,豈料就在他路過旁邊2009房的瞬間,突然從房門后伸出一雙布滿青筋的爪子,某隻潛伏許久的喪屍鎖定了滿意的獵物,直接將他拖進了房間。
很快,裡面就響起了尖利的嘶吼與哀嚎。
聽起來實在太慘了,黑衣男人應該心腸挺軟,儘管理智提醒他不該多管閑事,可本能卻仍驅使他往前走了兩步。
不過他也只走了兩步,就毫無徵兆被人叫住了。
熟悉的女聲,連戲謔語調也顯得溫柔,剎那間把他帶回了幾十天前的那場幽靈遊戲。
「翟先生,又在樂於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