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訊

李唐這小半個月過得很舒心，每天跑跑步步，打打拳，看看片子，飯店忙的時候幫忙跑跑堂。

說到打拳，連老李都很好奇。

他只好告訴老李上大學的時候學的，瞎練。

前世他上中學時經常遭到白人鬼畜和黑鬼的欺負，於是他便跑到華人聚集區的武館學功夫，結果學了個寂寞。

那個香港移民過來的師傅教的叫什麼蔡李佛拳，就是套路，花架子，實戰根本不頂用。直到他後來學了散打才一雪前恥。

不過套路有套路的好處，至少看起來步伐靈活穩健，動作瀟洒大方，拳路氣勢磅礴，還挺唬人的。練久了，倒有筋骨舒展、強身健體之效，就當是一套健身操了。

至於看片子，好萊塢大片之類他是不看的，主要是看國產片。除了謝進、陳大導、張一謀等一眾大導演耳熟能詳的電影，他還真的看到不少好片子，比如黃健新的《黑炮事件》、黃健中的《過年》、上影廠出品的《三毛從軍記》，還有香港武打電影《火燒紅蓮寺》等等。

這些片子原身大都看過，只不過再看一遍卻有更深刻的理解和感受。

另外，他還淘到了一部新片子，據說是剛剛在柏林電影節上獲得了大獎。但看了之後觀感極差，這部叫《小武》的片子毫無技法可言，能獲獎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源於電影展現了一個貧窮落後的社會，戳中了西方人的爽點吧。

五一勞動節如期而至，現在還沒有黃金周這個概念，勞動節只有一天假，連著周末1，2，3，號休息，4號上班。

過完五一，李唐之前請的假也到期了，五四青年節，上午在單位參加了一個青年座談會，下午坐在劇場看排練。

剛坐下沒多久，兜里的手機就震動了，他趕緊跑到外面接電話。

「安姐，有信了？」

電話是奈安打來的，李唐第一個反應就是《蘇州河》是不是籌備差不多了。

這半個月雖然日子過得很悠閑，但拍完《上海紀事》后，他的心就一直痒痒的。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好比第一次啪啪啪之後，體會到快|感了，就喜歡上了，特想再來一次。

「嗯，下午有空么？」

「太有空了。」

「那三點鐘，還是襄陽路那家咖啡館。」

「好，我準時到。」

三點差五分，李唐便騎著摩托來到咖啡館。

還是那張靠窗的長條桌，奈安已經到了，沒見樓燁的人影。

李唐走到她對面坐下來：「安姐，燁哥沒來么？」

奈安抬腕看了看時間道：「說好了三點，快到了吧，他很守時的。」

這家咖啡館的咖啡品種繁多，李唐點了一杯藍山，儘管大概率是假的藍山，又問：「女主角定下來了。」

「定了，今天就是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李唐頓時眼睛一亮，忙道：「這麼說馬上就要開機了？」

奈安笑道：「計劃就是這個月開機，現在還有些準備工作沒有完成，估計在十號左右，具體還得樓燁來定。」

「那就好。」

李唐鬆了口氣。

樓燁現在拍的電影按照美國的說法叫「獨立電影」。獨立電影最初的概念來自五六十年代的好萊塢，當時好萊塢由所謂的八大電影公司所壟斷，一部電影拍攝的運作遵循步驟嚴謹的製片人制度。

而這種制度的目標完全瞄準市場，期望獲得最大的利潤。因此，儘管這種制度為電影事業帶來的大量資金，但也限制了電影創作者的發揮空間。

於是，一批電影人擺脫八大電影公司的控制，自籌資金，甚至自己編寫劇本，自己擔任導演，拍出了許多與主流商業電影截然不同的思想性強的電影，被稱為「獨立電影」。

目前「獨立電影」這個概念也在國內逐漸興起，大致就是擺脫國有電影製片廠的壟斷，資金來源為民營企業或私人投資者，由導演自籌資金，製作成本普遍比較低的電影。

通俗來講，國內的「獨立電影」就是獨立於體制之外的電影。

只是獨立電影常常會因為缺乏資金拖著拖著就黃了，或者因為資金鏈的斷裂，導致無法完成。樓燁之前拍的那部《超級城市》就是因為資金問題導致半途而廢。

《蘇州河》目前至少能夠順利開機。

他沒問女主角是什麼人，雖然樓燁的電影講的都是愛情，但他連劇本都看過，連自己演什麼角色都不知道，也無所謂女主角會是什麼樣一個人。

樓燁果然很守時，說話間就到了，後面還跟著一個年輕女孩，個子很小，樓燁頂多一米七，那女孩跟他還差著大半個頭。

「燁哥！」

李唐站起來打招呼，同時也看清了女孩的長相，小小的鵝蛋臉很精緻，一雙大眼睛透著靈動，感覺很面熟。

「這是周訊！」樓燁介紹了一下。

「你好，我是叫李唐。」李唐朝這個叫周訊的女孩伸出手。

「你好。」

周訊展顏一笑，跟他握了握手，聲音帶著點沙啞。

當看到她的笑容，李唐愣了愣，倒不是被驚艷，而是終於想起來了。

「你是《女兒紅》里的花雕？」

「呀，你看過這部電影呀！」

周訊很驚訝，這部電影很小眾，而且她的戲份不多。

李唐笑道：「剛剛看過不久。」

他看這部電影是沖著導演是大師謝進的兒子謝言，男主角是上戲的師兄，徐光頭的好基友傅程棚去的。周訊在裡面演的是女主角歸亞雷年輕的時候。

既然兩人認識了樓燁就沒多說什麼，坐到奈安的身邊，迫不及待地說起電影籌備的事宜。

奈安略顯尷尬的跟周訊打了聲招呼，便跟樓燁聊了起來。

「你喝點什麼？」李唐問道。

「你喝的是什麼咖啡？」周訊眨巴著大眼睛，朝他的杯子里瞧了瞧。

「呃，藍山。」

「味道怎麼樣？」

「還行吧。」

「那就跟你的一樣好了，我也來杯藍山。」

周訊笑起來特別甜美，李唐下意識把她和近期最熟悉的袁荃比較，兩人都是那種長相辨識度特別高的女孩，都有一雙看起來非常乾淨的大眼睛。

差別大概就是袁荃個子高，周訊的臉更小。同樣乾淨的大眼睛，袁荃看上去有神且壓迫感強烈，周訊則更靈動秀氣。

樓燁和奈安暫時顧不了他倆，李唐不好太過冷落周訊，便找話問道：「你除了拍過《女兒紅》，還拍過什麼片子？」

「拍過一部喜劇片和幾部電視劇，不過都是小角色。」

周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補充道：「還剛剛拍完陳大導的《荊軻刺秦王》。」

「《荊軻刺秦王》？可以啊！」李唐頓時讚歎。

陳大導的這部電影雖然還在拍攝階段，但電視、報紙上早就多有報道，其中最吸引眼球的就是陳大導為拍這部電影不惜耗資兩個多億在橫店建造了一座氣勢恢宏的秦王宮。

而且如今的陳大導挾當年獲得戛納金棕櫚獎的氣勢，依舊穩坐國內所謂第五代導演的第一把交椅。屢次獲獎的張一謀也堪堪與他平起平坐而已。

「嘻嘻，其實戲份也不多，我就是在裡面演一個……」

說到一半周訊突然捂住自己的嘴，然後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李唐，小聲道：「要保密的，我不能說。」

李唐看她特別可愛的樣子，不由問道：「你多大啊？」

在他的印象中周訊可能也就十八九、二十左右的模樣。

「我74年的。」

啥，居然跟自己一般大？

「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

李唐顧不得冒失，繼續追問：「幾月份的？」

「十月份的。」

嚯，居然還比自己大一個月。

李唐突然不想說話了，不然就得管這個看上去象高中生的小女孩喊「姐」了。

周訊卻歪著腦袋看著他，問道：「哎，你多大了？」

「呃……跟你差不多。」

「你也是74年的？那你幾月份的？」

「十……十一月。」

「噗嗤！」

周訊一下子笑出聲來。

可能氣氛過於熱烈，正聊得出神的樓燁和奈安聞聲轉過頭。

就見周訊指著一臉鬱悶的李唐：「哈哈，原來我還比你大一個月呢。」

奈安臉上掛著笑意，樓燁的目光卻透著無奈，自己刻意營造的陌生感就這麼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