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島即叢林，他人即地獄
高俊彥沒有說話。
他凝視著張醫生，逐漸沉靜了下來。
不需要他那異常準確的第六感做出引導，哪怕僅僅只是憑藉最基本的邏輯思維能力，他也知道，此刻不應該急於做出任何承諾。
張醫生表現得太奇怪了。
自己入院時間最短，和張醫生並不熟悉，但通過少數的幾次接觸，他也知道張醫生是個挺有距離感的人。
嗯……
說得好聽是有距離感，說得難聽就是喜歡端著架子，看誰都不用正眼，姿態頗高。
這樣一個人，現在卻表現得像是個急於逼定客戶的銷售。
這種情況，高俊彥知道自己肯定得想想。
好好想想。
張醫生見高俊彥不回答，立刻明白過來，知道自己可能是表現得太急了。
他淡淡一笑，接著說道：「是這樣的，我解釋一下啊。」
調整了一下坐姿，張醫生儘可能讓自己顯得放鬆自如，「不管這個遊戲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也無論遊戲是怎麼出現的……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世界已經變了。」
他指了指緊閉的窗戶，只能看到外面光線黯淡，濃霧瀰漫。
「外面到處都是我噩夢裡都沒見過的怪物……現代社會的秩序，可能已經徹底崩潰……否則我們早就已經得到了警方或者軍方的救援。」
「所以我與何醫生一致認為，灰霧可能已經覆蓋了全世界，某種我們不能理解的存在，用這種方法，逼迫我們玩這個末日遊戲……」
「而我們無法反抗。」
「食物和水，都被這個存在收走了，從今往後，人們賴以生存的一切物資，或許都要通過玩這個危險的遊戲來獲得。」
說到這，他再次身體前傾，眼神貌似誠懇的看著作思考狀的高俊彥。
「小高，何醫生告訴我，你是很聰明的孩子，你和其他病人不一樣。」
「我知道，你的病不會影響你的正常判斷，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
「你想想看啊，如果以後我們所有的物資，都要通過遊戲來獲得……那這個精神病院，就會變成一個新的小社會，外界的力量無法介入這裡。」
「這其實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你有沒有看過『一出好戲』？是一部電影，黃搏演的……也是他導的。」
一出好戲？
高俊彥有點印象，聽說過，但他確實沒看過。
搖頭。
張醫生沉默了一會兒，低垂眼帘，他的手放在膝蓋上，手指交錯，大拇指互相繞著轉圈。
這是他思考時的常用姿勢。
他組織了一會兒措辭，才說：「那部電影啊，講得是一群人被困在孤島上，他們以為全世界都毀滅了，只剩下他們這群人……你看，和我們的狀況是不是很相似？」
「然後呢？」高俊彥刻意表現出一種孩子似的好奇。
這幾乎是他一種本能的偽裝。
面對一些年長的，似乎想要忽悠他的人，高俊彥從小就會順水推舟，適當的偽裝一下。
「然後就人性的幽暗就暴露無遺了。」
張醫生語氣沉重地說：「原本的社會秩序崩潰，老闆不再是老闆，保安也不再是保安，誰拳頭大，誰就能管事。」
「道德不復存在，被叢林法則代替，這種情況下……有些人，可能為了一包泡麵，一聽可樂……就敢殺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先去鎖上了門，然後有回來坐下，壓低聲音說道：
「電影里的那群人，大多還是平日里沒什麼危險性的公司職員、白領階層，可一旦流落荒島，沒有了法律和道德的束縛，他們也都變得越來越像野獸……」
「我們這裡情況只會更嚴重！」
「那幫病人裡面，有不少都是具有攻擊性的，有的甚至殺過人！」
高俊彥有些吃驚。
不得不承認，張醫生是個聰明人，而且在他的位子上，有些眼皮底下的危險，一眼就看到了。
高俊彥作為一個病人，之前根本就沒往這方面去想。
當然，他也不知道，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精神病院里，居然還收留著殺過人的病患！
注意到高俊彥的神情，張醫生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他有意識的放緩了節奏，然後視線落在高俊彥的上衣口袋。
那裡放著他的眼鏡。
「而且……」
張醫生指了指他的口袋：「我注意到，你把眼鏡摘了……」
「昂……對。」
高俊彥將眼鏡拿出來，又放在眼前看了看，「到那邊以後，我就發現自己不近視了，沒想到這個效果可以保持，我往後應該再也不需要眼鏡了。」
他順手將眼鏡放在身前的茶几上。
「不止是這樣。」
張醫生搖搖頭：「你應該升級了吧，沒覺得身體變得不一樣了點嗎？」
讓人驚訝的事情太多，高俊彥幾乎已經忽略了升級這件事。
張醫生提起，他才有意識地感受了一下身體的變化，突然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原地跳了跳，甩了甩手臂——像個正在熱身的老年人。
「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高俊彥感覺身體輕快不少，略顯驚喜：「現在我的狀態感覺特別好，雖然沒吃飯，但也不餓，還覺得渾身都有勁……」
張醫生眯著眼睛笑了笑：「我猜，隨著等級提升，以後我們的身體會越來越好，甚至各項指標都超過頂級的運動員，甚至會變成超人也說不定。」
高俊彥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覺得，張醫生這話還有後文，便停下了熱身的動作，轉身看著張醫生。
後者也沒讓他失望。
張醫生提出了一個非常有前瞻性的問題。
「如果這棟住院樓里那些本來就很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以後不斷地升級，變得非常厲害，比我們都厲害……那我們正常人該怎麼保護自己？」
一語驚醒夢中人。
高俊彥一下子就明白了張醫生的擔憂！
長星島安康醫院現在是一座孤島……
不！應該說，他們所在的住院樓就是一座孤島！
沒人敢離開這裡。
過不了多久，這裡很可能就會變成弱肉強食的叢林社會！
比瘋子更可怕的，是能夠升級的瘋子！
比能夠升級的瘋子更可怕的，是一群能夠升級的瘋子！
很有道理啊。
站在張醫生的角度去考慮，這種情況簡直是不能再危險了。
精神病患和醫護人員往往是對立關係。
有點像囚犯和獄警。
現在的情況，就是獄警和囚犯們被關在了一起。
47名囚犯，3個獄警，其中還有1個是女警……
如果囚犯們想要做什麼……
我天。
想想都不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