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與龍（1）

由於沒有實體的手，路明非費了半天勁終於把鐘錶的指針拆了下來，開始小心翼翼地把精神送入這根指針。原本用來簡單測量龍族血裔多寡的儀器在這種作用下開始進一步增強原本的功效——從測量混血種升級到了測量與龍類相關性高的地點和物品，相對的範圍也開始擴大。

看著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最終直指地下的指針，路明非瞭然的點點頭。「看起來上次去地下遇到那麼嚴密的防護措施不單純是個意外，假的卵莫非被轉移到那裡了？在第一組失敗之後學院派遣了更高規格的隊伍？還是有什麼背後的交易？」干想也不會有答案，路明非一頭扎了下去。

「很好，鬆開。」有人拍了拍手。

學院地下，詩蔻迪區。四條機械臂移開之後，黃銅罐穩穩地懸浮在低溫液氮中的超導磁場里，四周被半米厚的石英玻璃牆包圍。它像一個發育中的胎兒沉睡著，母體就是這件特製的橢圓形石英玻璃罩。

「完美！」身穿白色實驗服的研究人員們鼓掌。

「讓我高興地宣布，龍王諾頓，捕獲成功。」昂熱校長舉杯，「很幸運，在沒有任何傷亡的情況下捕獲這位龍族初代種的『四大君主』之一。先生女士們，敬所有為了這項事業辛勤付出的人們。」

研究人員都莊嚴肅穆地舉杯。之後昂熱慷慨激昂地表達了對當今科學偉大力量的讚歎之情，順便解釋了使用液氮和石英玻璃的原因——在青銅與火之王面前使用任何金屬和高溫物體無疑都是極其愚蠢的。

而在心裡，昂熱不由得回憶起了百年前的那場「夏之哀悼」。「現在有了路明非和跟那一位的約定，應該能徹底終結龍族的歷史了，這樣我也可以......」他心裡不由得有些百味陳雜，但很快昂熱就回過神來「諸位，不如我們首先對它啟動一次核磁掃描？避免一些意外不是嗎？」

核磁掃描的結果顯示在巨大的屏幕上，一瞬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只見應該有著卵的黃銅罐里，密密麻麻地擠著一堆形似異質晶簇的白色類球體，看起來就像是粗糙且原始的礦石般。「校長......龍王的卵總不會是這個樣子吧？」

昂熱眉頭緊鎖，罐子是自己親自從葉勝懷裡拿出的，跟那位說的時候對方也沒有表示這是異常情況，莫非龍王的卵就長這樣？可是學院這些年也拿到過一些次代種的卵，跟面前的這一坨相比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

13號站在人群里，此刻他是個帶著口罩的助理實驗員。「怎麼這裡還有個一模一樣的罐子？不是說要我送過來之後會有人主動拿走，之後我找機會觀察裡面的東西，再把寄給我的小瓶子里的東西倒進去就行了？這我看哪個？」

儘管混進來輕輕鬆鬆，但因沒找到人，在把背包里的另一個罐子放在儲物室后，13號傻了眼。

「立刻解剖。」昂熱繼續說，「無論如何，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能拖延，解剖器材車準備。」13號心跳加速了一拍，自己正好就在車邊上。「不管了就當是現在在場的這個吧，等任務完成了不行我直接跑路去干別的，正好明非來美國讀書了，我去問問他學校缺不缺保潔或者網管。」

13號，或者說老唐，一咬牙推著車往裡走。低溫艙門滑開，液氮蒸發的白汽湧出來撲在面罩上，老唐覺得一陣陣的冷。低溫艙里所見都是白色，腳下瀰漫著液氮蒸汽。熒藍色的燈閃爍著，正中央是那枚橢圓形的石英玻璃腔，裡面有巨大的銅罐。

還好自己只需要擺放工具，具體操作有機器代勞，隨著機械臂不斷運作，罐子被從頂部打開了缺口，老唐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過去。

一瞬間老唐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正站在陰暗狹小的地底洞穴內，視野狹窄卻感受到了一種無可名狀的宏大——眼前是一條總計約1.5公里長的巨型灰色物體，一邊吟唱一邊分泌著奇異的酸，以驚人的速度和決然的憤怒沖向了洞穴最深處的一扇門，玄武岩在它面前就像噴燈下的奶油一般融化。

老唐甚至看清了怪物頭部肆意蠕動的粗壯觸手和其下皮膚翻卷處八隻巨大的碟狀眼睛，與此同時，這些眼睛也若有所感地開始轉動。在祂注視過來前，老唐也總算回到了現實里的實驗室。他臉色發白，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路明非總算是跟了過來，一路上他也算參觀了一遍學院地底的布局，不得不承認現代科學的力量著實驚人。稍微打量了一下儲物室里自己複製的罐子，路明非就按指針的指示來到了這裡。

儘管帶著面罩，靈魂體的路明非還是通過往前湊看清了老唐的臉，以及對方煞白的臉色。來不及細想或者感嘆命運的弄人，路明非跟著看了過去，看到了罐子里堆砌的類球體——還有深處被蓋住的紙條，上面是貼心地帶有熒光的列印字體「用你們的話說，很久不見，路先生。」

通常靈魂很難講有沒有臉色一說，至少路明非的表情就像看到鬼一樣。

另一邊，『路明非』，或者說參孫，正走在路上。習慣了一下「過家家」的操作方式，參孫就起身準備找人多的地方巡邏做不在場證明。結果遇上了同樣悄悄溜出來的時雨辰，參孫自然是不認識這位的，他想快步走過去，卻被一把拉住了。

「我就知道『S』級不會坐以待斃，被我抓現行了吧？我也挺擔心情況的，一起走有個照應？」時雨辰依然有些扭捏。「這個是人類的求偶行為？」參孫心裡回憶著自己少得可憐的對人類社會的古老認知，嘴上堅持著某人提出的少說話原則。「我只是有些擔心。」

時雨辰見狀以為自己總算打動了『S』級，喜形於色地走在參孫身旁。她也是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家族來卡塞爾留學，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想找個同級的國人抱團取暖，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路明非符合這個條件。本來她也只是盡量爭取一下，沒想到之前態度堅決的對方此刻卻默認了下來。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兩人走在校園內的小路上，全然不知接下來會遇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