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氣

推著自行車，一直到走出上河巷了，李宏毅和齊志國兩人才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一直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才打住，搞得一直默默跟在他們後面鬱悶不已的張秋芸是跟著笑也不是，不跟著笑也不是，一時尷尬得不行，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我好不容易找了這份掙錢的工作，被你們這麼一來，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被開除了呢，除了拒絕過康裕哥不肯做他的女朋友之外，我可是再也沒什麼地方得罪過他了啊。

不做他女朋友的事，康裕哥不是早就說過沒關係了嘛？

那晚上這事情，肯定是出在這宏毅哥的身上，他這麼正經有出息的一個人，怎麼也會把我的工作給害了啊？

漸漸地，張秋芸看向李宏毅的目光，就隱隱帶上了一縷幽怨，她倒是等一下要好好看一看，爺爺到底會交待他什麼事情，竟然會這麼害慘了她。

而這時李宏毅和齊志國還沉浸在剛才的笑境中不能自拔，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張秋芸的心情變化，直到感到飢腸轆轆后，才想起還沒吃晚飯，趕緊不好意思的對張秋芸道：「來，秋芸，快坐到我車子後面，哥現在先帶你吃飯去。」

「我吃過飯了哥……」

「不行，吃過了也要陪我們再吃點，不然哥這個志國兄弟會不高興的，我們倆為了來接你，可都還沒吃呢……」

「妹子，別聽他胡說，你得當心點，你這個宏毅哥可鬼得很呢，他還要帶你去相親呢，哈哈哈，你可別到時候給他賣了還替他數錢。」

「什麼啊，宏毅哥，什麼相親啊，不會是真的吧？我才不會去呢，你們可都別蒙我！」

「哈哈哈，他跟你胡扯呢……」

「哈哈哈，笑死我了！那個傻逼，還真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當時坐在那裡偷聽你們的說話就直想笑，我都快憋出內傷來了……」

「哈哈哈哈哈……」

「……」

在一家名叫「快意樓」的餐館里，在三人一邊吃喝一邊聊中，李宏毅才向張秋芸細說起張大爺的託付和擔心，並告訴她，張大爺這幾天似乎還身體不大好。

張秋芸這才一聽就稀里嘩啦的，失聲痛哭了起來，一邊哭泣著，一邊說明天一早就趕回關山鎮看爺爺，再也不想離開他了。

「他有嚴重的哮喘病，還肝又不好，我高一那年就開始逃學不讀書，一心想出來掙錢了，就是想幫他減輕點負擔，除了確保我弟弟還能繼續上學之外，還想給他治病。」

已經不再對李宏毅有排斥心理的張秋芸抽泣道：「他是我姐弟倆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

李宏毅不禁唏噓道：「我聽我大妹玉華說過，你本來成績也很好的。」

「唉，那又有什麼用，反正……就算是有一天我能考上大學，也已經不可能有人供我上學了，還不如早點出來多掙點錢，以後，就看我弟弟能不能爭氣點吧。」

還有些內向的張秋芸微微嘆息道。

「那你一開始出來是做什麼掙錢的？那時你還只是一個高一的小女孩啊。」李宏毅不禁問。

「不小了，我一上高中就蹭蹭蹭的長成大姑娘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比班裡的女同學都長得快，出去誰也不知道我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一說起這點，張秋芸似乎還挺為自己自豪的，情緒頓時就好了許多：「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掙錢，還是碰到鎮上的秀梅姐，她問我跟她去廣莞那邊去不去，像我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到了那邊肯定能掙大錢，她也沒跟我說到那邊幹什麼工作，我就瞞著我爺爺，稀里糊塗的跟她去了，路費什麼的，都還是她出的，我爺爺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去過廣莞呢，宏毅哥，你可千萬別跟我爺爺說。」

「那那……那你到了那邊，是幹什麼工作？掙到錢了沒有？」正聽得津津有味的齊志國還沒反應過來，見張秋芸還沒說重點，便傻傻的繼續追問人家，李宏毅使眼色想攔都攔不住。

張秋芸對此倒是沒感到有什麼不適，反倒是像見慣齊志國這種人似的，大大方方的敘述了起來：「到了那邊后，我才知道秀梅姐說的掙大錢，原來是要掙你們男的那種錢，我看到秀梅姐經常一天里就把好幾個男的領到她自己房間去，還準備把我介紹到酒店洗浴中心去上班，可把我給嚇壞了，我趁她們還沒來得及逼我上班不注意的時候，就趕緊跳窗逃了出來，一路上靠撿破爛討飯才逃了回來，我回廣陽的車票，還是一個好心的警察阿姨給我買的呢，回到家的時候，我都已經三天兩夜沒吃飯洗澡了，又不敢跟我爺爺說半句。」

「好驚險！張秋芸你好了不得！」

齊志國聽得是驚心動魄，連連讚歎，張秋芸講到最後，眼眸里也禁不住泛起了點點淚光。

而李宏毅卻還板著臉繼續問她道：「那你回來后，怎麼又會到這種不正規的洗髮廊去干？你有過廣莞這種教訓了，應該知道這種地方是怎麼一回事的啊。」

「這不又剛好遇到康裕哥了嘛？」

張秋芸不以為然地細說道：「我從廣莞逃回來后，太遠的地方就不敢去了，後來我到一家服裝廠里做了一段時間，還到一家酒店裡當了幾個月的服務員，就是在這家酒店裡碰到了康裕哥，被他認了出來，他見我還挺勤快的，又很想多掙錢，就介紹我到上河街這家髮廊來了。」

「我說是，你難道還不知道這種洗髮廊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知道啊。」

張秋芸卻一臉淡定的道：「髮廊外面是正規的洗剪吹美容美髮，還有敲肩捏背，放鬆筋骨，裡面和樓上還設計有單獨的按摩間，你們男的偷偷摸摸特別想乾的那些壞事，裡面都有，只要你們這些人肯花錢。」

「你！……」

李宏毅還差點被她給氣歪了：「那你還敢去？要是這樣，那你當年幹嘛還要從廣莞逃回來？留在那邊不是早致富了嘛？你看騙你去的你那個什麼秀梅姐，家裡不是早就蓋上了三間大新房了嘛？多榮耀啊。」

「宏毅哥！你就這麼看我啊？」

張秋芸也是有點生氣了，嘟起嘴，胸前一起一伏的：「這家髮廊康裕哥也有股份的，我過去之前就跟他們講好的，我只在外面做，裡面那些事，我是決不做的，我在外面就是給客人洗頭吹頭髮，最多再給人家捏捏肩，敲敲背而已，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在那裡就做這些，一個月掙到的錢，也是我當服務員時候的三四倍，我還想等賺夠了錢，就自己開一家規規舉舉的髮廊呢。」

「你啊還真是財迷心竅了你！這次要不是你爺爺叫我來看看你什麼情況，我看你到時候，就是被人吃干抹凈了，還找不到地方哭去，你倒是跟我說說看，在你眼裡，你口口聲聲的這個康裕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混社會的人啊。」

張秋芸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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