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都是一些嘴巴甜甜的人

李宏毅的心有點沉。

從那天劉紅一提到這個老頭子教練開始，他就有意無意的，經常會去看劉紅她們籃球隊的訓練，暗暗留意事態的發展。

有時候看著看著，就會聯想到這些充滿青春活力的少女運動員，竟然會被卷進一起即將爆發的大丑聞當中去，就會有一種很揪心的感覺。

但是他也只能是揪心而已，還真想不出他能為此做點什麼，畢竟，他還只是個初三學生。

於是他對劉紅說道：「這種事情，她應該去找她爸媽商量啊，我一個小男生，又能幫她什麼忙。」

劉紅有點著急道：「她家在農村，她又不敢跟家裡人說，她球打得好，長得比我還高，本來還想考體校呢，連市隊和省隊的教練都稱讚過她，唉，現在，她整個人都蒙了，一想起什麼來就眼淚嘩嘩的……」

李宏毅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叫他去哄哄自己身邊這些還是青蔥少年一般純真的好同學，他沒問題，而且樂在其中，其樂融融。但是要他去幫助哄一個哭哭啼啼的還不是很熟悉的小女生，而且還是發生了這種傷心事的，他還真不知所措。只好叫劉紅先回去，等這個星期考完試再說。

他今天，還要去找庄衛軍他們說星期六郊遊的事，交待他們到時候，能不能多借幾輛自行車過來。

下午放學后，李宏毅一反平常地，沒有隻管自己獨來獨往，而是攔住潘家明他們，說是要一起走，並提議大家先去操場上看一會兒打籃球再回家，突然搞得潘家明他們一時還不習慣了。

於是大家就嘻嘻哈哈地來到了操場上，潘家明還提議大家臨時再拉幾個高年級的男生，組個隊下場和女隊打一場。

那個時候響應體育運動要從小抓起的號召，學校女子籃球隊全部由初中部女生組成，初一到初三年級的都有，教練由學校和縣體委共同委派，非常重視。或招生，或推薦，或選拔，每年都會有一部分初中畢業的女隊員升入省市體校深造，甚至有一些還被省市女籃教練看中。

為了訓練實戰能力，她們經常會和一些上門來挑戰的校外企事業單位男隊，或者是高年級的男生籃球好手打比賽，還往往能輸少贏多。

雖然快臨近初中畢業升學考了，但除了像劉紅這種，已經徹底不準備考體校的人之外，各年級的女隊員都還是積极參加訓練的，那時候考體校的文化課成績要求不高。

因為沒有提前相約，潘家明臨時組不了隊伍下場打比賽，大家就只好圍在邊上看熱鬧，又喊又叫的，給場內的人鼓掌加油。

正看到高興處時，李宏毅卻突然把潘家明和庄衛軍兩個人拉到一邊，指著籃球場上一個身形魁梧、奔來跑去的人，壓低著聲音問道：「揍他！敢不敢？」

「啊？」庄衛軍一下子癱倒在地了：「你是說揍毛老師？乖乖！人家是練體育的唉，我們怎麼吃得消？你想幹嘛？」

李宏毅不理睬他，直直地看著潘家明。

潘家明也給李宏毅一時搞糊塗了，不解地問道：「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想揍就揍唄，不過你幹嘛想揍他？惹你什麼了？」

「沒什麼，」李宏毅慢慢淡淡地道：「就是看他不順眼，不爽，想揍他，往死里揍。」

「喲，難得！」潘家明興奮起來了：「同學三年了，這種話，平時都是我和庄衛軍兩個講的，今天難得聽你能講一次，行，說吧，想怎麼干？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想說我也不問了。」

「我還沒想好，」李宏毅緊皺著眉頭道：「想好了再告訴你們，我也是剛剛想到要揍死他的。」

這時庄衛軍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了，嘟嘟囔囔地接嘴道：「這還用想嗎？他是老師唉，正面干肯定不行，認出來了，要被開除的。要干還只能是老辦法，挖坑拉網砸玻璃，再不然就半夜用麻袋……」他看了看李宏毅，又看了看潘家明，還是有點哆嗦道：「他是老師唉，真要干老師啊，這我可從小到大都沒敢幹過……」

「老師又怎麼了？」李宏毅背負起雙手，有點惡狠狠地道：「好老師我們要當成父母長輩一樣敬著，但是對這種老師中的敗類，揍死他都不過分……」

「敗類？」潘家明這時，也有點被李宏毅狠狠的神情鎮住了，正一頭霧水地想再問兩句時，卻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人正款款地往這邊走來，急忙提醒李宏毅打住：「噓！別說了……女神來了！」

李宏毅連忙轉身看去。

原來是高老師，她正一身粉紅色的運動裝打扮，笑盈盈地向他們走過來。肩膀上斜搭著一條桔黃色的汗巾，俏麗的臉龐上白裡透紅，還微微自帶著一點嬰兒肥，肌膚白嫩，烏黑的秀髮盤起，豐滿的身材透著一股迷人的嫵媚，波瀾起伏。

李宏毅簡直是看呆了，連招呼都忘記了打，還是潘家明和張衛軍兩個機靈頭腦清，立即站直身體，熱情地和高老師打起招呼，左一個「高老師好！」右一個「高老師好！」的，庄衛軍還嘴巴甜甜地當面恭維道：「高老師，你真漂亮！」

逗得她開心得咯咯笑起來道：「你們這兩個啊，油腔滑調的，要是你們的成績也有你們嘴巴這麼甜就好了。」

她笑盈盈地轉向李宏毅道：「我過來，是想起有個事情和你商量一下，你們班裡的化學課代表徐芬同學，下星期因為戶口不在關山縣的原因，要回戶籍所在地複習考中專去了，我想你來接替她的化學課代表，好不好？」

李宏毅還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道：「好是好，不過，高老師，化學課代表不算班幹部吧？我可只願意聽你指揮，夏老師可不能來管我，不然我不幹。」

李宏毅從小就學習好，成績好，但是他從小就發過誓，永遠不當班幹部。

高老師又銀鈴般地咯咯笑著道：「那當然，你就聽我指揮好了，化學課代表就算是化學專業人士代表吧，民間性的，不算幹部，哈哈……那就這麼說，我先走了……」

她每天下午，都要到操場邊的體育房鍛煉一個小時才回去，雷打不動。

望著高老師那裊裊娜娜離去的背影，庄衛軍咂咂嘴巴道：「哇擦！女神！你們猜猜看，她有男朋友了沒有？嘖嘖！我要是比現在大十歲，我就天天去追她。」

潘家明哈哈噴笑道：「你？就憑你？你還是先把你的成績，變得和你的嘴巴一樣甜先吧……」

「高老師！」

李宏毅沒去參和他們兩個胡扯，管自己站在那裡，獃獃想了一會兒，心裡突然冒起一股莫名的衝動，竟奔著快遠去的那道紅色身影，追了上去：「高老師，等一下。」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誠摯地道：「高老師，這個星期六下午你有空嗎？我們幾個人準備到桃花源去玩，我想請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好嗎？快畢業了，以後，也許就不能經常見到你了，跟我們一起去玩一次吧？」

「星期六下午？」高老師愣了一下，隨即問道：「是班級活動，還是你們自己幾個人組織的？」

「不是班級活動，」李宏毅看著她那雙清水汪汪的丹鳳眼睛，有點臉紅紅地道：「是我們幾個人自己組織的，還有劉紅籃球隊的幾名女生，都是一些嘴巴甜甜的人……」

高老師又咯咯笑起來了：「好吧好吧，如果是班級活動，我不是班主任，我就不方便去了，你們幾個嘛……那我就給你這個新任的化學課代表一個面子吧，正好我星期六有空，我也很久沒去山裡走走了。」

當李宏毅大踏步地走回來，和潘家明他們會合回家時，他連自己都對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有點莫名其妙起來了。

自己這是怎麼了？沒毛病啊？

他感到從剛才在操場上一見到高老師的那一刻開始，已經不是一個初中男生，對一位年輕女老師崇敬乃至愛慕這種純潔的心理了，而是一個成熟的大叔，被一位嫵媚的知識美女給深深吸引的曖昧心態了，他甚至還久久回味著起先接近高老師時，從她身上聞到的芬芳氣息。

呸！李宏毅暗暗地給自己臉上用力一巴掌。

在前世的記憶里，高老師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關懷女神一般的存在，充滿著神潔的光輝，終生不忘。就是他後來上大學，大家各奔東西了，在走南闖北的生涯中，兩人還一直是保持著聯繫和來往，與後來的潘家明、庄衛軍、劉紅他們一起，大家既是師生同學，更像是一班兄弟姐妹，永遠相互關心關愛。

那個純真年代過來的人，永遠都不會泯滅那一段純潔難忘的記憶和情誼。

也許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懵懂男生夢中女神一般的高老師，後來與一位省府機關的年輕幹部結了婚，卻沒過幾年，就平靜地離婚了，從那之後，她就帶著唯一的女兒，獨自一人工作生活，一直到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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