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書獃子
第二天一早，李宏毅就帶著幾張昨天讓鎮上照相館過來拍好趕洗出來的青石缸的彩色照片，趕回了城裡，直奔單位。
到公司找出一本厚厚的大黃頁后，就管自己躲到電工倉庫角落裡研究了起來。
這個互聯網還沒普及的年代，要找商家的信息和聯繫方式，除了行業內不多的專業通訊錄之外，最齊全的，就是這郵電局出版的大黃頁了，又厚又貴的，一般的單位還沒有。
一直到記錄下滿滿的兩頁廠家地址和電話號碼后，李宏毅才走出倉庫，去找齊志國，準備揩一下公家的油，用他們電工科的業務電話，先跟這些篩選出來的閩南石雕廠家電話里初步聯繫一下，以做進一步的選擇。
還沒等跨進業務部的大門，就「砰」的一下，跟裡面急吼吼直奔出來的齊志國一不留神撞了個滿堂懷。
「哎呦！李宏毅？快！老總正打電話來叫我來找你呢，說是有人已經看到你到公司來了，叫你馬上到他辦公室去一下，好像還挺著急的。」
「找我？什麼事知道嗎？」
「我不知道，不過起先我看到那個韓先渠好像是來找他了，估計這會兒還在他辦公室，你得留個心眼，搞不好別跟他有關……」
齊志國傳達完畢后就急忙開溜，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李宏毅不由得眉頭緊蹙了一下。
上二樓一跨進總經理辦公室門，裡面就有一股濃烈的香煙氣味撲鼻而來，煙霧騰騰中，李宏毅看到裡面除了季德明和韓永渠兩人相向而坐外，沙發上還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李宏毅並不認識。
三個人都一臉嚴肅的在默默地抽著煙，好像是都在等著他的到來似的，李宏毅的眉頭不由得又緊蹙了一下：「季總，你找我？」
「問你個事。」
「你說。」
「你昨天去哪裡了？」
「我回老家了啊，前天我去醫院，發覺韓老大他們都已經轉院了，也沒給我留什麼話，我想想自己都已經在醫院呆了三天三夜了，這下總得給我休息幾天了吧？我當天就回關山看我媽去了，怎麼了？季總，你總不會連這個都不同意我吧？」
「韓老大轉到那個醫院去了都沒告訴你一聲？」
「沒有，我算老幾啊，人家連醫院醫生都沒說，怎麼會告訴我……」
「你不老實！撒謊！」
坐在季德明辦公桌對面的韓永渠陰沉著一張老臉，突然插話厲聲道：「醫院裡都有人看見是你送他們走的，你還在這裡睜眼說瞎話是什麼意思？」
李宏毅側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聽說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是不是？」
韓永渠繼續沉臉道：「你一個毛頭後生，別以為讀了幾年書就了不起了，你們把我大哥燒成重傷，把我們韓家的院子都燒得不成樣了，到現在還沒給我個說法呢，你還想添亂摻和我們韓家的事？說吧，大前天凌晨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把我大哥他們送走的？你一五一十的，把情況都給我們好好說一下。」
「你問我？」
李宏毅不樂意了，頓時就很不爽了起來，不屑道：「我問誰去？噢，你還是韓老大的兄弟是吧？你不去問你大哥大嫂，你跑到這來問我幹什麼？我是你韓家的什麼人啊，還是你給我發工資啊？你跟我耍什麼威風啊你？」
「你……」
「要不是我們季總千交代萬囑咐要我在醫院裡幫忙，老子才不伺候呢，關我屁事啊，老子不吃你韓家的不喝你韓家的不花你韓家的，還輪得到你來跟我耍什麼橫啊。」
「你特么的！……」
韓永渠的臉色已經鐵青得不行了，緊緊地抓住了桌子上的一隻茶杯。
李宏毅卻依然毫不懼色，甚至還把頭往他前面伸過去，指著自己的額頭瞪著他道：「來啊，有本事往這砸，不砸你今天就是我孫子！」
「李宏毅！你幹什麼啊你！」
對面的季德明眼看著不對勁，趕忙起身過來拉住李宏毅，李宏毅卻依然不依不饒的，竟然衝起季德明嚷嚷道：「季總，你也看到了，看來這些韓家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不值得我們敬重，老子拚死救了他們韓老大父女的命，你倒是看看他們是怎麼對待我的。」
「你特么住嘴！少說幾句……」
「憑什麼要我住嘴？難不成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你們今天就是要把我叫到這裡來審問嘛？」
李宏毅可不會輕易放過今天這個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也得提前先給他們露點顏色了，好為日後幫韓若南做事先做點鋪墊：「季總，有一件事本來我是不想提的，但是現在看來我也沒必要再謙虛了，我這次冒死救了韓老大父女兩條人命，算不算是見義勇為？算不算是捨身挽救人民群眾生命財產損失的救火英雄？公司要不要給我個榮譽表彰一下？發我一點獎金鼓勵鼓勵？」
「你……」
「公司要是沒給我一個肯定，那我就去找局裡說去，我會把我這次火中救人的詳細經過，前前後後都跟局裡說清楚的，以後要是韓老大治好了回來，我相信他父女都會幫我作證的，季總，我這人榮譽不榮譽的倒是無所謂，我一窮光蛋小子，你考慮多給我點獎金就行，還有，多給我放幾天假吧，我這幾天就不去上班了，我也不要你說的算加班的什麼加班費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你！滾！你給我快滾出去！……」
這下是輪到季德明臉色鐵青下來了。
李宏毅卻還意猶未盡的，竟又衝起已經氣得快七竅生煙的韓永渠嘿嘿一笑道：「你起先說我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哪個王八蛋這麼告訴你的？嘿嘿，不過這可說不定噢，說不定哪一天我要叫你一聲叔哦，做人留一線，別搞得到時候吃席都彆扭，哈哈……」
「去你媽的叔……」
氣急敗壞的韓永渠揚起茶杯就想砸李宏毅一個狗血淋頭的時候，李宏毅卻早已經哈哈一笑離去了。
「嚯！你們不是說他就一書獃子嘛？我怎麼看都不像啊，就這股猖狂勁，不簡單啊，我看你們得打起精神來對付才是，可別大意了，陰溝裡翻船可不好看……」
一直默默坐在沙發上抽煙喝茶冷眼旁觀的中年男人，直到這時候，才不溫不火的冷哼了一聲，開口說話。
「這人，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啊……」
季德明也一時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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