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成年人的選擇
林明聞言，知道自己是躲不住了，無奈起身。
「張律您好，我是林明。」
「你好。」
男子站了起來，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林明。
林明接過名片看了到了上面的名字，張啟明。
兩人寒暄一番后坐了下來。
張啟明先開口道：「不知道林先生是什麼時候到的？」
林明還沒開口，誰知秦雯雯搶先開口。
「你剛剛坐下來的時候他就到了，不瞞張律，其實他是來找我一起吃飯的。」
她說著一把親密的挽住了林明的手臂，這把林明搞的有些懵。
對面的張啟明也是一愣，好在他很快反應了過來。
「哦，原來你們是...」
秦雯雯笑著點頭：「嗯，我們兩個是同一所大學的，大學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今天張律你原本約我私下見面，我不該叫他，可他已經到了，我就讓他在一邊等著，您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張啟明擺了擺手，連忙笑道：「約私下見面這件事本來就有些唐突，既然林先生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那麼不知道您對於我的提議是什麼想法？」
「張律，說實話，原本在我得知您要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在背地裡使用什麼手段，比如收買我的律師之類的。
但沒想到在我剛才聽完您的提議后，發現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方案。
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我繼續仲裁，新科技肯定會在我後續的背調和新公司入職的手續上動手腳。
到時候即便我贏了仲裁，拿到的也不過是三、四個月的工資而已。
可我很有可能會面臨長達半年甚至更久的失業。
如果接受張律您的提議，我雖然不知道您有多大把握，但我想既然您能說出這個方案，肯定成功率很高。」
張啟明聽到這裡笑著點了點頭：「林先生看來對我剛才那番話是完全理解透徹了。那麼，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對我提出的方案非常有把握，這個我可以以我的人格進行擔保。」
林明聞言，欣慰的笑道：「難得張律為了我的案子煞費苦心，我首先想向您表示感謝。」
張啟明聽到他的話，如釋重負般的拿起了面前的咖啡。
大學生思路還是清楚的，誰會跟錢過不去呢，眼前的短期利益和長遠穩定的收入，只要不是朝三暮四的猴子，正常人都會選擇後者。
在他看來，林明這句話就等同於接受了自己的方案。
可誰知林明話鋒一轉。
「張律，不過不好意思，您的方案我不能接受。」
張啟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明，手上的咖啡下意識放到桌子上，誰知沒放穩，撒在了地上。
好在杯子里的咖啡並不多，沒有灑在身上。
星巴克里的服務員趕忙走了過來，打掃了起來。
「林先生，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您說不接受我的方案？」
林明笑著點頭：「您沒聽錯，我不能接受您的方案。」
「我能知道原因嗎？」
「當然可以。」
這時服務員打掃完成，張啟明再次坐了下來。
秦雯雯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林明，她原本已經想著怎麼讓林明賠償自己點經濟損失了。
畢竟這個案子當初代理時，看在同學的份上雖然收取了高額的風險代理金，但除了風險代理外就沒有一分錢的額外收入。
所謂風險代理，那是要贏了官司之後按照約定比例從賠償款里拿的。
如果林明接受了張啟明的提議，那就沒有後續的賠償問題了，自己也就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林明拿起自己的咖啡，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放下咖啡后，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
「張律，其實我剛剛一直在想，我們國家未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你看過我的材料，知道我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
將來，是不是每個剛剛踏上社會的年輕人都會像我這樣，甚至這種趨勢會越來越厲害？
而他們每個人即便都那麼努力的工作，依然得不到他們應該有的回報。
干著最臟最累的活，卻因為年輕，拿著部門裡最低的收入，年終考核還要給老員工讓路。
他們能不能每一天有一些自己的時間，去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手牽著手，欣賞傍晚的夕陽。
能不能再有一些時間，晚上和遠在家鄉的父母，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怒哀樂。
或者再奢侈一點，讓他們每天能夠安安心心的做個好夢，第二天自然醒的迎接新的美好的一天？」
張啟明聽到他的話，有些啞然。
林明自嘲般的笑了笑：「張律師，我看不到這樣的明天，看不到這樣的將來。」
「那林先生，在你看來，我們國家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年輕人不斷的被壓榨，加班的時間越來越長。伴隨著科技的發展，上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模糊，可即便這樣，他們依然很難找到一份心儀的工作。
就像我們的鄰國東瀛和泡菜一樣，到最後，失業率會飆升，生育率會下降。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低**的佛系生活，越來越多的人為了自己將來的孩子不和自己一樣遭遇不公，索性連孩子都不生了。」
張啟明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林先生，你的話雖然有一些道理，但未免太悲觀了。更何況，國家的事，並不是你一個人能左右的，你何必為了所謂的理想，斷送自己的前程呢？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林明再次自嘲般的笑了笑。
「張律，前兩天我去看電影。你知道嗎？現在電影放映前都會有一些公益短片，裡面有一個明星宣傳的一句話非常打動我。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
或許是因為我剛剛畢業兩年的緣故，所以我的選擇在您看來會有一些幼稚。
但我想，這就是一個年輕人應該有的衝動。
如果今天我接受了您的提議，那麼將來我肯定會後悔。
如果過去那個熱血的我，知道了我今天的選擇，他肯定會唾棄吧。
說到底，我不想成為一個連我自己都討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