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亂 第二十七章 端王大婚
秋天的京都本該是一片肅殺之氣,然而今日卻一反常態。從齊國公府到端王府一片歡騰,花樓酒館奇貨百工都不得營業,百姓圍滿了街道,街道上沒地方看的,大人打開自家樓頂的窗戶,小孩趴在樓頂的房瓦之上眯眼瞧著。太子從乾元節開始親自從南方各省調來的鮮花,鋪滿了街道,桂花的清香絕塵,蝴蝶蘭嬌艷欲滴,兩側的高樓被蜀錦所連結在一起,火紅的楓葉紛紛揚揚,飄落期間,蜀錦下八抬大轎外太子騎御馬在前開道,皇家樂隊奏響歡歌。而轎子里的紅色的蓋頭下,女子鬢髮低垂斜插碧玉鳳簪,一身粉紅玫瑰香錦衣搭配綉著群鳳成翔的長裙,顯的體態修長婀娜,攝人魂魄。若是後世那些終生不中的書生再寫下什麼秀才小姐的故事,只怕自己心中對女主角都離不開她這般的天資作為素材。
花樓上一個女子也不例外的輕輕推開窗戶,但是她的目光卻不像眾人在那頂花轎上,而是落在了劍眉星目,溫潤如玉的太子身上。她將手中的一卷書放在桌上,扭過頭對屋裡侍奉的小孩說:「劉福你來看,端王大婚可真熱鬧。聽說是太子一手負責的,不知道太子當年結婚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說著蘇雪眉目低垂,顯得有些傷感,或許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是每一個女子的夢想,蘇雪多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機會嫁給太子,然而她不過是個罪臣之女罷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終究是痴心妄想。
劉福回想起一個月前趙載洵將他叫回府,狠狠的責罵了他一頓,自己強出頭害的陸炳出手,險些暴露。此時,本就膽小的他生怕自己那句話一不小心說錯了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回答只是一個人默默的澆著花,直到外面的歌樂聲漸漸遠去。
端王府前,趙載洵身著一身緋紅金絲長袍,上綉著蟠龍浮雲鏤空圖案,腰系一根墨黑金邊玉帶,喜慶中又隱隱獻出尊貴威嚴之姿。趙載洵攜百官都首在鋪著紅毯的府前,聽著樂聲越來越近,終於等來了花轎。
趙載洵不顧禮制迫不及待的走下台階,輕輕掀開帘子,手牽著柴玉的手從轎子中走了出來,他握住柴玉細膩的手,溫柔的說道:「我們回家吧。」眾官員對這樣不和禮儀的行為本是吃驚,可當旋即看見端王妃的天人之姿時卻都將剛剛的驚訝拋之於腦後。隨著二人手牽著手,在花童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上台階,進入了端王府,群臣也相繼進府飲宴。在這進府人群中朱壽拉著一旁目瞪口呆的舒玉說「怎麼樣,我說晚一點走吧。拉著我的手,別跟丟了。」,舒玉聽完這話手也緊緊的握著朱壽,還不忘踮起腳來想看看早已消失在前方的端王夫婦。
婚禮間,趙載洵拉著秦王,太子一起喝酒。太子高興的舉杯祝賀「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今日皇弟總算是抱得佳人相伴。」
秦王見罷用粗礦的聲音像是要把太子黨聲音撞碎般「太子向來是有文採的,你皇兄我沒這麼多虛禮,但祝皇弟幸福就是。」
趙載洵今日實在欣喜,臉色已經微微泛紅了,回想其自己在北魏九死一生,受盡右賢王父子的羞辱,才終於回到大業,有了今天。借著酒勁他將兩位兄長摟在一起,頭並著頭說:「想想咱們當年在王府里一起遊戲的日子像夢一樣,都是兄弟,什麼文采不文采,今日金杯玉酒,大家只管幹了這杯。」旋即三人一飲而今。
太子見趙載洵臉紅的更厲害了,打趣著說「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把父親的酒當飲料喝了,最後抱著個酒罈子睡在桌子底下,像個小猴子一樣,臉也像今天這樣紅。」趙載洵紅著臉一邊笑一邊反駁道:「你們兩別笑我,你們兩個傢伙趁父皇帶我進宮見皇奶奶時,偷偷喝家裡的酒說要比賽,結果才打開就被父皇在後面捉個正著。」秦王,太子聽罷此言也想起那時二人聲東擊西躲避父皇玉帶抽打的情景,大笑起來。秦王又幹了一杯酒,嘖著嘴「一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當年天天跟在我們兩身後的小屁孩,今天也娶了妻子,成端王了。」
朱壽將這一幕幕全都看在了眼裡,正想和舒玉說話,只見舒玉將那些王府里的山珍海味,玉盤珍饈都往嘴裡塞,朱壽尷尬的向身邊的人點了點頭,拉了拉舒玉的衣角:「虧你還是南詔的公主呢,怎麼這個吃相。今天來的都是乾朝的官員,可別丟人。」舒玉聽完這話做了個鬼臉:「什麼公主,咱們兩浪跡江湖,不知道多久才能吃的上一次這麼好。再說了你不是要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端王嗎,快去呀。」朱壽輕輕敲了她頭一下:「傻呀,那也得看時候。」
晚宴結束后,朱壽便到後院門口附近,希望能碰到趙載洵。守著門的劉祿見到他,上下大量了一番他的衣著,掂量著穿這身江湖遊俠的衣服竟敢跑到秦王的大宴上混吃混喝,頓時替殿下生起氣來。他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指著他說:「去去去,你小子瞎了狗眼進來混吃混喝就算了,還跑到這後院來,再不滾,劉爺就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朱壽聽這話,全當是一條惡狗亂吠,暗暗將掌心翻轉,用風吸起一顆小石子便向劉福的腿砸去。這小石子本是極小無比,只是這朱壽暗中用力,打在那劉祿身上就想被鋒刃劃了一下,鑽心刺骨的痛,這位馬王爺連忙抱著腿,一蹦一跳的,正想發怒,一轉身卻見到趙載洵站在身後。劉祿嚇得連忙放下腿,恭敬的行禮:「殿下,這個人在後院前鬼鬼祟祟。」
趙載洵笑著擺了擺手「不要對我兄弟無禮」,便快步走向前去抱住了朱壽。
這小飲怡情,縱飲傷身,飲酒最好的狀態莫過於醉於未醉之間,既不會生出什麼禍亂,卻又多出幾分豪放狂狷之情,此時的趙載洵便是這樣一邊拍著朱壽的背一邊說:「昔日一別,甚是想念啊。那天乾元節禮數太多又不好多打招呼,我就說我們會在相遇吧。」
朱壽也是大笑:「哈哈,誰能想到萍水相逢的人竟然能是四皇子殿下。今日前來,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兄台。」
朱壽看了看一眼不遠處的劉福,劉福連忙識趣的說「殿下你們聊,我先退下了。」
朱壽於是將那夜乾元節的經歷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只是將狼狽被擒換成了勢均力敵。趙載洵手摸著兩儀玉笑著說「奧,我知道了,沒事的。那兄台接下來是要回南漢嗎?」
朱壽從端中取出一把匕首,趙載洵驚的有點酒醒,朱壽卻毫不遲疑的將其放在趙載洵手上說:「我沒什麼禮物好送給你的,兄弟這把七星匕首削鐵如泥,我見你不太會武功,這深宮中又這麼多事,留著以後防身用吧。至於我嘛,我是不太想回去的,這回來中原,才知道什麼叫高手如雲。我打算帶著阿玉繼續浪跡江湖,好好學武。等以後學有所成,再帶阿玉回去提親娶她。」趙載洵收過七星匕首,學江湖人士拱手說:「哈哈,好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那日後山水有相逢。對了,走之前別忘了去前面和陸炳道個別,他可是想死你了」
朱壽走後,趙載洵並沒有急著去見柴玉,而是握著匕首看向了月亮。這一年多來經歷的太多了,他看著那一輪圓月,忽然想到了在汗庭的那個夜晚,不知道拓跋靈兒現在怎麼樣了,在邊關當他醒的時候,拓跋思義已經死了,如果說是那個老婦人做的話,他又是誰,為什麼只殺了拓跋思義,卻放過了他,這京城之中更是波譎雲詭,各方勢力粉墨登場。
趙載洵收理收理了自己的思緒,向婚房走去。